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騰宇小朋友成日鬱鬱寡歡，尤其看到赫謙幫女生們時，那幽怨的眼神能把人生吞。
開始幾天，顧月星躲着孔騰宇走。後來躲都躲不掉，只要赫謙替她取重物，孔騰宇的目光如影隨形。
尤其在深夜，男團成員訓練完了，本來大樓裡就人跡稀少，再讓孔騰宇陰森的目光盯視着，顧月星難免心裡發毛。
她先發覺對方注視不善，慢慢幾個助理全發現了，自覺不再讓赫謙充當苦力。
即便她們不再麻煩赫謙，孔騰宇可怖的目光也在時刻偵查她們一舉一動，慢慢演變成只要她們靠近赫謙，不禁讓盯得頭皮發麻。
別的藝人助理可以繞着赫謙走，赫謙的助理呂桑桑礙於工作限制，沒法離赫謙太遠，她遭受的異樣盯視最多。
她只得私下找到孔騰宇助理聊了聊，委託對方與孔騰宇談談心，讓孔騰宇卸下對她們的敵意。
至於爲什麼要用敵意這個詞，全因每個人都真切感受到了。
孔騰宇助理甜甜與當事人徹夜長談完，得出一個無解的答案。
當事人不承認自己罪行，還特別委屈的訴苦，反口咬定助理姐姐們在針對他。
甜甜有辱使命，選擇投靠楊雨冉，拜託她幫忙想想辦法。
楊雨冉聽過大同小異的訴說版本，嘶聲倒吸口氣，詫異問：“咱們從比較理智的角度來思考，莫非孔騰宇對赫謙有特殊性感情，超過兄弟情？”
助理們駭然抹汗，紛紛吐槽：“姐，你這還算比較理智角度啊？”
“明明思考角度很刁鑽，好嗎。”
“姐，還是你兇猛啊，我們都沒敢往那個角度想。”
楊雨冉把各個驚歎全當誇獎，平靜梳理線索：“小孔的醋意很明顯啊，我發現好多次了，他會尋求赫謙特殊的迴應，他在意赫謙對他是否與旁人相同。”
“啊！？”
顧月星每天陪着楊雨冉時間久點，發現楊雨冉接人待物很親民，沒有什麼架子。
漸漸的，她與楊雨冉相處的方式自然隨意多了。
她沒有其他助理那般顧慮多，直接問道：“你早發現了，爲什麼不制止啊？”
“我爲什麼要制止啊？”楊雨冉疑惑反問。
“因爲，”
同性在國內不受法律保護，顧月星沒說完，自己已經爲自己的偏見而感到慚愧。
她們又憑什麼站在制高點阻攔別人感情發展，或惡言評價別人擇偶觀。
她參透了，閉上嘴。
甜甜和呂桑桑沒想太深，基於工作角度操心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請楊雨冉干預。
“楊姐，公司明文規定禁止辦公室戀情，更別說藝人之間搞對象了。趁謙謙反應慢半拍，你提前給小孔打打預防針吧。”
“桑桑說得對呀，這種戀情放在普通人身上都不被認可，別說他倆是藝人了。”
楊雨冉握拳，用小指輕敲敲桌面，朗聲道。
“都安靜，聽我說。對公角度，你們知道娛樂圈女粉絲對男男戀的癡迷程度。自然而然表現出的感情，比裝出來的更具吸引力。於私角度，赫謙對孔騰宇沒那層意思，這份感情八成難有結果，外人少操心吧。”
躁動的倆助理陸續點頭，她們於公於私也只能遵從楊雨冉意見。
始終安靜聆聽的熊彩雲不愧爲老牌助理，沒被楊雨冉帶歪，忽然卡準重點提醒。
“人是感情動物啊，相處久了總會產生所割捨不掉的牽絆。萬一有天赫謙動真情，咱們這些人全淪落爲知情不報的罪人啊。”
死腦筋說出大實話，氣氛變得微妙。楊雨冉替兩隻崽崽哀嘆聲，走形式化流程，面朝呂桑桑和甜甜叮嚀。
“那防患於未然吧，你倆多盯着他們些吧。孔騰宇那邊陷得深，暫時光保證他別當衆做出格之事。再多給赫謙敲警鐘，赫謙不迴應，慢慢冷了單戀熱度吧。”
“好的。”
“明白了，楊姐。”
兩助理領命走了，走到門口才想起此行目的。
呂桑桑扭頭，哀怨望着楊雨冉，弱弱說：“楊姐，要不還是你提醒下孔騰宇吧，他的舉動太誇張了。我們尚能替他隱瞞秘密，可要讓別人發現總歸有隱患啊。”
楊雨冉單手扶頭，有氣無力的答應：“你們給他喊過來吧，我們和他單獨聊聊。”
