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茵生病了。聽說太醫院把她晾了半個白天,纔好不容易派了個御醫過去。我去禪桂宮的時候,絮茵一直睡着的。”項菲儀繼續不動聲色的說。余光中,看見皇上拿筷子的手僵硬了片刻,又故作無事的去夾菜。
“如今絮茵身子不好,再加上心緒不佳,很容易就病倒了。也不知以後會不會落下病根。這人吶,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實在讓人不擔心都不行。”
“一會兒叫太醫再去給她看看,讓御膳房多做些補身子的東西,變天了,該添置的東西都應該添置一些,好端端的一個人,不能那樣糟蹋了。”皇上開口發了話,好似沒事人一般,卻並沒有提起朱絮茵的名字。
項菲儀心裡一喜,雖說結果有些缺憾,卻已經讓她很是高興。皇上還是對絮茵還是有感情的,這樣一想,就覺得前途總是光明。於是把皇上跟前喝了一半的湯碗拿過來,爲他盛滿來,一臉笑意:“菲儀替妹妹先謝謝皇上了。若是她知曉了這事,定然要歡喜好幾日。”
吃飯的動作一頓,皇上擡眼看一臉喜色的項菲儀,抿了抿嘴。卻還是不願再提朱絮茵,於是轉移了話題,“平日裡看你冷冷淡淡的,這會兒忽然熱情了許多。倒真叫人受寵若驚。”
項菲儀一愣,臉色微微泛紅,不太好意思的笑:“皇上這是冤枉菲儀了。菲儀何時冷冷淡淡的了。菲儀自認爲對皇上是很真心誠意的。”
“好的都叫你給說盡了,”皇上無奈的搖搖頭,“行了,你趕緊吃些。聽說午膳你就讓端去房裡吃,結果沒怎麼動東西又讓端了出去。你是怎麼回事?”開口問了,面色也嚴肅了起來。
項菲儀沒想到皇上這般細心,一下子紅了臉,不知如何解釋。
皇上更加擔心,湊過來伸手就想摸她的額頭:“莫不是生病了?朕喚太醫來給你看看。”
項菲儀搖搖頭,躲開了皇上的手。索性咬了牙,將計就計:“我只是……只是……每日都悶在房裡,太過於無聊了些。”
“原來你自己也知道。”皇上收了手,輕嘆:“朕就覺得你這樣不行,整日悶在屋裡,沒事也要出事。你怎麼不能同後宮的那些娘娘一般,安安心心讓朕給你安排幾個奴婢伺候着,沒事就出去走一走,或者學些什麼東西。”
“皇上之前還說,就覺得我和後宮裡的娘娘們不一樣才特別。如今又要我學她們那般,還有什麼意思。”
“你說的也是。那可如何是好?”
“要不然……”說到此,項菲儀一臉神秘的衝皇上眨眨眼,停下了話茬。
“不然如何?”被她的表情勾起了興趣,皇上很是好奇的問。
“您讓我明兒個同您一起上朝吧?”
“胡鬧!”皇上一愣,放下碗筷瞪了眼項菲儀,聲音都沉了下來:“歷來沒有這樣的規矩,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上朝!”
“可是太后……”項菲儀嘀咕,但是即便聲音壓得很低,卻依然被身邊的人聽了個清楚。
“太后是什麼人,怎麼能拿太后來比較!”說起太后,皇上臉色有些不太自然,轉了轉眼珠,卻忽然換上了另一副表情:“何況太后身份非同尋常,那可是前皇上的皇后。你一個無名無分的小丫頭,憑什麼上朝?莫不是……你也想當皇后?”說罷,笑的一臉曖昧。
“皇上!”項菲儀一愣,剛好轉的臉色又紅了個透。似嗔非嗔的瞥了眼皇上。
那表情她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在皇上眼裡,卻很有些勾引的意思。
“如何?反正你都差一點是朕的人了,想來你也不能嫁給別的什麼人。朕寵着你,依着你的心思讓你自由了這許久。你還不滿足?”
