“都過去了,茵兒也不要在意。現在你懷上了龍子,可是大功一件。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啊,都給忘了吧。”皇上笑着安撫道,“你呢,現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好心情,乖乖等着朕的龍兒出來。”
“臣妾知道啦。”茵貴妃笑了笑,心裡面充滿了感動。
禪桂宮的主子茵貴妃懷上了龍兒。近來後宮中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此。無論是誰家的主子和奴才都在討論這件事情。本來娘娘懷了龍胎,雖說是喜事,卻也算不上太了不得的事情。瞧着之前宛美人不也懷了皇上的龍兒,照樣死於非命。
可是偏偏茵貴妃有了喜脈,卻真真是大事一件。之前還日日在璇璣宮流連的皇上,現在一日裡要往禪桂宮走兩趟。所以說啊,這人比人還果真是會氣死人的呀。不過說來也是宛美人不走運。畢竟如今皇上這般在乎茵貴妃,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爲了彌補當初未曾保護好宛美人的遺憾。茵貴妃正巧遇見天時地利人和,得天獨厚的受了寵,每日大把大把的賞賜送過來,當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且不說肚子裡那位是皇子還是公主,皇上說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寶貝。若是生了女兒,便是長公主。若是生了兒子,那便是要直接封爲太子的。所以後宮的美人嬪妃們紛紛紅了眼,對茵貴妃可謂是恨到了骨子裡。這事情明擺着的,若是真生了個兒子,茵貴妃被立後不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麼。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會兒心裡面最鬱悶的莫過於姬貴妃了。人人都知曉對於這後位,姬貴妃是視爲囊中之物的,也正是爲此,她不知道謀害了多少性命。宮裡前前後後懷上了龍胎的,基本上都是把性命丟在了她手裡。衆人心裡面有苦卻又說不出,畢竟上面還有個太后娘娘給她撐腰,誰敢反抗。聲都不敢吱一聲。
所以說現在茵貴妃懷上了龍兒,實在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別的宮裡的娘娘若是被診出了喜脈,估摸着都得藏着掖着好一陣子,等穩定下來了再說。畢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下一刻就飛來橫禍,連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聽說茵貴妃有喜,最開心的莫過於項菲儀了。風風火火的進了宮,繞着茵貴妃轉了一圈又一圈。
“姐姐,你在做什麼呀。一直轉圈,妹妹眼睛都給你轉花了。”茵貴妃輕笑出聲,坐在椅子上看身旁的人兒。
“我是看我們家絮茵長大了,好似昨兒個還是個總在爭寵偏要和我爭鋒相對的小姑娘。這才一眨眼,竟然都快當孃親了。”項菲儀笑道。
“姐姐莫要笑話絮茵。過去是絮茵太不懂事,總以爲姐姐得了許多好。現今絮茵才明白過來,原來姐姐付出了那麼多,絮茵其實一直被捧在手心裡卻不自知。若不是因爲爹爹的事情,只怕絮茵也不會這麼快就長大了。”茵貴妃感嘆了起來,略有些傷感。
“傻丫頭。你是將軍府的正牌小姐,理應被衆人捧在手心裡寵着的。若不是爹爹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也不用進宮裡來吃這些苦了。”
“姐姐莫要這樣說。進宮是絮茵自願的,更何況皇上待絮茵真的很好。而且……”茵貴妃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眉眼間一片溫柔:“現在絮茵還有了皇上的龍兒。絮茵真的覺得很幸福。”
“也對。幸好還有皇上寵着妹妹。我聽說皇上準備赦免爹爹?”
“是啊,皇上說擇日裡找個機會,特赦了爹爹。爹爹在天牢裡受了那麼多苦,真希望能夠早點放出來。”輕嘆一聲,茵貴妃搖搖頭苦笑:“寶寶啊,你要爭氣一些,平平安安的從孃親肚子裡出來。爲了外公,爲了將軍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也爲了皇上。”
“傻茵兒。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要吃龍眼麼。這季節龍眼早就已經下市了,我看你肯定不好意思給他們提起,所以在外面特意找了好久,竟然還真讓我給找着了。”
“是麼?姐姐真的找着了?”
