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溪站在他身後,開口,語氣平靜的說道:“晨光哥,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李晨光看着她,神情有些猶豫,問道:“非得要這樣嗎?”
顧南溪看着他,點了點頭,有些激動的說道:“我現在沒有辦法救西顧。但是現在明明知道珩珩有難,我怎麼能坐視不管?更何況,他還那麼小,不能出事!”
李晨光的眉頭皺得有些緊,珩珩是他的乾兒子,如今落入歹人之手,肯定是被嚇壞了。
想着那張哭花的小臉蛋,李晨光便於心不忍,“……”
顧南溪拽着他的衣袖,開口祈求道:“晨光哥,珩珩是她唯一的希望,求求你,幫幫我!”
李晨光看着臉色焦慮的顧南溪,皺了皺眉,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可是,南溪,你懷孕了!你知道嗎?如果你出點什麼事,我怎麼向盛世交代,怎麼向西顧交代?”
他一提醒,顧南溪禁不住也有些猶豫起來。
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她明白自己的狀況,但她也清楚,Delcan根本不可能給她留足夠考慮的時間。
她撫着肚子,深深地吸了口氣,下定決心,擡頭,看着他,說道:“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等着他們死而無動於衷,晨光哥,我求求你,最後一次,我莽撞也好,任性也罷,只是求你,讓我去救他!”
李晨光有些猶豫,“……”
顧南溪着急的晃了晃他的手,祈求道:“晨光哥……”
李晨光看着她眼睛裡的急切,腦中浮現出陸西顧和珩珩的臉,頓了頓,說道:“好,我幫你!”
黑曜站在門口,突然有位帶着口罩的護士端着醫用托盤上來。
黑曜皺了皺眉,擡手將她攔了下來。
那名護士愣了愣,看着他,說道:“不好意思,是李院長讓我上來幫他處理傷口的?”
黑曜半信半疑,謹慎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並未發現什麼疑點,這才側開身,親自開門讓她進去。
顧南溪換上藍色的護士服時,李晨光看着她,再三確認道:“南溪,真的確定嗎?”
顧南溪拿起口罩,頓了頓,看着他,笑着說道:“我確定!”
說着,她毫不猶豫地將口罩帶好,轉身,握着房門鎖,頓了頓,說道:“半小時後,記得通知蓮城警方,保重!”
說完,她猛地拉開房門,低着頭,走了出去。
黑曜被身後房門打開的聲音所吸引,轉身,才發現是剛纔的護士。
只見她低着頭,臉上帶着口罩,俯視的角度並不能將她的模樣看得真切。
顧南溪嚇得有些愣住,一直閃躲着企圖避開黑曜的眼睛。
黑曜心裡起了疑,皺了皺眉,擡眼,透過那扇還未閉合的門縫望去,發現“顧南溪”背對着他和李晨光說話。
顧南溪側臉,望了眼身後的李晨光,再度低下頭,轉身,快步往樓梯的方向走。
黑曜看了眼辦公室裡的“顧南溪”,又扭頭,看着倉促離開的“護士”,皺了皺眉,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顧南溪走的樓梯,一路腳步匆忙。
走出醫院,她隨手招了輛出租車,拉開車門就跳了進去。
那司機見她一身護士服,好奇的問道:“喲!護士,你們出診不做急救車,怎麼改坐出租車了?”
顧南溪並沒有理睬他,只是開口,着急的說道:“麻煩你,去濱海路。”
那人見顧南溪不願與他多交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點火,一腳踩了油門,“唰”地飆了出去。
因爲前陣的持槍傷警事件,目前蓮城的馬路上到處有警察執勤,幾乎每一個大型的分叉路口都安排有執勤人員。
顧南溪坐在後車座上,一邊提醒着司機加快車速,一邊留意着周圍的警察,默默記下他們的停點位置。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黑曜盯着手裡的機械錶,眉心皺得更加的緊。
辦公室內,“顧南溪”依然和李晨光談着事。
房門並沒有鎖,透過門縫,黑曜再度看了過去。
那個背影,是和顧南溪一模一樣的穿着,但是不知道是因爲光線的問題,還是角度的因素,他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
可是,到底哪裡不一樣呢?!
