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落,讓旁邊的瓷碗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盛世的眼眸籠罩着一層陰鬱,靜靜的鎖定不遠處的女人。
顧南溪幾乎是震怒,簡直沒想到犯錯的人居然能如此理直氣壯的反咬一口,那語氣聽起來還是他的不是了!!!
被熱湯濺到的手背傳來一陣的灼痛感,這時候就是不能輸了勢氣,顧南溪挺直着背,上前,推開男人就要離開。
盛世立刻擡手,猛地將她的手拉住。
被燙傷的手背被這一猛抓,顧南溪忍不住,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嘶”!
盛世的神經敏感,立刻察覺到問題,強行拽着顧南溪直往洗手檯奔去。
冰涼的水嘩嘩嘩地落下來,即刻緩衝了那股獵獵的灼痛。
顧南溪心裡還在犯彆扭,掙扎着就要擺脫束縛,噌怒道:“放開我!”
三兩下的掙扎,水花嘩嘩地濺了出來,有些倒是落在了盛世的臉上。
見小女人這麼不配合,再加上手背上的那團紅跡,盛世當下心裡就來氣,衝着顧南溪大吼:“顧南溪,給我收起你的爛脾氣,再給我犯混,小心我變着法的收拾你!”
顧南溪被吼得有點懵,雙眼瞪得老大,漆黑的瞳孔怔怔地看着他。
她看着面前的盛世,他臉上擔憂的表情毫不掩飾,眉心緊蹙,連帶沖水的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
期間,粗糙的指腹輕輕地撫了撫手背,安靜的廚房內,傳來稀里嘩啦的落水聲,還夾雜着盛世嗓音低沉的詢問:“怎麼樣……痛不痛?!”
顧南溪保持着方纔的姿勢,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裡默默地吐槽,瞧瞧!還有誰能在憤怒,兇狠,霸道,溫柔切換得如此自由隨性的,呵!世界影帝啊!
繞是對盛世的所作所爲唾棄不已,顧南溪還是不得不承認,心裡某個地方,是柔軟的。
指甲重重的沒入掌心,因爲鈍痛所以清醒。
用力的閉上眼睛,顧南溪清冷的脣角挑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低低的說道:“
我有時候真的分不清,你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可是這麼多年,我好像真的有點累了。從愛你,到恨你,經過太多恰如其分,你不懂我,正如我始終不願意明白你是一樣的。”
她說話的樣子異常的冷靜,漆黑的瞳孔裡氤氳着一層輕輕冷冷的水氣,絲毫不避開他的視線,脣角突然噙着一抹笑,姿態低傲地說道:“如若只有我在承受,拉個墊背的又有何不可呢?!”
盛世的身子猛地一震,擡眼,目光緊緊鎖定面前的女人,不可思議的喚了一聲,“南溪!”
“你知道我明明討厭束手束腳,可是你卻非得要糾纏不住,”顧南溪盯着他,嘴角冷漠的說道:“所以我問你,即便你我還有維乙安,我們變成最穩定的三角形,彼此討厭,相互嫌棄,你還願意嗎?”
“憑你言氏集團總裁的身份,門當戶對,取維乙安就等於將北城的維氏收入麾下,”顧南溪笑
着,眉眼裡盡是嘲諷,“而我,就要成爲這半島別墅裡養尊處優,整裝待你的金絲雀?!盛世,你的如意算盤是不是打得太精妙了?!”
他們之間的三角關係,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是她吃虧,她處於劣勢。
如果沒有盛世的權力,沒有“月光半島”爲束縛,她該活得多沒心沒肺,自由自在!
盛世被氣得臉色陰沉,幾乎隨時都可能爆發,他盯着顧南溪,語氣低怒道:“顧南溪,你還真是沒心沒肺!”
男人的情緒已經被逼到極致,連帶眼神也變得森冷殘戾,“是因爲去美國養成了你這股惹人厭的性格,還是這幾天我對你太好而讓你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同樣的話我已經說過很多遍,如果你非得把維乙安拉進我們的戰局,非得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得這樣不堪,那也別怪我做事不按理出牌!”
手腕處傳來鑽心的痛,顧南溪這纔剛皺眉,下一秒就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拽了出去,隨機猛地摔到了沙發裡。
盛世真的是被她弄得氣到了,死死的扣住她企圖翻起來的身子,將她狠狠的抵在沙發上,冷俊的臉上陰翳騰起,“激怒我!?
