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並沒有因爲盛老爺子的盛怒而有所慌亂,反倒保持着方纔手握茶杯的姿勢,冷靜自持。
盛世沉着臉,良久,語氣平靜地說道:“難道在爺爺心中,感情都是拿這些東西來衡量的嗎?”
因爲盛世突然而至的話,盛老爺子有些微微晃神,扶着龍頭杖的手緊了緊,他蹙着眉,語氣惱怒地說道:“難道在你心中,爺爺就是這樣迂腐的嗎?作爲盛家的接班人,你難道還不明白,最後能與你匹配的人,必須是像乙安這樣身份與地位的人。”
盛世搖了搖頭,語氣漫不經心的反問道:“你的這種思想還不夠迂腐?盛家還需要靠我去聯姻穩定地位嗎?有我言氏集團的做後盾,誰敢進犯它?”
盛老爺子被當場激怒,抓着龍頭杖,狠狠地往地上跺了跺,語氣暴露道:“放肆!你這是翅膀硬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甘心!”
盛世見他動了怒,立刻收斂了清楚,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十指交叉,脣瓣緊抿成線。
良久,盛老爺子雙手扶着龍頭杖,嘆了嘆氣,語氣低沉地說道:“你與乙安的婚約,那是老早便定下來的。你們平日的接觸太少,才讓你如此牴觸這份感情。日久生情,那都是需要一定過程的。”
盛世擰着眉,十指交叉,語氣冰冷地說道:“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日子長久,也不會有半分真感情。爺爺,你真的希望我擁有的是這樣的婚姻!?……”
躲在大理石柱後面的維乙安聽到盛世的這句話,經不住眉心緊蹙,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
盛世的話,彷彿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戳進她的內心。
這些年,她所有的圍繞、曲意迎合,在盛世看來,似乎都是一場打擾。
她以爲自己的努力可以讓他得到改變,卻沒想到最後不過換來他的一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日子長久,也不會有半分真感情。”
盛世厭惡與自己的婚姻,厭惡與自己存在的關係。
她不明白自己哪裡不好,始終入不了盛世的眼。
她是維家的掌上明珠,擁有精緻姣好的容顏,具備所有名媛的氣質修養,甚至擁有別人無可比擬的才華。
可是,爲什麼,始終還是無法讓盛世接納自己。
如果說,多年前的盛世,內心被顧南溪填滿,沒有給自己存留絲毫的位置。
那麼現在呢!?
顧南溪莫名其妙的消失後,他連那顆心也一起關閉了嗎?!
她不允許!從開始,就不允許!
顧南溪的闖入是一場意外,她不會再讓悲劇再次發生。
盛世是她的,誰也別想拆散他們。
這次,她可是抱着必勝的信心前來,勢必要拿下盛世。
維乙安眯了眯眼,在心裡暗自忖度着新的計劃。
日久生情!她會想盡一切辦法留在這裡,留在盛世身邊。
樓下,盛老爺子冷着臉,雙眼憤怒地看着他,語氣不善地說道:“你這是準備要和我抗爭到底了!?”
盛世
斂了斂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沒打算和您抗爭,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盛老爺子聽到這句話,頓時眉開眼笑,這次前來蓮城,原本想採取強壓政策逼供盛世,卻沒想到他竟然一反常態的開始妥協了。
盛老爺子的臉色稍微緩和,雙手搭在龍頭杖上,語氣低沉地說道:“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想必已經想得很清楚。我希望你到時候,別太讓我失望。”
盛世輕輕地“嗯”了一聲,這才站起身,對着盛老爺子點了點頭,語氣淡淡地說道:“那您早點去休息!”
他在隱忍、逃避,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生怕中間再意氣用事,被盛老爺子看出端倪。
盛老爺子今日的精神倒是好,快凌晨四點依舊毫無睡意。
跟隨他多年的特助飛塵,也一併相陪。
盛老爺子品了品手中沖泡好的大紅袍,濃郁的茶香貫入鼻腔,讓他頓時身心舒暢。
飛塵見盛老爺子面色緩和,低着聲音,輕輕地說道:“少爺已經開始妥協,您老終於不用在爲他與乙安小姐的婚事擔心了。”
盛老爺子坐在沙發裡,滿臉無奈,嘆了口氣,語氣蒼老地說道:“怎麼會不擔心!沒見到他最後與乙安結婚,我就沒法不擔心!”
飛塵站在旁邊,畢恭畢敬地說道:“少爺向來孝順,答應您的事,倒是從未食言。”
“感情的事不可與其他相提並論。”盛老爺子眉頭緊蹙,滿眼的疑惑,到處內心的猜忌,“他牴觸這件事這麼多年,現在突然開竅,倒是讓我覺得哪裡不對勁。”
飛塵笑了笑,打趣着說道:“您老每年起碼威逼利誘幾十遍,饒是向來牴觸反抗的少爺,也不得不被您的熱心蟄伏。”
盛老爺子擡頭,立刻瞪了他一眼,佯裝盛怒地吼道:“什麼威逼利誘!?我那還是爲他好,三十幾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沒結婚生子,我能不着急嗎!?”
