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時,薄雲一直用寧致遠送的鋼筆,書寫流暢,寫出來的字飄逸瀟灑,看着就歡喜。而且,她把這支楓葉金筆當做對薄楓的一種寄託,但願能考得好,讓母親開心。
她考完最後一門,忙打電話給文浩然,說要去“贊助人”家裡報到,彙報這學期的學習和生活。她沒提傷到手的事,只說除夕前後再聯繫。寧致遠總不至於過大年都不讓她離開吧?他肯定也有安排。文浩然雖然有點猜疑,但仍然答應。
薄雲考完試回到宿舍,顧情已經被家裡人接走。黃婉婉和周雨婷兩個外地姑娘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回家,跟薄雲摟着說了一會兒話,讓她好好養傷,保重身體。
薄雲左手不能動,胡亂收拾一點不太重的衣服塞在旅行袋裡,拿上幾本書,打算讓小李來接她先去療養院看母親,然後回紫雲別苑。她其實很想回自己家住,但是一整個冬天沒回家,水管什麼的肯定都凍住了,沒有暖氣可扛不住這麼冷的冬天。何況取暖費可不便宜,還不如去蹭寧致遠的別墅,好吃好住。當然,要付出一點“代價”就是。當下對薄雲來說,省錢和賺錢比較重要,其他的,任由寧致遠予取予求吧。
她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好奇地接起來:“喂,我是薄雲。”
“你好,我是孟琪雅。”
薄雲腦子裡空白了三秒鐘,孟小姐?她怎麼會找上她?
孟琪雅的行事風格簡直是寧致遠的翻版,先斬後奏,不容置喙。只是語氣稍微委婉一點:“我來看看你,考完試了吧,我的車在你宿舍樓下等,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薄雲怎麼敢耽擱,趕緊最要緊的幾樣東西塞進揹包——鋼筆、泰迪熊、手機,都是寧致遠送的,也是他在乎的。
狂按電梯,着急下樓,薄雲莫名地有點悲傷——這半年多,她好像總在狂奔,疲於奔命,趕着鑽進奧迪、法拉利、卡宴……現在,是去見孟小姐,那個把她手腕踩斷的千金大小姐。
宿舍門口停着一輛紅色保時捷,她氣喘吁吁地奔出來,孟琪雅一眼就認出她,下車,微笑說:“看你急得,一頭汗。東西給我吧。”
孟琪雅神情鎮定,好似家人和朋友一般,把薄雲的揹包接過來,扔到車後座,把薄雲推進副駕駛座。薄雲忙鑽進去,生怕被同學瞧見。
“致遠送的揹包?”車子開出去,孟琪雅淡然一句。
薄雲驚訝:“孟小姐,你怎麼知道?”
她並不看薄雲,好似自言自語,嘴角一絲微笑:“致遠雖然長期在美國,實際上他的審美品位一直偏歐式,是受我影響。從小我就討厭紐約,總想移居歐洲。後來去了瑞士上大學,致遠每年跑兩三趟來看我,那幾年我們一起環遊歐洲,去過很多地方。致遠喜歡意大利、法國、德國、英國的品牌遠勝於美國本土牌子。他用的東西大多都是在歐洲訂購,連座駕也不愛美國車,你這個揹包是他喜歡的一個設計師的作品。”
薄雲轉頭看風景,這番話不需要回答,示威而已。
過了一會兒,孟琪雅說:“我請你吃飯,粵菜喜歡吧?”
“我……我要請示一下寧總。”
孟琪雅臉上微微有些不耐煩:“怎麼?怕我吃了你?”
Wωω▪ ттκan▪ ¢ o “不是……我出入都要跟他報備行蹤。”
“他看得這麼緊?還是你太畏畏縮縮?”孟琪雅咯咯笑,順手打開藍牙耳機,打給寧致遠。
“我正開車帶你的小女奴去吃佛跳牆,她膽子小,說要問過你纔敢去。”
寧致遠一股悶氣,孟琪雅真是神通廣大,這麼快就找到薄雲,效率不輸給他。
“琪雅,你又想玩什麼新遊戲?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負荊請罪,將功補過,可以嗎?致遠,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哪家吃?我去接她。”
孟琪雅懶洋洋地回覆:“這是女孩子的聚會,謝絕男人摻和。跟你借她一個小時的時間,我說話算話。”
她立刻掛斷,不再多言。她明白以寧致遠的手段,就算她帶薄雲到天涯海角,他也追蹤得到。
寧致遠氣急敗壞,立刻打開手機,用GPS查看薄雲的位置,正在朝着城東快速前進。他馬上要開會,只得打給小李:“立刻搜尋薄雲的準確位置,她應該跟孟琪雅在城東某家粵菜餐廳,半小時之內我要知道她們在哪一家哪個包廂。”
到達餐廳,禮儀小姐畢恭畢敬地把孟琪雅和薄雲引入包廂。
“我點的菜準備好了嗎?”
“已經齊備,隨時可以上菜。”
剛落座,新鮮的豆漿送上,幾道適合女士口味的菜式隨着服務生魚貫而入。孟琪雅不喜歡等,總是提前安排好,吃完就閃人。
她把服務生打發走,親自動手給薄雲佈菜,薄雲受寵若驚,想雙手去接,奈何左手不好使。
“左手好些嗎?”
