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憶着,咬着牙忍耐着鑽心般的絕望,逼迫着自己繼續想,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聲音也逐漸在項菲儀的腦海裡浮現出了。“後來……那個爲首的黑衣人說了句話。他說……”
項菲儀又再回想了一遍,終於確定了下來:“他說‘搜不到小皇子,就一把火把這房子燒了,免除後患。’”話畢,項菲儀瞪大了眼,滿臉驚訝:“難道……難道他們是說……趙哲哥哥?”
“是了,果然和我們查探的一樣。”陸堂主淡淡到,面目沉靜的看着項菲儀:“前幫主收養的那個孩子是現今坐在龍椅上那位的哥哥。蕭太后那時候還是貴妃,和現在名聲在外的姬貴妃一樣,是個陰狠冷血的女人。她把皇宮裡所有有可能威脅她和她兒子地位的人全部都害死了。”
“不過姬貴妃遠遠不如蕭太后。當時的穆貴妃已經誕下了龍子,也就是你那個哥哥趙哲。那女人怕穆貴妃搶了她皇后的位置,更怕趙哲被立爲太子,所以買兇殺穆貴妃。穆貴妃知道自己在宮裡難逃一死,便帶着孩子逃跑。結果可惜,她逃出了宮,卻依舊沒有逃離出對手的魔掌。”
“穆貴妃抱着還是嬰兒的趙哲跳下了懸崖,但是很幸運,她雖然死了,小皇子卻還剩下一口氣。正巧你爹路過那裡,救下了小皇子。穆貴妃甚至還留着一口氣,告之了你爹那孩子的名字。”
“那……那豈不是說……蕭太后找了很多年,一直沒放過小皇子。最後竟然找到了我們家?”項菲儀驚詫。
“是。穆貴妃是自己跳下懸崖的,蕭太后沒有見着孩子的屍體,所以一直不肯死心。她派人四下探訪找尋,發誓一定要找出小皇子,將其斬殺。”
“後來主子出生,淡泊名利準備隱居山林的前幫主和幫主夫人爲了讓主子能收到良好的教育,又怕主子在山裡待久了。畢竟主子以後早晚要入世的,若是一直在山裡長大,怕是不能習慣塵世。”
“所以……是爲了我,他們才能找到我們家來的麼?”
“也不能完全說是因爲主子。畢竟這也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早晚是要發生的。主子莫要自責。”老頑童感覺到了項菲儀的心情,安慰到。
“後來蕭太后的人便找着了幫主一家。之後的事情幫主也知曉了。”陸堂主看着項菲儀,堅持把事情講清楚了。
“所以說,是蕭太后殺了我爹爹?”
“是。還請幫主儘快適應西風寒,好早日接手組織,替老幫主報仇。”
“報仇?我要怎麼做?”
“殺了蕭太后。之後廢了趙煦,還我大項江山。”陸羽冷冷的說到。
項菲儀想了想,說:“殺了蕭太后是應該的。她做了那麼多壞事,死有餘辜。但是……趙煦這個皇帝……其實並沒有各位想象中的那樣昏庸。我認識他,如果沒有蕭太后這個一手遮天的瘋狂女人,他其實是個很好的皇帝。”
“那幫主的意思是?”
“我們可以好好商量看看,看能不能找個機會提爹爹報仇,殺了蕭太后。但是這個江山,我們搶來了好像也沒有什麼作用。趙煦皇帝當的好好的,我們沒有必要讓他下臺啊。”
“主子想的太簡單了。許多事情您並沒有看見,所以你都不知曉。例如是蕭太后殺了老幫主。這件事情我們也探查了許久,花了幾年時間才能夠確定下來是何人所爲。”甄夫人試圖勸項菲儀改變想法。
“我知道我不可能瞭解到所有事情。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覺。趙煦其實是個好皇帝,只是蕭太后一直太過於強勢,遮蓋了他的光芒。我們何不試試相信他,看看他能否做好這個皇帝?”
“這件事情各位容後再議吧?現下也不早了,不是說要擺宴慶祝項菲儀迴歸組織麼?各位不會就是這樣待客的吧。丟赫連莫一人在旁,卻自顧自的商量事情?”赫連炫面色淡然,沒什麼表情的看向衆人。
諸位恍然,紛紛站起了身。
陸羽站在門邊,衝各位點點頭,第一個離去。
隨後甄夫人和老頑童也打了招呼,說要去通知人,和準備宴席,也告了退。
鳳先生又和項菲儀說了幾句話,爲之前派人將她給擄來的事情道了歉,又叮囑她先好好休息一會兒。之後才匆匆走了。
待人都走光了,項菲儀把視線轉向赫連炫,剛想說話,赫連世子聳了聳肩,竟然也走了出去。
項菲儀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着赫連炫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拐角的地方。
項菲儀總算可以靜下心來好好思考。這些事情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她必須細細尋思一番。
項菲儀發覺,從進入皇宮那一刻開始,她的世界就開始朝着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起來。
似乎總是有一根線,在牢牢的牽引着她,不動聲色的拉着她往既定的道路上行走。她覺得這些事情都很奇怪,而且似乎是越來越詭異起來。總感覺好像自己的命運在被誰操控着一般。
項菲儀看着空蕩蕩其實並沒有擺放什麼東西的屋子,這並不奇怪,一開始西風寒的諸位是預備把她處死的,對於一個將死之人,必然不會有好聲好氣招待你的可能性。總的來說,西風寒已經很人性化了,至少還給了一件勉強說得過去的房屋。
其實項菲儀對這件房屋還是挺滿意的,四下裡都挺安靜,項菲儀知道這是一個位置偏僻的小院落,就如同她在雅蘭苑時一般。
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好好打量了一番,確實沒什麼東西,簡單明瞭,即便要藏些什麼怕是都藏不住。
項菲儀表情不變,挑了挑眉,不做評論。之後又走出屋子在小院裡轉了轉。院子其實還不算太小,有個很袖珍的精緻池子。屋子後面是一片竹林,項菲儀進去看了看,很快就繞了出來。
這時候,有丫鬟走了過來:“幫主,人快齊了,您看,是蘭若先給您梳妝一番,還是?”