“是是是!你是爲他好!”飛塵立刻陪着笑,開口說道:“少爺這不是態度已經緩和,與乙安小姐結婚的事也怕是不遠了。”
盛老爺子將茶杯擱置在桌面上,嘆着語氣說道:“唉!他那股子倔脾氣,希望中間不要出什麼岔子纔好。”
飛塵將手中的大衣外套搭在盛老爺子的肩上,語氣平靜地說道:“有您在這裡坐鎮,妖魔鬼怪早就逃之夭夭,誰還敢從中攪局。”
盛老爺子輕輕咳嗽兩聲,拿起桌上的茶水又喝了一口,這才坐直身子,對着飛塵說道:“明天記得通知底下的人,開始密切跟蹤盛世,特別是他私底下與異性的交往。”
飛塵有些不明所以,爲什麼突然間讓他查盛少枕邊的女人。他的語氣有些遲疑,“這……”
盛老爺子嘆了口氣,這才解開他的疑惑,“我不允許任何人打亂盛世與乙安結婚的節奏,所以必須早一步查詢是否有漏網之魚,及時處理,以絕後患。你讓人多多注意盛世和黑曜,看他們日常接觸的有哪些人,再進一步細緻調查。”
飛塵明白盛老爺子的意圖,無外乎是將危險降到最低,這
才立刻應允下來,“是……”
大抵是太晚,肺部的能量不是很好,盛老爺子一連咳嗽了好幾聲,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這才言語沙啞地說道:“記住,萬不可被盛世發現!……”
飛塵點了點頭,“遵命!……”
西苑別墅的書房內,鵝黃色的燈光影影綽綽,將落地窗前束手而立背影雕鏤得異常冷峻。
盛世站在窗前,靜靜的打量窗外昏暗的夜晚。
突然,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雙錚亮的皮鞋踩着鬆軟的長毛地毯,慢慢走了進來。
隨着房門“咔”地一聲,身後的人突然站立,對着盛世鞠了一躬,畢恭畢敬地說道:“盛少!”
盛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語氣平靜地說道:“別墅的人都睡下了!?”
黑曜點了點頭,立刻回答道:“已經確認無誤,全部已經睡着!”
玻璃窗上隱隱的映射出盛世清冷的身姿,冷冷地說道:“都查到些什麼!?”
黑曜沉着臉,回答道:“那邊傳來消息,老爺子這次過來,私底下調動了幾個北城的影子隊伍。”
“影子!?”盛世眉心頓時緊蹙,面色不善,沒想到這次爺爺動了真格,竟然連北城盛家的精英隊伍派遣出來,他到底要做什麼!?越想,盛世的眉峰蹙得越緊,薄脣抿了抿,語氣冷凝地說道:“馬上派人跟蹤飛塵,看看爺爺到底要做什麼!”
黑曜有些不明所以,似乎不可置信地問道:“跟蹤飛塵!?”
盛世的面部肌肉拉緊,雙眸深邃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語氣淡淡地說道:“他是第一個接收指令的人,此人做事行爲繼承老爺子一貫的狠戾,你必須在他有所發現之前,解除一切懷疑。”
黑曜皺了皺眉,開口問道:“您的意思是!?”
盛世皺了皺眉,語氣冰冷地說道:“撤掉顧南溪身邊的所有眼線,斷掉與半島別墅的聯繫,平日的行爲處事全部轉向言氏集團,不能留給飛塵任何的蛛絲馬跡。”
盛世如此避嫌,想必是怕給顧南溪帶去麻煩。
以盛老爺子的脾氣,若是發現她的存在,從而擾亂盛少與維乙安之間的關係,想定會大發雷霆,不擇手段讓她從蓮城消失。
黑曜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盛世撫了撫西裝的袖口,語氣隱忍平靜地說道:“最近都注意自己的舉動,從這一刻開始,你的行蹤、與人交往,想必已在老爺子的掌控之下。切記避開南溪,萬萬不可留下把柄。”
黑曜被盛世莫名的畫風弄得有些緊張,點了點頭,鄭重地說道:“盛少放心,我會盡全力護住南溪,不讓老爺子發現她的存在。”
蓮城的夜晚,黑夜籠罩着整個城市,將夜空鍍上暗夜的黑塵。
黎明前,四處黑暗陰沉,看不見隱喻之下所有的暗地行動。
臥房裡,暖氣呼呼地吹,將輾轉反側後終於沉沉入睡的夢變得平和、溫暖。
渾然不覺的某人,便在這場破曉前的黑暗裡,猛地被拉入一場暗夜爭鬥,權衡庇佑的戰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