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頭,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呢。”在一片村莊盡頭的破屋裡,一個衣衫破爛,頭髮髒兮兮的赤腳男孩看着眼前這個醉醺醺的老頭,不斷戳着老頭肩頭。
老頭頂着一個雞窩頭,被男孩戳的一陣心煩,不由擺着手不耐煩道:“講什麼講,小娃娃也聽不懂,去去去一邊去。”說着翻了個身又準備睡。
“咣噹”
見老頭這般,小男孩有些憤憤的撇了撇嘴,將身後的葫蘆扔到地上,上前便踢了一腳老頭,沒好氣道:“我又沒白聽,你看,這壺酒就當報酬,你講不講?”
男孩這句話剛說完,那老頭便好像聞到羊肉的餓狼,瞬間坐起身來撿起酒壺,拔開塞子,濃郁的酒香味頓時瀰漫開來,讓老頭感覺全身的毛孔都舒張了開來,煞是舒服。
“嗯…醉中仙…好酒…好酒!”老頭先是聞了一下,繼而飲了一大口,又連連稱讚,髒的幾乎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上笑的幾乎開了花,對男孩的態度也不由好了幾分。
老頭看了看男孩,道:“嘿,沒想到你還知道爺我好這口,不過話說回來,你個小乞丐,怎麼能買得起這種好酒?”
男孩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接着便不屑的把腦袋別向一邊,道:“我就能買,,酒也喝了,你也該講那個故事了。”
見男孩岔開話題,老頭也沒多問,砸吧砸吧嘴,想了一下道:“昨天……講到哪裡來着?”
“講到逆魔王被諸神圍攻。”男孩說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興致勃勃的看着老頭。
“哦……”老頭點了點頭,繼而眯着眼,似乎在想故事情節,片刻後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說書人的模樣,道:“話說逆魔王被八百神祗圍困大澤山,一方爲神,一方爲魔,神魔不兩立,雙方沒有二話,便是一場驚天大戰。”
“只說那逆魔王,伸手便撕了天,拘來一顆天外星辰砸向了諸神,那諸神也厲害,當場煉化了星辰,一掌拍落,半個大澤山都被打塌了,你說嚇不嚇人。”
男孩聽得如癡如醉,下意識的點點頭,下一刻便反應過來,道:“大澤山在哪裡啊?”
“特麼我哪知道在哪裡,我又沒去過。”老頭看着男孩。
男孩有些疑惑道:“那你怎麼知道山塌了?”
老頭頓時眼一瞪,道:“故事就是這麼寫的啊,哎你還聽不聽。”
“好好好,我不說話了,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大脾氣。”一見老頭瞪眼,男孩連忙點頭,不再說話了。
老頭瞪了一眼男孩,喝了口酒愣了會兒,道:“講哪兒了?”
“諸神一掌拍塌了半個大澤山。”男孩答道。
“哦對,話說啊,諸神一掌拍塌了半個大澤山,接着諸神施展渾身解數,誓要誅滅着逆魔王,逆魔王也是遇到了生平最大危機,施展絕技,一招八步蕩乾坤,然後便是八煞屠世,兩大絕技對抗諸神。”
“諸神頓時死傷百餘,接着纔是逆魔王真正的大手段,心葬萬世。”說到這裡老頭頓了頓,看向了男孩,壓低聲音,一臉的神秘兮兮道:“你猜怎麼着?”
“怎麼了?”男孩也是好奇的瞪大雙眼,低聲問着。
“諸神跑了一大半,哈哈哈哈!”老頭放聲大笑。
男孩撓了撓頭,疑惑道:“幹嘛要跑?”
老頭嗤笑道:“怕死唄,逆魔王的心葬萬世,傳說中曾經把人神魔佛葬了個遍,那時候有一個說法,心葬萬世,萬世皆葬,無一逃脫,不管敵手是誰。”
“哇…神都跑不掉嗎?”男孩雙眼冒着星星,盡是崇拜之意。
“那以後呢,逆魔王去哪裡了?八百個神都打不過他,他應該無敵了吧?”男孩聽的有些激動。
“嗯…去哪裡了?不知道,也許死了吧。”老頭喝着酒,側躺着身子。
男孩頓時愣了愣,繼而叫道:“怎麼可能!誰能殺的了逆魔王?”
老頭瞥了一眼男孩,道:“那誰知道,天外有天,逆魔王也不是無敵的,不過你這個小娃娃真奇怪,怎麼對傳說中的大魔頭這麼感興趣?”
男孩嘿嘿一笑,道:“就是感覺逆魔王好厲害,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神都攔不住,修行者見了都怕。”
老頭呵呵一笑,打了一個哈欠道:“那算什麼本事,還不是死了?”說完老頭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今天就講到這裡,下次來多帶點酒,爺我給你講更好聽的故事。”
“不,我就要聽逆魔王。”男孩搖了搖頭。
本已閉上眼的老頭睜眼道:“逆魔王的故事講完了啊,沒得講了。”
“那我就不聽了,也不給你拿酒了。”說着男孩爬起身就像屋外走去。
一聽男孩不帶酒了,老頭頓時急了,騰的一下翻起身道:“你這娃娃咋這麼犟,好好好,下次你酒拿多點,最起碼得一葫蘆。”
“嘿嘿!行!”男孩聞言眉笑顏開,一溜煙跑遠了。
男孩離開,老頭看了看夜幕逐漸降臨的夜幕,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裹了裹臭氣熏天的破被子,帶着燻人的酒氣又睡過去了。
就這樣一連過了兩天,也不見男孩來了,在這天正午,老頭一覺睡醒,搖了搖空蕩蕩的酒壺,嘟囔道:“我的故事不好聽嗎?怎麼不來了?唉…還得自己去找酒。”說着老頭起身,拿起身旁的木棍,帶着一臉的倦意出門。
穿過村子,在通往酒肆的路上,老頭突然看到一個身影在路邊的樹枝上搖晃,定睛一看,頓時被嚇得魂不附體,那被吊在樹上的身影不是別人,就是那男孩!
