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對吸血鬼來說從來就不是件必須的事情,與正常生物相反,普通意義的睡眠對吸血鬼來說只是一段需要額外的控制力才能達到的狀態而已。
扎克並不怎麼喜歡這種狀態,他身體的血流速度減緩,心律降低,感官也變的遲鈍。如果只是如普通人醉酒那樣,到也沒有什麼。只是對吸血鬼來說,這樣的遲鈍卻需要額外的控制力來維持,就像熬夜的人在本應休息的夜晚強行要保持亢奮一樣,吸血鬼是反過來,消耗的都是更多的氣力。
所以偶爾的,扎克會真正的‘睡’去。我們應該給露易絲的接受能力一些稱讚。要麼醒來時,身旁已經空無一人,要麼醒來時,身邊有一具英俊的‘屍體’。
這一次,露易絲正在試圖喚醒這具‘屍體’。
扎克似乎在和本傑明持續的友情中,養成了月圓周期中熟睡的習慣。上個月是個意外,伊恩的出現暫時打斷了這個習慣。
露易絲有些呆愣的看着躺在牀上扎克,沒有一點呼吸,身體也冰冷的如石頭一樣。她猶豫着喊了一聲,“扎克,詹姆士來了。扎克,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沒有迴應。
露易絲皺皺眉,作爲一個成年人,她十分明白,感情關係加同-居-會造成一些問題,比如,在外人面前隱藏的‘真相’會顯露出來。只是通常,這個起點由女方卸妝開始,但是露易絲的先天條件太好,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所以讓這段關係維持正常走向的任務,落到了扎克的身上。
露易絲深吸一口氣,咬了咬下嘴脣,好吧,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那麼眼前的‘屍體’就是扎克的一部分,她必須要接受他!
“扎克!起來!”露易絲拍向了扎克的臉。
露易絲感覺到扎克的胸口動了一下。
“你醒了嗎?”
扎克的眼皮下,有東西轉動。低沉嘶啞的一聲‘嗯’從扎克喉嚨中發出。
“詹姆士來了,在你辦公室裡等你。”
扎克緩慢的睜開了眼,甚至可以看到渙散的瞳孔聚焦的過程。
“他心情似乎很差。”
扎克按着牀,坐起,眨動着雙眼,上下活動着肩膀,雙腿來回屈伸,緩慢的適應着僵硬的身體。
“詹姆士是個不錯的人,你不要對他太嚴苛了。”
扎克用還有些僵硬的臉擺出了個歪斜的笑容,聲音還有些不正常,“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會幫他說話了?”
露易絲睫毛下的眼角彎起,“從我有正當的職業開始。”
普通市民,爲一個警察說話,多麼‘正常的事’。
扎克將笑容在另外半張臉上展開,露易絲結束話題的落點,總是讓人愉悅。
扎克接過露易絲遞來的酒瓶,露易絲並沒有開啓瓶口。在吸血鬼掌握之外的血腥,那就是血腥。只有這一點,路易絲還無法克服。
“我去廚房幫愛麗絲了。”露易絲挽過頭髮,準備離開。
“現在什麼時候了?”扎克皺皺眉,他以爲現在已經中午了。
“清晨而已。”露易絲已經站在了門邊,最後轉頭,笑着留下一撇,“所以才讓你不要太嚴苛了。”
所以,詹姆士是真的帶着情緒來的,沒人願意選擇在大清早進行拜訪和被拜訪。
扎克旋開了酒瓶,並沒有着急下去,而是慢悠悠的準備着,等待感官的回覆。同時思考着詹姆士的來意,最直接的想法是,這位警探又被克勞莉騷擾了。
直到格蘭德餐廳中坐齊了人,愛麗絲端着一份早餐送到了辦公室給詹姆士時,扎克才慢條斯理的下來。
“你來的有些早,詹姆士·蘭斯,你覺得呢?”扎克走入了辦公室,酒瓶依然拿在手上,一邊坐回辦公桌,一邊仰起,滾動的喉頭意味着他在吞嚥。
“別扯……”詹姆士放下已經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別扯這些!你……”
扎克伸手止住了詹姆士的話,在詹姆士臉上撇過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對方言語用詞的厭惡,“你是不是忘記了今天是月圓周期的第一天。”
詹姆士愣了愣,他確實忘記了,但這也怪不了他,他對吸血鬼和狼人都要注意的這個週期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感受。
“這又怎麼了,一切都看起來很正常。”詹姆士盯着被放在桌上、發出輕聲碰響的方形金屬酒瓶,顯然是空了。
扎克看着詹姆士的視線落點,本是普通的陳述,變成了諷刺。
“小心點,詹姆士。”扎克並沒有平時的笑意,“我們現在的對話,已經開了一個十分不好的頭。”
詹姆士的目光上移,看向了扎克的毫無表情的臉,皺起了眉,他感覺到了,扎克的心情並不怎麼好,至於什麼原因,鬼知道!