黑曜的眉心皺得更加的緊,緊緊的盯着那個背影,突然,她移了移腳。
這時,那雙蕾絲面的細跟鞋躍入眼睛。
只見他的瞳孔一緊,黑曜的心瞬間一涼。
他想也沒想,擡腳,“哐”地一聲,果斷地將門踹開。
李晨光見狀,立刻捉住“顧南溪”的雙肩,擡頭,目光緊張地看着黑曜,嚴肅地說道:“怎麼回事?我們在談事情,麻煩你先出去。”
黑曜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擡腿,立刻上前,站在離“顧南溪”一米遠的位置,開口,說道:“太太,我們該回去了!”
“顧南溪”背對着他,雙肩忍不住抖了抖。
李晨光扣住她的雙肩,不讓她回頭。
他的神情緊張,黑曜的內心瞬間便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冷着臉,上前,用力,拽着“顧南溪”的雙肩,用力一拽。
“啊!”重
心不穩的“顧南溪”立刻踉蹌幾步,“咚”地摔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捂着摔痛的手,滿臉糾結。
那張粉面嬌俏的臉,哪裡有半分顧南溪的樣子。
黑曜扭頭,上前,一把揪住李晨光的衣領,怒道:“她去了哪裡?”
李晨光由着他對自己發火,只是眼睜睜地盯着辦公桌上的手機,等候半小時之後的鬧鐘響。
黑曜心裡又氣又急,再度開口吼道:“你TMD知不知道,你這樣是等於讓她去送死!”
“她要是一點事,盛少絕對不可能放過你!”
“她手無寸鐵,又懷着身孕,哪裡能夠和Delcan那個亡命之徒鬥!李晨光,你是不是沒腦子?”
李晨光被罵得臉色鐵青,心裡更是惴惴不安起來。
突然,手機設定的半小時鬧鐘響起,他一把推開黑曜,說道:“快!濱海路!”
黑曜瞪着李晨光,手指憤憤地指着他,想揍又不敢動手,只得咬着牙,甩開他,摸出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衝。
盛世收到信息時,會議室內正在商談下一步的投資計劃,他想也沒想的衝了出來。
其他四位爺見狀,立刻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迅速着手,開始進行接手各自領域的專項追查。
盛世直接去了停車場,打開私人車庫,從裡面挑了輛嘴快的超跑,跳進去,一踩油門,衝了出去。
他一邊開車,一邊撥打顧南溪的電話。
那頭,顧南溪坐在車裡,催促着司機加速,這時,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
手機屏幕裡,盛世的名字赫然躍了出來。
她被嚇了一跳,眼睛木楞的盯着手機,長久的沉默着,心裡更是抑鬱難平。
她並不打算接聽,可是,電話那頭的盛世似乎並不打算放棄,一遍又一遍的打過來,鈴聲吵吵嚷嚷的響。
電話那頭的盛世心裡更是焦慮難安,惱怒的用手敲了敲方向盤,不斷的撥打着電話,嘴裡更是叨叨的念着,“南溪!接電話啊!”
“南溪,求你!快接電話!”
“接電話啊!……”
“快接電話啊!……”
此時,顧南溪坐的出租車已經駛出蓮城市區,順着沿海的公路疾馳向前。
少了市區內的擁堵,沿海的公路順暢許多。
寬闊的視野,夾雜着海浪的拍打聲,讓原本恐懼的內心變得更加驚愕。
顧南溪盯着手機徐徐跳動的名字,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接聽電話,她張了張嘴,刻意將嗓音變得溫婉平淡,開口問道:“盛世,怎麼了?”
