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你是蓮城的大小姐,所以該是無法理解,窮困潦倒,彈盡糧絕時的窘迫,所以纔會降低身份,和自己做朋友,去換取一份對窮苦人民生活的體驗,對嗎?!
她曾以爲大家是一樣的,所以才向着對方掏心掏肺。
可是,顧南溪現在卻在害怕,害怕那個高高在上的陸家大小姐,當時不過是在冷眼旁觀她的困難苦楚時,是在內心由衷地訕笑她的手足無措、笨手笨腳。
顧南溪藉着酒勁,生裂的控訴,絮絮叨叨的話語,甚至包括面露被欺騙的悔意,全數落入陸西顧的眼眸裡。
陸西顧禁不住輕笑出聲,從沙發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晃着身體,往前挪了幾步。
仰頭,將手中的紅酒猛灌到底。
冬日寒涼冷冽的寒雪從天而來,落入她明亮漆黑的雙眸裡,冰涼入心。
她晃了晃身體,轉回身,滿臉醉意,反手指着自己,開始口齒不清地諷刺自己說道:“我!?陸家大小姐!?……”
“呵呵……我是陸家大小姐!大小姐……”
“南溪,你說得沒錯!我是衣食無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人見人愛的大小姐!……”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有些莫名的激動,更帶着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是的,悲傷!
顧南溪的眼眶裡盈着清濁的淚,卻不知爲何,情緒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還未等顧南溪反應過來,旁邊的蘇輓歌卻突然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西顧面前,舉起手中的酒杯,笑着說道:“呵呵……西顧,你我不過是有大小姐的命,卻享不了大小姐的福……”
“來!爲我們同樣不堪的遭遇,乾杯!……”
顧南溪揮了揮手,扯着沙發上的毛毯,跟着圍了過去,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眉眼醉薰地看着蘇輓歌,笑呵呵地說道:“你又是哪家的落魄小姐!?也跟着過來湊熱鬧啊!”
蘇輓歌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打着酒嗝,滿臉醉態地說道:“呵呵,我可是蘇家出名的閣樓小姐!”
她有些重心不穩,往後晃了晃身,最後又暈乎乎地坐直身子,食指戳了戳顧南溪的肩膀,笑着小聲地說道:“告訴你噢,我以前都是住在蘇家漂亮別墅的閣樓裡,“夏暖冬熱”,別提多棒了!”
不知是她刻意爲之的語氣,還是浮誇的動作,總是顧南溪被逗得有些抑制不住地笑了起來,“呵呵,你可真逗!”
蘇輓歌有些不滿,嘟囔着嘴巴,嚷嚷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哪裡逗了!?我都說的可都是大大的實話!”
顧南溪靠着她的背,笑着打趣道:“那你不是和童話裡的萵苣公主一樣,在等那個斬妖除魔營救你的王子到來時,然後甩下你的長辮秀髮作扶梯,離脫離苦海!?”
蘇輓歌有些微微的發愣,耷拉着頭,側臉,滿眼迷醉地看着顧南溪,輕輕地哼了一聲,“哼……帶我脫離苦海!?”
顧南溪又喝了一口
酒,迷迷糊糊地扭頭,看着她,厚重的鼻音發出輕微的聲音,“嗯!?”
蘇輓歌頓了頓,整個人有些微微虛晃,她的眼簾耷拉着,似乎有些疲累。
良久後,她才仰起頭,看着頭頂上飛落的白雪,目光澄澈輕空,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氣哀怨地說道:“他啊,大概,是不會來了呢!”
她說話的樣子,伴着那副哀怨的語氣,嘆息成一股濃濃的失落。
顧南溪不明白,端着酒杯,一個勁的給自己灌酒,不知如何開口。
原本沉默不語,低頭喝酒的陸西顧晃了晃神,擡頭看着滿天的雪花,聲音幽幽地問道:“輓歌,和沈涼城這麼多年的婚姻,還是沒能救贖你嗎?!”
沈涼城!?婚姻!?
顧南溪當下一驚,擡眼,雙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言氏集團最年輕的沈涼城居然結婚了!?這是什麼情況啊!?
顧南溪的震驚,並未讓話題中斷,旁邊的蘇輓歌笑了笑,擡眼,看着旁邊醉態十足地陸西顧,說道:“西顧,你爭取了顧律川這麼多年,不該放棄的也放棄了,現在得到了,你又被救贖了嗎?!”
這似乎並沒有自己插話的餘地,顧南溪很識相地沉默,抿着酒杯裡的絳紅色酒汁。
她們似乎並未想要回避顧南溪,又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各自倒是坦然起來。
陸西顧抿了口酒,笑了笑,說道:“呵!輓歌,這麼長時間不見,你還真是懂得往別人傷口上撒鹽,不帶半點手軟的!”