“是啊,雖然已經過季沒有新鮮的了,但是還是找到一些風乾了的肉乾。吶,給你解解饞。”
“姐姐真是太好了。”
“你以爲我樂意那麼辛苦的去找啊。”項菲儀吐吐舌頭,笑了起來:“要不是因爲你吃什麼吐什麼,好不容易看你有想吃的東西,我纔不會花那麼多心思去尋呢。”
“呵呵,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你喲,快吃了吧。”
笑眯眯的接過項菲儀用帕子抱着的果肉乾,茵貴妃嘴裡吃着,心裡面都覺得甜膩膩的。懷孕的人總是特別容易有情緒波動,茵貴妃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感動的一塌糊塗。
兩個人又聊了好一會兒,天黑的時候項菲儀起身準備告退,茵貴妃拉住她的手,笑眯眯的說:“今日皇上有事要辦,沒有時間來禪桂宮。若是姐姐無事,便留在此再多陪陪妹妹吧。”
“也並沒有什麼事情。”項菲儀想了想,點點頭:“既然妹妹都這樣說了,那我便再多呆一會兒好了。
於是茵貴妃讓青鸞盛上了已經準備好的食物,兩姐妹開開心心的一起用起晚膳來。
剛吃飽,青鸞還未來得及撤桌子,忽然茵貴妃驚叫一聲,額頭冒汗。
項菲儀和青鸞雙雙嚇了一跳。青鸞衝過去就拿手去探茵貴妃的額頭,嘴裡問到:“娘娘可是哪裡不舒服了?青鸞這就去喊太醫。”這時候項菲儀已經抓住了茵貴妃的手,將其半抱進了懷裡。
青鸞看了眼項菲儀,道:“麻煩項姑娘照顧好我家娘娘。奴婢去去就來。”說罷,便匆匆跑了出去。
項菲儀也滿心焦急,抱着朱絮茵不知如何是好。她不停的拿自己的絲絹給茵貴妃擦着額頭上的汗,嘴裡卻安撫着:“茵兒不怕,沒事的。不要擔心啊。”
青鸞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帶着御醫進了屋。項菲儀和青鸞一起小心翼翼的把茵貴妃扶上了不遠處的牀榻,這才讓出來位置給了御醫。
“御醫,娘娘可是吃壞了肚子?怎麼忽然就這般模樣了?”青鸞擔心的問道。
“小臣冒昧問一句,娘娘晚膳吃了些什麼?”
“就是桌上這些食物。奴婢還未來得及撤下去,東西都還在呢。”青鸞回答。
御醫看了看兩人的晚膳,沉吟一番,又問:“除此之外,娘娘還吃了些什麼麼?”
“這……並沒有什麼別的東西了。”青鸞想了想,確定到。
“娘娘她……還吃了些龍眼。”
“什麼?龍眼?姑娘能確定麼?”御醫詫異道。
“確定。娘娘之前就對菲儀說過想要吃龍眼,菲儀還是從宮外給娘娘帶進來的。”項菲儀點點頭。
御醫皺起了眉,道:“姑娘可否看一看娘娘的褻褲,是否有血跡。”說罷,轉過了身去。
青鸞拉起茵貴妃的衣裙,忽然驚叫了起來。“天吶,這是……這是……”
御醫長嘆一聲,搖頭。“怕是……”
“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項菲儀雙手顫抖,卻強作鎮定的問到。
“龍眼性溫太熱,娘娘正處在孕育期間,陰虛而產生內熱,再食龍眼便是熱上加熱,導致了出血腹痛。現在只怕是……”
“不……不會的。”項菲儀步履發虛的站都站不穩,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靠在牆上說不出話來。
“大人是說……孩子,沒有了?”暈暈乎乎的茵貴妃忽然道,聲音裡卻異樣的清醒。
御醫猶豫了片刻,卻不得不點頭:“是。娘娘的龍胎,保不住了。”
茵貴妃呆呆的伸手撫上自己的肚子,面色恍惚。之前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她沉默着,滿腦子只剩下三個字——“沒有了。”這三個字不斷的在耳邊環繞着,幾乎要震聾了她的耳朵。她想尖叫,卻連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見茵貴妃和項菲儀都一臉魂遊天外的模樣,青鸞心裡哀痛,卻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她跑出門拿了一個翡翠鐲子,塞進御醫手裡,一邊陪着笑:“大人辛苦了。今兒個大人一直在忙事情,並沒有來禪桂宮,更沒有看見茵貴妃娘娘。是這樣吧。”
“是。是。小臣一直在屋子裡看書,並沒有去任何地方。”御醫很是順口的接話到,也沒有再打招呼,悄悄的離開了禪桂宮。
禪桂宮一派寂靜,門緊緊關着。項菲儀呆呆靠着牆,眼神茫然。茵貴妃躺在牀上不說話,依然陷在自己的世界裡。小魚趴在牀邊止不住的留着淚,卻強忍着不敢發出聲音。青鸞默默的看着,平日裡用不盡的心眼卻一點兒也使不上來,只知曉站在小魚身邊,卻什麼也做不了。
時間一點一滴悄然流逝,天早就黑透了,不久前門外還偶爾有走動的聲音,此時卻是一丁點兒聲響也沒有了。項菲儀似乎完全忘記了要回雅蘭苑的事情,兀自發着呆。青鸞看了看眼前的主子,又歪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項菲儀,抿了抿脣,去把桌子收了,而後重新泡了兩杯茶,端回屋裡。
“項姑娘,天涼,喝杯茶吧。”將手中的茶杯放在項菲儀手裡,青鸞搖搖頭,又端着另一杯茶水走到牀邊,半跪下來。“娘娘,喝些熱茶吧。”聲音輕而柔,透着不易察覺的憐惜。
青鸞的動靜驚醒了三個都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人。小魚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強迫自己不可以再流淚,點點頭附和:“是啊娘娘,您喝些水吧。”
項菲儀把手裡的茶杯放回收拾乾淨的桌上,也跟着走到了牀榻邊,拉起茵貴妃的手,“茵兒。”
茵貴妃面無表情的臉緩緩轉過來,無焦距的眼睛逐漸有了焦點,“姐姐。孩子……沒有了。”視線和項菲儀直直的對上,項菲儀心頭一震,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