哎，悲哀啊，裝傻充楞沒用，是禍躲不掉。
半小時後，孔騰宇敲響404的門。
楊雨冉批准進入，單刀直入的問：“你喜歡赫謙嗎？”
她打算從氣焰上唬住對方，只要對方含糊其辭，她順勢敲敲警鐘得了。
然而孔騰宇一改往日裡的羞澀和細緻的形象，勇敢承認：“對，我喜歡赫謙。”
直白袒露心聲的攻勢很勇猛，噎得楊雨冉緩了半晌，才接住話：“你明白我問的哪種喜歡嗎？”
孔騰宇沉默了，靜靜回望着她。
其實從對方眼中堅毅的神色，楊雨冉大概得到結果。
可對方沒明說，她就安靜等待。若連親口承認的勇氣都沒，更別提攻破萬難的決心和付出了。
兩人久久相視，楊雨冉挺得脖子發酸，服輸的收回目光，她算體會到助理們口中孔騰宇眼神殺傷力了。
“有些事一時上頭不代表永恆，要想做成小事都會經歷諸多阻礙。若欲完成一件衆人不認可的事情，更是難上加難。感情分爲很多種，並非只有戀人才能相伴到老，好兄弟照樣能肝膽相照、不離不棄。”
孔騰宇察言觀色能力位居五人之首，楊雨冉相信對方能品懂她的勸導。
然而面前清秀男孩依舊一言不吭，只是眸光中的堅毅之色隱隱閃爍，似映照出內心的搖擺不定。
“沒別的事情回去訓練吧。”
楊雨冉結束沒有幾句話的溝通，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審覈來投誠的廣告商簡介。
點開一個文檔看了十多行，站在辦公桌對面的男孩巋然不動。
楊雨冉本打算無視到底，但只要眼尾餘光掃到對方臉，總能對應想起助理們描述的恐怖神態，後脊背發涼。
硬剛不過，她默默鬆開鼠標，轉正身子，問：“還有其他事嗎？”
“有！楊姐，我知道你在教育我，勸我別對赫謙產生戀人感情。”
孔騰宇堅定回答，坦然承認：“但我已經產生了，並且我不後悔產生。沒遇到他之前，我不相信有人能完全佔據我內心。他時刻對我做出迴應，在我無助時給與我保護，填補了我內心缺失的空白。我很清楚自己的選擇，無論未來的路多難走，我會堅持到底。”
楊雨冉打的如意算盤珠子讓少年赤誠重重砸碎，散落滿地。
她幾度扶額組織語言，想了又想，貌似勸導阻攔不住一顆熾熱的心。可什麼都不說不做，任由對方胡來，結果亦如助理妹妹們預料。
赫、孔雙雙前途荒廢，成爲多數網民口誅筆伐的對象。
別看女孩子愛嗑特殊性質感情，但更多人不看好。沒有最強法律的金剛罩，反感的羣體更有理由瘋狂抨擊。
很多動畫片是現成的例子，只要稍稍帶點暴露、血腥、暴力等元素，早晚被喜歡玻璃罩裡養孩子的家長們投訴下架。
特殊性質感情比動畫片更天理難容了，由此可見難逃一劫。其實有些孩子很缺乏對人性黑暗的理解，纔會被拐被騙甚至三觀不正。
她擔憂的思緒狂增，爲團隊前程，也爲大男孩的一腔真心。
“楊姐不相信我能堅持到底嗎？”孔騰宇急於證明自己。
訴話說的好，不被逼一把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
在孔騰宇句句強勢的壓力之下，楊雨冉另闢蹊徑想到好招數。
“我知道你對赫謙用情至深，否則沒必要委託到沈骨，不惜動用沈骨關係網幫他鋪路。我太羨慕你們了，有勇敢追尋心中所想所愛。在你們面前，我不服老不行啊，我現在考慮任何事情都會瞎擔憂很多。”
楊雨冉先給予認可，完後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自我調侃：“擔心因爲我的原因，喜歡之人被罵、被排擠。還擔心我表現的太過激了，會嚇到喜歡之人。更擔心我的愛經受不起歲月摧殘，沒多久熱情消散、徒留厭惡，我對不起曾經那個壯志豪言的自己。”
每說一句話，楊雨冉觀察一次孔騰宇的神色變化。
等孔騰宇臉上呈現出略微牴觸時，她見好就收，停止代入式洗腦。
幽幽長嘆聲，將所有悲然藏於不言中。