蘇輓歌聳了聳肩,十分坦率地說道:“沒辦法,圈子待久了,自帶腹黑光環。走哪裡,戳到哪裡!”
陸西顧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這些年,你倒是變化了很多啊!以前嬌弱淑雅,隱忍溫和,現在倒是長了獠牙,到哪兒咬哪兒!”
她的形容很生動,成功地逗樂了蘇輓歌,她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說道:“誰又會一成不變呢!?你不照樣放開自己高貴的姿態,和顧南溪一起,在美國大街小巷,低賤地工作求生嗎?”
蘇輓歌喝了口酒,迷迷糊糊似乎想到什麼,揚聲說道:“說起顧南溪,五年前,她可是蓮城的大紅人呢!?”
陸西顧比顧南溪早些去美國,對於當年的事知道得很少,於是皺了皺眉,滿臉詫異地說道:“大紅人!?……”
顧南溪也有些意外,當年南山的錯誤令家族瞬間破產,Flor快速回國,將她安排得極其妥帖,並未讓她被放入公衆眼球。
顧南溪皺了皺眉,撇了撇嘴,反手指着自己,半開玩笑地說道:“嗯!?我!?五年前,我可沒在蓮城作奸犯科,你別想胡編亂造攻擊我噢!”
蘇輓歌聳了聳肩,立刻開口解決陸西顧和顧南溪兩人的疑惑,說道:“當年盛二少爲了找你,可是運用高壓權勢,動用全部警力,把蓮城上下挨家挨戶地翻了個底朝天呢!你難道不知道?!”
顧南溪一聽,當下眉心緊蹙。
陸西顧更是驚異,看着顧南溪的臉,不可置信地問道:“你和盛二少之間!?”
可是,不對!
顧南溪當年在美國的日子那麼辛苦,那段黑暗的記憶甚至將她逼到瘋狂的臨界,那是孤立無援,最需要肩膀和依靠的她,盛二少卻並未出現在她身邊。
如果按蘇輓歌所說,盛二少對顧南溪的在乎程度,怎麼會將她棄之不顧,丟在美國自生自滅五年呢!
或許是醉酒的緣故,陸西顧只感到腦袋一陣悶悶地疼。
顧南溪皺了皺眉,喝了口酒,嘆了嘆氣,語氣平靜無波地說道:“我和他不過是過去式而已!現在他有維乙安,我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就會滾回美國,就這麼簡單而已。”
蘇輓歌挑了挑眉,半開玩笑地說道:“所以,你這是又要準備要拋棄盛二少第二次!?”
顧南溪皺了皺眉,擡起眼,看着蘇輓歌,語氣有些無奈的反駁道:“你的指控,未免也太隨心所欲了點!我和他目前的關係,可與拋棄牽扯不上半毛錢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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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牽扯不上,我可是聽涼城說,你已經入住了半島別墅。”蘇輓歌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立刻笑了笑,接着說道:“半島別墅唉!那可是五年前,盛二少親自設計並監工的別墅。這幾年一直空閒無人居住,你這一回來就直接入住,倒是說明了不少東西啊!”
旁邊的陸西顧跟着也皺了皺眉,前陣子,顧南溪出事的地點,也是半島別墅。
當時她只是猜測顧南溪與盛世的關係匪淺,卻沒想到竟然落得入住半島別墅這樣特別的關係。
現在盛二少的身邊,徒生出的維乙安,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顧南溪這樣做,無外乎是成了人人得而不恥的下賤小三。
顧南溪突然間笑了笑,不肯定也不否認,抿了抿酒,反擊道:“我也很好奇,是什麼將你這個萵苣公主和拼死營救你的王子逼到陌路,讓你痛心疾首,設計出這套名叫“輓歌”的禮服。明明已是陌路,你強行挽留,一路輓歌嘹亮,又有什麼意義!?”
顧南溪說的話,如一把利刀,兇猛至極地戳進蘇輓歌的胸膛。
讓她並未反應過來,就被人徹底撂倒。
雖然這你來我往的相互戳痛,卻讓彼此多了發泄的出口。
顧南溪一語點醒夢中人,蘇輓歌當下心裡更是瞭然,自己這一切的的徒然,毫無結果的掙扎,只會如跳樑小醜讓人看了笑話。
她笑了笑,用手杵了杵旁邊的陸西顧,說道:“你倒是招惹了個懂得反脣相譏的主,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吧!?我看十個維乙安,都不夠跟她一個小指頭的鬥!”
說起維乙安,顧南溪的眉心頓時緊擰,臉色有些暗沉,語氣不佳地說道:“那你是要失望了,從始至終,我都沒想過和她鬥,和她爭!”
蘇輓歌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要是盛二少知道他在你心中的分量,是這般微乎其微,想必要吐血身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