“不用了,現在就過去吧。”
“那請幫主隨着蘭若來。”白衣的少女禮貌的點頭示意,轉過身在前面爲項菲儀帶路。
項菲儀一邊走,一邊打量這姑娘。二八年華的小女孩兒,卻沒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散漫和輕浮。由內而外散發的沉靜,行爲舉止都很是得體,就連走路的姿勢都是規規矩矩一絲不苟的。
那姑娘的臉並沒有看仔細,但是也多少記得個大概,是個鵝蛋臉的標準小美人,眼睛特別漂亮,如濃墨遇水般,沉寂而幽深。
從背面看,頭髮很黑,長而順,服帖的披到腰際,用粉藍色的絲帶在發中鬆鬆綁了個結。
項菲儀忽然想起了小魚,可愛的娃娃臉,樣貌和她本身的性格極其相似,憨厚而單純。在小魚之後她又想起了青鸞,聰慧冷靜的姑娘,爲朱絮茵做了很多事情。雖然她和絮茵的計劃最後還是失敗了,但是如果說沒有青鸞,菲儀不得不承認,她們連計劃都無法做成型。
不知道茵兒在皇宮裡怎麼樣了。幸好有青鸞和小魚還留在禪桂宮照顧她,不至於太令人擔心。
思緒正胡亂飄飛着,卻竟然走到了大堂。
“呀,主子來了。”是老頑童洪亮的聲音。
“喲,這就是我們的幫主啊,這麼小的小姑娘。”陌生的聲音。項菲儀視線落在聲音發起的地方,是個十幾歲的小男孩兒,約摸比剛纔給她帶路的丫頭還要小一些,一身文氣,滿臉書生模樣。菲儀心裡面暗暗搖頭,告訴自己要離這個滿臉精明的小孩兒遠一點。
“小姑娘怎麼了,都說了是老幫主的獨生女兒了。我們西風寒可只認這一個幫主的!”老頑童聲明到。
“蘇左思,你年紀更小,還喊主子小姑娘?”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和他口裡唸叨的那位左思長得一模一樣,但是氣質卻截然不同。一副單純的陽光少年模樣。
“蘇右詞,你肯定不是我弟弟。你看你胳膊肘都是往外扭的,小白眼狼一隻。”蘇左思聳肩,惋惜到。
“喂喂!我說實話罷了,和白眼狼有什麼關係。還有,你喜歡扮大,不要拖上我。我年紀還小嘞,主子比我們還大,那怎麼算的上是小姑娘。”
“馬屁精!”
“這和馬屁精又有什麼關係?左思你怎麼總是能聯想到奇怪的地方?”
“怎麼奇怪了?你不是在拍馬屁麼?”
“我何時拍馬屁了?”
“撲哧”一笑,覺得這兩兄弟實在有趣的緊。笑眯眯的走到他們旁邊,不動聲色的看他們繼續爭執。
“夠了!主子剛來就這般模樣,還有沒有規矩了?”清冷的女聲響起,從後廳走進來一位中年美婦,和蘇家兄弟有八分相似,一看便知曉他們是一家人。
“娘。”兩兄弟齊聲喊道。
“這麼多人在還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模樣。行了,趕緊給主子問安,坐回自己位置上去。”
“是。”兩兄弟乖乖點頭,對這位孃親倒是服服帖帖。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正對着項菲儀,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幫主好。幫主萬安。”
項菲儀笑的有些無奈,揮揮手,撫了撫額頭:“其實不用這般拘謹。既然都是自家人,就莫要守這些不必要的規矩了吧。”
“規矩總是要的。這偌大的一個西風寒,若是上下都沒個規矩,可要如何管理。”中年美婦淡淡的說道,走到兩兄弟因爲後退而留出來的位置直面對着項菲儀。“聽說前幫主出事之後,主子便被人救下撫養長大。冒昧問之,主子在大將軍府上,都學了些什麼?”
“琴棋書畫勉強會些,女兒家的事情卻是不太懂。倒是跟着爹爹學了些兵法和武藝。武藝不太好,兵法的話……還算是能上的了些檯面吧。”項菲儀偏頭想了想,不太好意思的回答道。
“聽說主子和當今皇上有些曖昧關係,可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