聽到顧南溪的聲音,盛世對着藍牙耳機,幾乎是咆哮着吼起來的,“顧南溪!你在哪裡!給我回來!”
聽這語氣,想必是怒火中燒了。
倒是難得,一向孤傲冷清看不出半點情緒的盛先生也怒了。
如若以往,顧南溪定會拿着他開涮,但眼下,誰還有那份心情。
想着他黑着臉發怒的樣子,顧南溪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拿着電話,眼神放空着看向窗外,嗓音溫柔的說道:“你等等,我處理點事情,很快就回來。”
她此刻雲淡風輕,盛世卻是怒火中燒,訓斥道:“處理什麼處理?那些事是你一個人能處理的嗎?”
似乎意識到自己不小心道出了問題的嚴重性,盛世立刻揉了揉眉,壓低着嗓音,勸說道:“南溪,你聽話,現在馬上叫司機掉頭。”
顧南溪呆呆的坐在後車座裡,聽到他難得溫柔的話,笑得無奈,說道:“不了,鍾媽和珩珩還在等我呢。”
盛世聞言,氣得直錘方向盤,他揉着發疼的太陽穴,繼續勸說道:“我會想辦法救他們出來,你相信我。南溪,你別衝動。”
顧南溪拿着手機,迎面看着窗外金黃色的太陽,她神情淡定,開口,徐徐地問道:“你我都清楚,這樣的局面,誰也無法控制,對嗎?”
如此的局面,棘手難解,Delcan縮頭縮尾,不肯露頭……即便是佈下天羅地網,也是無從下手。
盛世皺了皺眉,開口,企圖勸說道:“南溪……”
他的猶豫讓顧南溪明白,這樣的局面有多尷尬,饒是本事通天的盛世,也覺得棘手。
顧南溪笑得淡然,開口,雲淡風輕的分析道:“他們一手挾持着西顧,一手綁着珩珩。只要你出手,也只能救出其中一個對嗎?”
盛世沒想到,在面臨這樣的問題時,顧南溪的思路居然會這樣清晰。
都是誰說的,一孕傻三年!他家的小傻子,懷孕居然還長了智商!
盛世胸腔裡一肚子的火,握着方向盤,企圖解釋道:“不是的……”
顧南溪看着滾滾而來的海浪,開口,直接打斷他的話,笑了笑,說道:“盛世,你別騙我了……”
盛世聞言,心裡咯噔一聲,“……”
靠!
顧南溪沒理睬盛世的沉默,只是開口,絮絮叨叨的說道:“西顧是因爲我才被迫入的獄,現在,又被Delcan挾持。他們對她出手,無外乎是要一個我而已。我救不了她,但至少要保證她的孩子。”
盛世皺了皺眉,知道
對於陸西顧,她內心有多難受。
他沉着臉,說道:“我知道,西顧的事你心存愧疚,但這並不等於非要以身犯險。”
頓了頓,他又開口說道:“西顧,你懷孕了,你不再是一個人,你冷靜點好不好?”
說道懷孕,顧南溪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肚子,看着窗外顏色更宏亮的紅日,略帶着哭腔,說道:“盛世,對不起。”
盛世聽出了她的哭聲,嗓子裡更是哽噎,“南溪,你別哭!”