她扭身去忙工作，猶如讓感情傷透了的女強人突然覺醒，發現錢和工作最可靠。
估算着孔騰宇撐死熬個十多分鐘能繳械，乖乖去訓練，孔騰宇不似赫謙那般鑽牛角尖。
對方實際離開的時間，與她估算的差不多。只是到午飯時間，孔騰宇又堵在她門口，鄭重其事表述心聲。
“楊姐，我思考過了，你說得在理。我不能憑自己喜歡任意妄爲，喜歡夾雜強迫就變味了，我希望赫謙能開心和幸福。縱使這份幸福不是我所給，他好足以。”
小夥子覺悟太高，從喜歡直接昇華到無私奉獻的愛了。
“走，一起去吃飯。”
楊雨冉叫上無私的男孩子，理所應當享受着男孩子替她打飯的優待。
將菜一湯掃蕩一空，有時間噹噹心靈教父。
“感情這東西可以一見鍾情，也可以日久生情。無論哪種，你不能在相處的過程中提前出局。赫謙與你都在意事業，團隊難得有起色，你們要把握好機會。最少未雨綢繆，爲有可能脫離舞臺的日子存夠錢啊。真心可貴且脆弱，記得自己藏好保護好。”
“我知道了，楊姐，謝謝你寬慰我。我猜赫謙對我都沒那方面感情，光我自己異想天開。”
孔騰宇垂頭喪氣地說着，他的菜幾乎沒怎麼動過。
楊雨冉用筷子輕輕點下盤子邊緣，提醒：“營養要均衡，其次沒十足把握前最好別問，順其自然。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來。”
“好的，謝謝楊姐指點。”
孔騰宇豁然開朗，愉快答應。
時光飛逝，不知不覺過去大半個月。範思睿給《醉江山》創作的歌曲有了雛形，楊雨冉讓顧月星第一時間發給陶峰他們聽。
專訂歌曲需要雙方時刻溝通，以便達成最好效果。陶峰仔細鑑賞五天寫出千字點評，誇的語句佔比40%，剩下40%表達出自己需求，最後20%直接講明比較差轉點和高潮太激盪的問題。
陶峰需要的主題曲如同男主一生，總在無盡的絕望中成長，而非過於激盪的大起大落。
有了標註爲好的批文，範思睿幹勁十足，五天弄出第二版歌曲。
他很快收到回覆，陶峰表示還不如第一版好。
範思睿越挫越勇，趕在週末又出了第三版，陶峰隔了四天給出細緻對比講解。
範思睿又苦研兩天得出結論，陶峰核心意思是照舊不如第一版好。
尹天照見兄弟心情糟糕，戲謔道：“呵，這個陶峰要把1000萬發揮最大作用呢，搞甲方常用那套。逼你出個十多版，他從中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吹噓拍馬小能手凱子弟立馬迎合道：“我表哥學美院畢業，在硬廣公司上班，他和我說過甲方特別難纏。不管你給出作品好壞，他們總能挑出刺來。等你把作品改得面目全非，自己精神讓折磨到快崩潰時，他們又告訴你第一版挺好，稍稍優化下即可。”
範思睿非常看重自身形象，在寫這首主題曲之前，他時刻保持帥氣姿態。
再看他此刻的樣子，黑眼圈濃重，襯衣領口內翻，不修邊幅極了，全然沒了翩翩公子的矜貴之氣。
“下午和晚上訓練我不參加了，我要全心改歌了。”
範思睿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壓根沒聽同僚們的大實話。
“你停停吧，精神太過消耗，人會扛不住的，腦子累積太多信息反倒找不出靈感。給自己放假半天，明天重整旗鼓。”
楊雨冉伸手拉住要走的男人，阻止他準備繼續耗空自己的行爲。
“楊姐說得在理呢，隊長休息休息吧。”
孔騰宇贊同，積極幫赫謙拉人氣：“咱們晚上一起看赫謙第二期綜藝直播吧。”
“行。”
尹天照帶頭答應，給跟在身後的助理安排道：“提前去Bistro du vin訂晚餐位，讓他們把有投影幕的房間留出來。”
“是，少爺。”
助理躬身答應，掏出手機走向安靜處。
方凱振臂歡呼：“好耶，晚上吃法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