“醫生說恢復得不錯,照了X光片,大概第六週就可以拆石膏。”
孟琪雅默默品嚐菜式,薄雲也確實飢腸轆轆,考試特別消耗體力,她不客氣地努力吃東西,不吃不行,她的身體健康是本錢,照顧母親和伺候寧致遠的本錢。
過了一會兒,孟琪雅才輕聲說:“我正式向你道歉,那天我有點失控。”
薄雲放下筷子,也輕聲說:“我不怪你。”
“爲什麼?我打你打得那麼狠,搞不好你的手會廢掉,再也不能彈琴,你要不要向我求償?要多少錢我都給。”
薄雲的臉有點紅:“電視劇不都是這麼演嗎?正宮夫人打小三,打死了都有人叫打得好,因爲小三不值得同情。”
“我是正宮,你是小三?”孟琪雅含笑盯着薄雲看,三觀還挺……傳統,小小年紀,真看不出來!
薄雲埋頭吃菜,不說話。
孟琪雅再給她倒一杯豆漿。
“你多大了?有沒有十八歲?”
“不止,五月份就滿十九歲。”
孟琪雅點點頭:“那還好,我本以爲致遠吃錯藥了,對未成年少女下手。我真想不到,他會留你在身邊那麼久。你的模樣不是他的菜,明白我說什麼嗎?”
薄雲膽子漸漸大起來,好像孟琪雅今天是真心來跟她道歉的。
“那寧總的菜是哪一種?”
“S形的,而你是H形。”
孟琪雅拋個媚眼。薄雲呼吸停了一拍,她沒理解錯吧?S和H指的是身材嗎?
孟琪雅看薄雲羞得滿臉通紅,心下嘆氣,也許寧致遠喜歡的就是這副模樣,一低頭不勝涼風的嬌羞。而她已經是百毒不侵的女王,臉紅什麼的,已是上個世紀的傳說。
薄雲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倔強勁兒,傻愣愣地頂嘴一句:“我不是H,就算不是大S,至少也是小S。”
孟琪雅直接笑趴下,揉着肚子。薄雲身上有種小女孩的傻氣,一本正經。正笑着,有人敲門,服務生把寧致遠領進來。
“在說什麼,笑成這樣?”寧致遠不請自來,徑直在薄雲身邊坐下,第一件事是抓起她的手腕,看有沒有事。
“緊張什麼?怕我把她右手再踩斷?我就差沒喂她吃了。”孟琪雅語帶譏誚。
“我怕你下毒。”寧致遠眼睛都不擡,頂一句。
孟琪雅並不惱,她明白,只要寧致遠願意和她開玩笑,他倆之間的怒火就算消弭。
“下毒這種手段太低級,我不屑用。我跟薄雲正在排位次呢,她說我是大房,她是二房。”
薄雲忙撇清:“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孟琪雅搶先說:“你既然自願做小,爲何不給我奉茶?”
薄雲還要辯解,寧致遠打斷:“吃好了嗎?我帶你回家。”
薄雲點點頭,他拎起她的揹包,對孟琪雅說:“謝謝你的招待,不過薄雲還是學生,不能跟着你瘋玩。你以後要帶她出門,必須先問過我。”
“你是她的法定監護人嗎?她已經成年了,你沒有權利對她禁足。”孟琪雅站起來,不讓步。
寧致遠嘆口氣,湊近孟琪雅身邊,換法語跟她說話,免得薄雲聽懂:“琪雅,不要再搞什麼花樣,你若再傷害薄雲,你我之間,恩斷義絕。”
孟琪雅的一顆心墜入冰湖,可臉上還掛着明媚的微笑,用性感軟糯的法語,貼在寧致遠的耳邊:“她是一杯淡而無味的清水,一眼看得到底。我冷眼看你什麼時候膩煩,到時候你就知道,你最愛的還是我這一杯琴酒。”
“酒喝多了傷身,可是水是生命之源,不喝會死。”寧致遠的聲音溫柔無比,兩個人刀光劍影的對峙被甜甜的法語掩飾得如同情話。
他長臂一伸,攬住薄雲,翩然而去。只剩孟琪雅,百無聊賴地喝一碗半冷不熱的湯。
車子直接開回紫雲別苑,一路寧致遠都一言不發,一隻手拉住薄雲的左手,讓她無法動彈,不是因爲手腕打了石膏,而是因爲他的手掌好溫暖,不捨得掙脫。
回到家,他換身家常衣服,寬鬆的白色粗針毛衣,襯托得他健康的麥色肌膚更加粗獷。半舊牛仔褲包裹着肌肉結實的長腿。烏黑頭髮略有一點凌亂,是用手指隨性抓出來不羈模樣。他沉默的時候,濃眉壓住深邃的黑眼睛,雙脣抿緊,下巴那裡的線條性感而危險。
薄雲呆呆地看着他在屋裡來回走,喝水,開電腦,放一張CD,靠在窗口看外面的天色。他就是有磁鐵般的魅力,吸住人的眼神就鬆不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