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寒是不用擔憂將來了。以後陸先生和鳳先生的班,總有一個會讓這孩子接下來。蘇家兩小子一文一武,雖然對左思不甚瞭解,但是右詞我還是知道的。這小子有武學天分,以後怕是要搶老頑童的位置了。”
話裡面同時誇了兩個人,右詞眨眨眼,擡起了頭,總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再眨了眨眼,滿臉的不確定。
“傻瓜,二當家誇你呢。”左思看不下去,擡手就去拍右詞的腦袋。
右詞這才真的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心裡面一喜,面上浮起了大大的笑容,忍都也忍不住。
“哼哼,老頭兒還身強體壯呢,哪能被個小娃娃給搶了位置。這可是要各憑本事的活兒,二當家現在就去誇他,是不是還太早了些,可別還沒幾兩重就開始飄了。”老頑童哼哼兩聲,做出副看不起的表情來。見右詞已經氣呼呼的瞪過來,心裡面樂開了花。
“纔不會呢,老頑童你等着,我會讓你知道小看我的結果的!”滿臉通紅的蘇右詞皺了皺鼻子,一臉不高興。
“蠻夫。”蘇左思輕哼一聲,又搶在右詞發脾氣之前開了口:“二當家,聽你話裡的意思,可是被左思猜出來一些?”
“說的不錯,我這樣決定的原因,倒多少是爲了你們家主子。”
見他們開始談正事,右詞也不好繼續胡鬧,安安靜靜轉回了頭,認認真真聽他們繼續討論。
“哦?”左思挑了眉,露出了個好奇的表情來。
赫連炫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菲儀做任務的時候,不甚把東西掉在了現場。本來掉一兩件物什倒也沒什麼,大不了假裝不知就是。只巧了她掉的卻是我隨身攜帶的玉佩。那塊玉佩旁人不認識,趙哲卻是見過的。一眼就瞧出來是我的東西。”
“二當家的東西,爲何會在主子身上?”右詞好奇的插了話。
赫連炫原就有些尷尬,本來也想着左思這樣睿智的機靈鬼,應該不至於這麼不長眼色的問自己原因,卻忽略了旁邊還有個呆頭鵝的事實。沉吟一番,卻還是解釋到:“我與她換了塊玉佩。”
“咦?隨身玉佩也能做交換?”右詞傻了眼,一臉驚訝。
赫連炫徹底紅了臉,想着被當衆這樣丟了臉面,頗有些被嘲笑的意思,臉便由紅逐漸轉了青。又偏偏知曉右詞實屬無心,也不好發作,只抿着嘴,簡直想不到要說什麼好。
“呆瓜,沒事不要插嘴。說了你也不明白,問那麼多作甚。”左思又擡起了手,用力敲了他兩下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蘇青也瞪着自家兒子,自知那話讓二當家有些下不來臺,着實失了禮數。蘇青張了口,準備接兩句話。
但是陸羽速度更快,直接把話題扯了回去:“這樣說,幫主可是有危險?或者,是二當家被叫去問了話?可有補救的機會?”
話題被引回了正道,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這次右詞也總算學乖了些,再不敢胡亂插嘴。
“菲儀倒是沒有危險。在我現在告訴你們之前,誰也不知曉我的玉佩在她手裡。趙煦確實找了我,問我是怎麼回事。他給了一些時間,讓我想清楚了再去答覆他。我想他大概是有些懷疑我卻又不太願意相信是我做的。”
“那小皇帝也很有些意思,理智上又不得不懷疑到二當家,情感上卻接受不了,覺得二當家不應該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鳳易陽輕笑,心裡面卻真真是對這二當家肅然起敬的。兩個立場完全相對的人,這許多年的潛伏,二當家竟然可以做到讓對方自己否認自己的疑心,可見這戲演得有多完美。
“至於補救的機會。反正玉佩確實是我的,現下在趙煦手裡,這事情是找任何方法都改變不了的。若是說玉佩丟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設計的環節太多,何時丟的,何處丟的,這麼貼身的東西又怎麼會丟,都是不得不想清楚的事情。更何況我一開始就沒有回答出來,怕是趙煦已經起了疑心,不過心裡面一下子接受不了罷了。”
“聽二當家這樣一說,似乎的確是這麼回事兒。那……主子覺得怎樣做比較好?”甄夫人有些着急,問到。
赫連炫也不急着這一小會兒,不慌不忙喝了口茶,又轉頭去看蘇左思:“你還沒說你是作何感想的。”
“換做是我的話,也不願意再這樣虛與委蛇。既然現下已經被懷疑上了,就算躲的了一時,也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倒是覺得,與其花許多心思去找理由,還不如好好準備一番,爭取一擊得手。”
赫連炫放下茶杯,恰巧看見坐在對面的陸羽在聽完這番發言之後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於是挑起眉,又把問題丟去了對桌:“陸先生怎麼看?”