骨節分明的手指大力的掐住她的下巴,盛世咬着牙,冷冷的說道:“激怒我的後果,你還要在從頭到腳的嘗試一次!?”說着,盛世的身子突然下傾,鼻子裡熱燙的氣息撲散下來,他笑了笑,說道:“你和維乙安都是女人,都是令人感到興趣滿滿。不過相較於她的柔軟和順從,男人更喜歡具有挑戰的東西。而你現在張牙舞爪,撕撓刨癢的樣子,簡直是深得我心。”
顧南溪有些懼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她被掐得有點難受,鼻腔裡全部灌入男人獨特的氣息。
她忍着心底的惱怒,靜靜的看着盛世,兩人目光交匯,相互膠着。
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的面對現實,冷靜的與面前的男人對峙,她沒有什麼可怕的,因爲至始至終都一無所有。
可是,她卻並不知道,覺得內心的一無所有才更可怕。
但凡覺意自己一無所有,所有人硬塞給自己多少溫暖的東西,她都不再有更多的知覺。
然而,盛世卻反其道行之。
明知她哪裡痛硬是要戳哪裡,刀狠狠的刮,撩破她所有的隱忍與按捺。
顧南溪有些煩躁,一把將盛世的手拍開,嗔怒着說道:“我真是煩透了你!糾纏不休……”
然而,下巴卻再度被猛地攫住,疼痛感一陣一陣的襲來,疼得人眼眶通紅。
盛世攫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目光兩兩相對,他的表情,是久遠的深情,眸色混着懶懶的光,令人身陷其中。
頭頂上的燈光明亮,四處安靜不已,偌大的客廳隱隱的傳來兩人間沉重的呼吸聲。
倏然,他突然間笑了起來,輕柔的吻落在顧南溪的眼睫處,輕輕柔柔,暖暖徐徐,隨即嗓音低沉地說道:“沒辦法,誰讓你那麼狠心要丟下我,
現在就算是煩死膩死,你也只能和我待在一塊兒了!”
說着,他突然傾身,臉埋進顧南溪的長髮裡,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嗓音粗啞地說道:“沒辦法,就是沒辦法放開你。”
夜裡,顧南溪靜靜的側臥在牀,房屋是暗沉的黑,她保持着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微微的睜開眼,享受着黑暗裡的那一絲半點的沉靜。
她很惱怒這樣的狀態,方纔回來見到盛世喝酒時,那一刻的不淡定與關切是真實的。
只是那麼驕傲的她,不願受傷的她,用那種激烈的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從方纔的力量懸殊與戰鬥指數來說,她還是低估了盛世對她的感情,也低估了自己內心的分量。
今夜的她有些失眠,就着夜色,突然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正如陸西顧所說,當年的事她或許是以偏概全,並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緣由,只知道了結果,因爲承受不住,所以在內心裡排斥,進而覺得是他的錯,就是他,一定是他,且肯定是他。
因爲是他,自己的恨變得有頭緒,因爲是他,她感情上的創傷纔會有處可發。
可是,現在的她甚至有些後悔起來,當年爲什麼就那麼蓋棺定論,覺得就是他呢!?爲什麼不深糾到底!?
顧南溪嘆了口氣,盯着滿是濃濃的漆黑,心裡有些微微的酸楚。
或許,內心還殘存着那麼些情感的。
總之,到底還是女人呢!
她是皺着眉睡過去,以致於清晨起來時,原本柔軟的眉還微微的皺着。
盛世撐起上半身,靜靜地俯瞰着身下的女人,她似乎過得一點也不快樂,眉心極少舒展,總是愁眉不展。
擡了擡手,指尖還未觸及眉心便收了回來。
或許是怕將她驚醒,畢竟昨天兩人劍拔弩張的樣子,可不是爲了烘托今天的“相互依偎”。
盛世有些惱,輕輕的掀起被子往她身上攏了攏,裹得嚴嚴實實。
那隻綁着繃帶的右手,輕輕的搭在棉被上,倒是顯得有些突兀。
盛世皺了皺眉,輕輕的動了動顧南溪右手的手指,指尖傳來隱隱的冰涼,還有一絲無力感。
無力感!對!
沈涼城的實驗手術一次次失敗,手筋結合劑也無法達到最好的效果,更讓人着急的,是她的手逐漸的出現萎縮狀態。
他很有錢,也很有勢,但在這件事上卻感到濃濃的無力感。
盛世甚至覺得,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見不到顧南溪就覺得心裡不踏實,所以昨天才在顧南溪晚歸時大發雷霆。
他變成曾今最厭惡的那種男人,小肚雞腸,斤斤計較,患得患失,還有非她不可。他能感覺自己的情緒被她牽扯,輕易的撩動,極度的憤概。他從五年前冷靜自持,變成如今揹着活火山隨時爆發的男人。
可是,如果對象是她,他倒是願意變成任何性格的人,只要她喜歡,只要能夠徹底的留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