項菲儀心思轉的飛快,最終定下來一條決斷。
她咬着下脣,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樣。過了一陣,緩緩開了口:“嫁給皇上也不是不可以,不過……”說到此,又露出一張調好的笑臉來:“您就讓我上朝去看一看嘛,菲儀真是好奇死了。如是說女子不能上朝,大不了我扮成太監嘛。菲儀真的好像去看一看哦。”一邊說,一邊竟然還伸出手去晃皇上的手臂。
被菲儀一句話哄的心花怒放,皇上滿腦子都響徹着那一句話:嫁給皇上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再也顧不得其他,點點頭,竟然答應了下來。“那好吧,明兒個你扮成小太監的模樣,隨朕上朝好了。”
項菲儀歡呼一聲,臉上如同綻放的薔薇一般美麗的讓人心動。皇上一時只覺得心窩都熱了,湊過頭想要做些什麼。可是靠近了項菲儀,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太不君子,於是咬着牙強迫自己忍了下來,又坐直了身子。
項菲儀假裝什麼也不知曉,興沖沖的給皇上佈菜。兩個人歡歡喜喜的用了後半段晚膳,皇上安排了禪桂宮的事情,又讓項菲儀陪着一起出去散了步。彼此都很是心滿意足。
第二日項菲儀起了個大早。
若是忽略掉這日將要發生的事情,總的來說她還是很激動的。畢竟作爲一名女子,要進入朝堂,只要不是以犯事者的身份,總會很令人激動的。
雖然很早就趟下了,但是一晚上幾乎都沒怎麼睡着。項菲儀躺在牀上翻來覆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亂糟糟的很是擾人。
索性睜着眼看窗外。這一看,便是許久。
項菲儀起身隨便穿了身衣裳,急匆匆往皇上那兒跑。到門外的時候,皇上也纔剛起身。
項菲儀主動接替下了婢女的活兒,爲皇上更了衣,又打了水來給皇上洗漱。這纔要了一套太監服,跑去屏風之後換上。
兩個人都收拾整齊了,天已經開始泛起了亮光。皇上又看了眼身邊的嬌人兒,什麼也沒說,領着人去了朝堂。
項菲儀跟在恆公公後面。大概皇上之前已經同恆公公說過這件事情,所以即便看到項菲儀換上了太監服,恆公公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依然一副恭恭敬敬老好人的模樣,笑眯眯的同項菲儀打招呼。
三個人進了朝堂,項菲儀緊隨恆公公之後,身子緊繃着,很有些緊張。甚至於在恆公公身後站定了,竟是不敢再動上一動。
皇上瞧見項菲儀這般模樣,心裡面很是好笑,臉上卻一絲也沒有表現出來。正襟危坐,一臉嚴肅。
各地的官員們開始彙報情況,陸續三兩個,也並沒有什麼大的事情。
皇上心裡輕聲嘆息,想着,這日的朝堂怕是和往常無差,說出來的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那些重大的事故,只怕都直接去找太后了。
於是也沒有什麼心思繼續聽下去,有意無意總是把眼睛往站在下邊角落裡的小太監身上瞟去。
那小太監不用說,自然就是項菲儀。
項菲儀半低着頭,眼睛卻在四處掃,東瞅瞅,西看看,很是驚奇。一邊耳朵裡還不忘聽着官員的彙報,滿心滿眼都覺得極有意思。忽然就很感慨,心忖:若是我生爲男兒,說不準也是這朝堂之上的一人,同赫連世子比肩,風度翩翩。一邊想着,自又覺得好笑。
霍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擡起頭,便瞧見皇上一臉寵溺的臉。這一瞧,又不知爲何心裡面覺得怪異,不動聲色的垂下腦袋不讓皇上看見自己的臉,眼睛緩緩轉開落到離自己不算太遠的赫連世子身上。果然,赫連炫正默默看着自己,目光是冷冷淡淡的。
此時,剛彙報完一件小事。朝堂上有片刻的安靜。皇上等了一等,再次暗歎了一聲,開口道:“諸位愛卿還有何事要說的麼?”
又沉默須臾。皇上剛想示意恆公公說退朝,余光中看見有人動了動身子,走了出來。
項菲儀一直注意着冷眼看自己的赫連炫,所以也瞧見的清楚。他眼神閃了閃,垂在旁側的右手略微擡高做了個手勢,緊接着便有人走出來了。
項菲儀也知曉,之前不過是熱熱身讓大家緩和一下情緒,這一刻,大概是要進入正題了。又不能說些什麼,只站直了身子,頭略擡高了一些,靜待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楚將軍?”見站出來的人低着頭不說話,皇上有些疑慮,開口喚到。
“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事,將軍儘管說出來便是。”
“西南邊境鬧叛亂了。”
“叛亂?怎麼回事?”皇上詫異,也沒心思細想爲何會有人越過蕭太后竟直接在朝堂上提起了這樣重大的事故來。
“邊境太過於靠近蠻族,兩族往來甚多,些許人還不夠開化。只怕是受了鼓動,竟說要反了我朝,獨立爲王,再不用民不聊生,受盡壓迫。”
皇上皺起了眉,沉吟半晌:“爲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叛亂起於何時?之前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叛亂已有將近半月了,那些刁民使的流寇的方式,行蹤不定,很難一網打盡。這也是忽然就發生的事情,之前毫無一絲反常之處。”
“那可要從長計議了。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着手操辦起來,着實有些難處。稍時楚將軍暫且不要離開,同我再細說一說吧。”
“微臣遵命。”
“愛卿們可還有什麼事要說的麼?”
“秋至,南方水災。”忽然又出來一名男子,身着四品朝服,一臉冷清。定睛一看,竟是戶部侍郎。
“是多大的水災,現下如何?可造成了什麼後果?”皇上心裡驚詫,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淹了半個城鎮,良田萬畝,百姓死傷數百人。不過現下雨勢見小,情況應該還是能夠遏制的。”
“儘快處理吧。”
“是。”
“思若城民衆聯名狀告當地官員,貪污嚴重,還望皇上定奪。”林侍郎剛退下,緊接着又走出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