“剛剛二當家不是問過陸先生了麼?”右詞用手肘碰了碰左思,儘量把聲音壓低了來問。這一問,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他身上。
蘇左思一瞬間有扶額長嘆的衝動,嘴角抽搐,忽然很懷疑,同樣的父母,怎麼兄弟兩個差別就這樣大。忍了又忍,還是作了解答:“二當家是問陸先生對於我的看法做什麼感想。”
右詞“哦”了一聲,也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說錯了話,噤了聲,埋着頭裝起鴕鳥來。
赫連炫有些好笑,卻想着正事要緊,便沒有做聲。
陸羽倒是點頭表示起贊同來:“左思的話也不無道理。陸某認爲這想法還算不錯,雖然處理的方法稍有欠缺,不過也很有些周到了。”
“陸先生可以爲左思提點一二,看看他哪裡想得還不夠。”赫連炫道。
“想法是很好的,說起來陸某也是贊同做足了準備直接突擊的。不過左思有否想過,若是結果失敗,或者說並未成功呢?”
“這個……我還真沒有具體考慮過。”
“時間畢竟太短了,左思也是臨時才知曉這件事情。能想到這個程度已然很不錯了。若是考慮的時間再長一些,怕是也會往深的地方想。”赫連炫笑笑,站起了身。
“諸位一路辛苦,到了府上也沒好好歇着就來商議事情,是我招待不週了。我讓他們做了一桌好菜,大家就好好休息休息,緩緩神。至於我們討論的事情,就照着左思的想法來吧。還請幾位都好好思量思量,等明日我們再商議具體事宜。”
說罷,拉開了房門,招呼守在外面的下人上膳食。
這一晚讓衆人都好好休息一番養精蓄銳。
第二天赫連炫起了個大早,卻並沒有催促這些客人。洗漱了一遍,換了件月白色廣袖長衫。
已經是夏末,六月天,最熱的時段已經過去了。現下的天氣也只能算是溫熱,風輕悠悠的吹,滑過臉頰,滑過指尖,帶着一片衣袂飄飛。於是隨意束起的發稍稍凌亂,幾縷垂落下來,遮了一部分視線。
赫連炫就站在院子裡,看那看一片特意種植的瀟湘竹。濃密的葉隨着風向擺動,搖曳生姿,猶如玩鬧的孩童,灑落下一陣歡喜。
一瞬間柔軟了眉眼,連眼睛裡都只剩下一片溫柔。
來送早膳的丫鬟站在院門邊上,看着主子沉浸其中,驚豔了滿眼,一剎那簡直不知曉自己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畫中。待回過神來,滿腦子就想着回頭要和姐妹們分享。
赫連炫察覺到了站在門邊半晌的小丫頭,等了一會兒見人立着不動,便側頭去看。
於是花開無聲,滿世界都是紛紛揚揚的細碎花瓣,映襯着自家少爺,猶如書裡面的神仙少年一般,用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這樣的詞是萬萬不夠形容的。只一眼,海水波濤洶涌,激起了千層浪。
小丫頭總算是在少爺開口前有了反應,端着早膳小跑着過去,把膳食都擺好了,老老實實告了退。轉過身的一瞬間,忍了半天的臉上露出了極大的笑容,幾乎都要扭曲起來。只覺得能瞧見這樣的場景,一生都完滿了。恨不得立即長出來一雙翅膀,迅速飛回去給姐妹們好好講上一講。
赫連炫自然是不知道小丫頭的心思的,只覺得這平日裡挺機靈的一個小姑娘,這一大早的奇怪的很,好似中了什麼邪一般,看人的眼神都滲人的慌。
卻也並沒有太在意,靜下心來把粥給喝了。
西風寒的諸位也都是事多的主兒,自然是都習慣了早起的。都分別在客房裡用了早膳,之後一道兒過來找他們的二當家。
之後一羣人又在屋子裡關了大半日。
待打開門的一剎那,蘇家兄弟只覺得外面的世界一片光明,美好的猶如天堂。在房裡關上了將近五個時辰,進去的時候還是大清早,等再拉開門走出來,已經暮色斜陽了。
“哎,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右詞站在門邊上,很是感慨。腦子裡忽然蹦出來一句詩,想都沒想,便故作文雅的唸了出來。唸完以後還自我感覺甚是良好,一副就等着你們來誇獎的模樣。
左思頓了腳步,瞥了眼身旁的兄弟,又見陸續往外走的叔伯阿姨都忍不住的瞧過來,尷尬的簡直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於是只能厚着臉皮衝衆人笑。
鳳易陽和陸羽並肩往外走。陸先生雖然沒什麼表情,但是嘴角抽動的一剎那,還是被鳳易陽給瞧見了。於是鳳易陽實在忍不住露出了笑臉。伸手摸了摸右詞的腦袋,想着前一日左思對他的稱呼,於是嘴裡也蹦出來一句:“呆瓜。”
話剛出來,只覺得身邊的人踉蹌了一步,於是笑的更暢快了。趁着還沒用晚膳,走到院門口的時候,開口告辭:“易陽還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各位先忙。”說罷,衝前前後後幾位好友點了點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被罵作呆瓜的蘇右詞也不計較,傻呵呵的樂,打了一下午瞌睡,現下其實都還有些迷糊。也正因爲此,他才能缺心眼一般的念出來那樣一句詩。於是眯着眼睛繼續隨着前面的人走,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