“好吧,是我不好。”詹姆士移開了視線,“但是你以爲我願意這個時候來你這裡嗎?”
“什麼事。”扎克直截了當的問,算是接受了露易絲的建議。上一次詹姆士在月圓周期的拜訪中,扎克可是狠狠的教訓了他,這一次,確實沒那必要了,詹姆士已經比那個時候進步了太多。
“克勞莉!”果然不出所料,詹姆士的表情中帶着十分深刻的厭惡。扎克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格蘭德救了他,他對格蘭德也會是這副樣子,只能說克勞莉既沒有一個好的開頭,又做出了讓詹姆士無法忍受的行爲,倒黴被排斥。
“你爲什麼要把案子丟給克勞莉!”詹姆士瞪着扎克,“我告訴過你,我不想要和她有任何關係!”
扎克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但是心裡卻十分愉悅。
這樣的氣氛是他刻意裝出來的,老實說,他對平等對待後的詹姆士有些不適應,一貫的交流方式已經掌控不住詹姆士這個傢伙了,因爲他已經會還擊了。
所以扎克先擺出了,不要惹我的姿態,然後嘛,看戲。
露易絲說不錯,詹姆士·蘭斯,是個很不錯的傢伙。
首先,他有一顆赤城的心,所以他纔會在意,自己案子被放在了誰的手上。雖然他自己也無數的次的說過‘你們做你們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這種話,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依然掛念着不屬於他的‘工作’。
然後,他有一顆偏見的心,所以他又會在意,自己的案子被放在了讓他不信任的傢伙手上!
“你不需要和她有關係。”扎克似乎在不耐煩,“我想你們警方已經有了第一嫌疑人不是嗎?對你們來說,這件案子已經結束了,克勞莉要幹什麼你不用管。”
嫌犯確實有,案件的脈絡十分清晰。
週日,通常進行禮拜的上午,克勞莉的手下們似乎並不滿足只在教堂傳遞信仰,他們走出了教堂,給那些沒有禮拜習慣的人傳道。這古老的走街拜戶的傳教手段,也只有克勞莉這個不曉得是什麼時代的傢伙的會使用了。
現代的牧師除了在募捐和特殊時刻外,很少會四處遊說的傳道。
而死亡的牧師,就是負責奧吉爾街的人,他遇害的時間用不着麻煩法醫,當慘烈的呼號驚擾了周圍的人時,就有人報了案。兇手也被十分清晰的指出,那個流浪漢。
詹姆士和寇森的走訪,只是爲了更多了蒐集些那個流浪漢的資料,但是,現實就是,大家對流浪漢,或者說,在奧吉爾街居住的人,真的沒什麼心思去關注一個流浪漢。
這裡的意思是,他們沒有多餘善心去了解,也沒有多餘的惡意去排斥。流浪漢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沒有屋頂的鄰居而已,他在那裡、或不在那裡,在自己需要忙碌的生活面前,都沒有餘力去關心。
詹姆士皺着眉,想說什麼又無法確切的用言語表現出現,就像**的標籤,膈應着皮膚,又不能當場拉出來減掉,讓人煩躁。
“不管怎麼樣,我不想讓克勞莉和這些有關係!”過了好半晌,詹姆士還是說出了這沒什麼用處的話,“今天凌晨,她來到我的閣樓,索要嫌疑人的速寫畫像。”
“那就給她好了。”扎克‘不耐煩’的敲着桌子,“你不想和她打交道,那就快點打發她好了,爲什麼要來這裡浪費時間?”
詹姆士陰沉着臉,看向扎克,“你不明白嗎?她在裝模作樣!她以爲自己親自來要求,我就能改變對她的看法了嗎?!不可能!我不會就因爲這樣就對她改觀!”
扎克沒忍住,還是挑起了眉毛。詹姆士比他想象的要明理多了,居然能看出來克勞莉的想法。就和當初的扎克一樣,詹姆士是個非常重要的、在巴頓市掌控全局的資源。特別是在安東尼切斷了克勞莉試圖在上層發展的機會時,這個警探的資源就顯得尤爲重要了!
所以克勞莉自然也會想辦法拉攏詹姆士,只是嘛,以詹姆士這種只對震撼教育有反應的性格,扎克只能祝克勞莉好運了。
克勞莉需要爲了一張畫像親自去找一個警探嗎?巴頓市,沒有她不能去的地方。會遵守人類的禮儀,除了想要進展關係外,沒有別的理由!就像她會老實的拜訪市長一樣。
詹姆士在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的皺巴巴的紙,丟在辦公桌上,瞪着扎克,“我知道!我沒有能力對抗她!但你有!這就是速寫的畫像!你來處置!如果你還是要交給克勞莉,那是你的事!我……”詹姆士停頓了一會兒,終究沒有說出不願意承認的話,“我不信任她!”
看着詹姆士帶着憤然的情緒離開辦公室,扎克終於收起了撐的有些麻木的臉,彎起的嘴角。
詹姆士,還真是含蓄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