他越是安慰自己,顧南溪的眼淚便流得更夢,視線裡朦朧一片,她自顧自的開口說道:“我曾無數次的期待,與你有個最完美的結局。我們執手相伴,與子偕老。”
盛世聞言,忍不住將方向盤握得緊了緊。
顧南溪心裡酸楚,淡淡的說道:“被現實擊垮的醉夢,讓我跌入最黑暗的人生低谷。”
“我一度以爲,那定是我此生再也走不出的人生陰霾。”
“那幾年,你不在,且被我恨之入骨。”
聽到這裡,盛世的臉黑得更甚,幾乎是恨得牙癢癢。
那幾年,被迫分離的那幾年。
她被當成棋子,攪亂了兩人之間的甜蜜回憶。
罪魁禍首,事件的主導者,是Delcan和劉詩雨。
可是,卻牽連他們兩人,各距一方,心神怨懟。
電話那頭,顧南溪依舊徐徐的說道:“我的人生茫茫無望,是陸西顧救了我。”
“我從社會同情的眼光裡過着殘疾人的悲慘生活,她照顧我,將我從幾度的抑鬱里拉了出來。”
“我依靠着她,在美國也算是過得無憂無慮。也是她,鼓勵我重新拿起了建築設計師的畫筆,可以說,是她造就了完美的Daisy。”
“可是,我卻冷漠無情的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不清楚她爲什麼不告而別,放棄本該站在領獎臺的設計天賦,回蓮城做了項目經理,甚至不清楚,她生了珩珩。”
“單身母親,漂泊在外,有家不能回,有愛不可得。她活得那麼絕望,卻願意爲了我和珩珩去頂罪。”
“……”
顧南溪越往下說,眼淚越是成串的往下掉。
想着那些往事,顧南溪的心裡更加的酸楚,反手抹掉滿臉的淚,她哭着說道:“盛世,我不能坐視不管。”
目前的顧南溪已經完全被恩情絆住腳,盛世依舊企圖將她攔住,“南溪,你聽我說……”
顧南溪笑了笑,扶着肚子,開口說道:“今天偷偷去醫院做了產檢,對不起,讓你錯過了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她說話的聲音,含着欣慰,帶着悲慼,混着不捨。
想着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前段時間還因爲動了胎氣差點不保。
她還沒能調養好身體,現在又以身犯險。
盛世的心幾乎是爆炸的,他握着方向盤,開口,幾乎是帶着祈求的聲音喚道:“南溪……”
顧南溪撫了撫肚子,渾身散發着母愛,眼淚砸在手背上,濺成一朵朵的水花。
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顧南溪狠狠地吸了吸氣,開口說道:“醫生給了B超圖,我讓黑曜轉交給你。”
盛世一聽,立刻着急起來,衝着電話,幾乎是祈求的聲音,“南溪,你別去,我求我!你別去!”
盛世的情緒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顧南溪忍不住,跟着大哭了起來。
她坐在後車座裡,握着手機,哭得歇斯底里,委屈悲切的說道:“可能,你要錯過許多關於孩子成長的時光了。”
那頭,盛世也是紅了眼眶,一遍一遍的說道:“南溪,不要!我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顧南溪捂着嘴,捂住那些悲傷的哭聲,嘴裡一遍一遍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道歉,像是即將而來的分別。
下一秒,手機裡傳來一陣“嘟嘟”的聲音。
盛世被驚住,揚聲,對着那頭大喊道:“南溪!南溪!南溪!……”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長串冰冷的掛機聲。
顧南溪哭得一臉的淚,隔着水花的眼睛視線模糊,她靜靜的看着窗外。
此時,天邊掛着一輪紅日,熾烈的,火熱的。
鹹腥的海風從海洋的中心而來,鼓鼓地往車廂裡灌。
磷磷的海面反射出耀眼的光,顧南溪閉着眼,擡手,將手機“咻”地扔了出去。
盛世,對不起。
即便是自私,她還是必須要去。
我等着你,等着來救我和孩子。
蓮城市區,那輛超跑“吱”地一聲停在馬路中間,盛世被氣得直想殺人,不斷的撥打着顧南溪的電話,直到那邊傳來一陣冰冷的女聲,他才氣惱的拽着手機,輪着拳頭,“咚咚咚”地直往方向盤上敲。
“啊!……該死!該死……”
與其說他是在撒氣,倒不如說他氣惱此刻自己的束手無策。
他氣憤的砸了砸方向盤,兇狠的力道直接將指節砸得皮開肉綻。
五年前,他們之間心生嫌隙,相互憎惡,分隔兩地。
他受夠了相思之苦,誰敢攔他,便是自尋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