在男孩不遠處,便是酒肆,酒客們依然來來往往,酒肆小二的呼客聲照常起伏,似乎沒人看到不遠處被吊在樹上,生死未卜的男孩。
老頭連忙跑到樹下,在樹旁有一個木牌,木牌上寫着幾個大字:盜竊者,人人唾棄。
看到這裡老頭明瞭一切,伸手便要解開繩子。
“喂!死老頭幹嘛呢!”還不等老頭解開繩子,酒肆小二的怒罵聲便傳了過來。
緊接着那小二便跑了過來,一臉的凶神惡煞戾氣橫生,與剛纔對着酒客點頭哈腰判若兩人。
“解繩子啊。”老頭說着。
小二上前推開老頭,叉腰道:“誰給你的膽子解的,你不知道盜竊是大罪嗎?這小兔崽子不知死活,不止一次偷我們的酒,怎麼?難道你是他的同夥?”
“別…別亂說啊,老朽…就是看這小娃娃可憐罷了。”老頭連忙辯解。
小二斜眼瞥着老頭冷笑連連,道:“老乞丐看着小乞丐可憐?哼,那行,你把酒錢一付就成,也不多,兩壺醉中仙,十兩銀子。”
“這…”老頭頓時面露難色,摸了摸乾癟的口袋,別說十兩銀子,他渾身上下連枚銅子也摸不出來。
看着老頭一臉的窘迫,小二不耐煩的揮着手道:“沒錢裝什麼聖人,趕緊滾滾滾。”
老頭擡頭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惡狠狠的小二,最終扭頭,一步一步的走遠了。
在夜幕將至的時候,行人酒客都已稀少,酒肆掌櫃也回家了,小二將擺在路邊的桌椅往酒肆裡搬,說是酒肆,其實不過是搭在路邊的一個大帳篷,八面漏風的那種。
就在小二剛把凳子搬完,擦了擦額前的汗水,正準備拉下簾子時,卻突然看到桌下面有一條黑影在晃動。
彎腰一看頓時嚇得汗毛倒立,那是一條蛇,而且在桌子另一邊,還有一堆糾纏在一起亂爬的蛇,看上去尤爲慎人,一旁的酒壺也少了三四壺。
小二隻覺得氣的頭腦發昏,不顧一切七手八腳的把蛇往出扔,等他把最後一條蛇扔出去的時候,這才發現被吊在樹上的男孩也不見了蹤影。
小二頓時知道了是誰幹的,忍不住對着夜色咆哮道:“老不死的!別讓老子再遇到你!”
夜路上,老頭腰上掛着四壺酒,肩上扛着男孩,聽着遠方傳來的小二咆哮,不厚道的嘿嘿笑道:“爺可不是隨便就能見到的。”說着哈哈大笑,瘋瘋癲癲的向村子走去。
在漫漫黃土大道上,男孩一臉迷茫的向前走着,在他周圍有不少人影,同他一樣向前走着,都是一臉迷茫相。
還有一些人蹲在路邊,進退兩難。
男孩迷惑的撓了撓頭,他只感覺自己輕飄飄的,去詢問,也沒人理會自己。
慘白冰冷的太陽懸掛在天空之上,與之前看到的天空不同,這裡的天空一片漆黑,時不時會看到有紅色的雲朵在飄蕩,給人一種血淋淋的感覺。
在大道盡頭,有一座關口將大路截斷,四個手持兵刃,腰掛鎖鏈的士兵盤查着諸人,其中有一人拿着冊子,有的人順利過去了,有的人則被攔了回來。
很快輪到了男孩,那士兵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冊子,道:“秦潼,時年10歲,因偷盜而被打死,頭七未過,不能進入
鬼門關,應當在黃泉路遊蕩七日,退下去。”
聽着士兵的話,男孩腦袋“嗡”的一下,撓頭道:“什麼意思?我死了嗎?”讓鬼卒們有些感興趣的是,男孩問這話時沒有絲毫的慌張,語氣非常平淡,似乎對死還沒有什麼感覺。
鬼卒擡手指了指關口,上寫三個大字:鬼門關。
“哦。”男孩擡頭看了看,繼而點頭,非常自覺的走到了一邊,像其他鬼魂一樣蹲在黃泉路邊,看着那些來來往往的鬼魂,自語道:“原來死是這種感覺啊……嗯,真可惜,逆魔王的故事還沒聽完呢……真是的……”
就在男孩暗自惋惜之際,黑色天穹上卻突然傳來一聲炸裂,血色閃電縱橫百里,將黃泉路映的血紅一片。
“嗯?陰曹地府還有暴風雨?我沒傘啊……”男孩站起身來,一雙大眼睛左右找着避雨的地方。
一輪黑色漩渦出現,漩渦周圍虛空扭曲,時光渙散,不知裡面藏着什麼東西。
“何方妖人!膽敢擾亂黃泉秩序!”倒是幾個鬼卒見狀咆哮,齊刷刷的撲向了漩渦,鬼門關也在瞬間關閉。
只見一道血色閃電從漩渦中劈出,緊接着一隻手掌穿過鬼卒,迅速來到男孩面前,一把掐住了男孩脖子,將其推向天穹,那速度如同掠空之箭,眨眼間便消失了。
“嗚哇!”
男孩只感覺自己脖子似乎要被掐斷,舌頭都伸了出來,周圍的景色如同飛一般向後掠去,很快便衝出了黑色蒼穹,當第一縷陽光照射而來時,男孩失去了所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