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的表面並不光滑,徐梓巖觀察的時候,看到了一些奇怪的凹槽,這些凹槽彎彎曲曲的延伸到祭壇的一側,下面擺放着一個巨大的甕。
徐梓巖對這祭祀廣場觀感很不好,因爲他總覺得那凹槽裡黑色的痕跡隱隱撒發出一股血腥味。
“人血。”徐子榕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徐梓巖一聽頓時雙眉緊皺。
修真之人不敬鬼神,那些凡人口中的神仙妖怪,在修士眼中,不過是一些修煉有成的妖獸,又或者強大的修士,只要修爲夠深,殺神屠鬼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至於那些偏遠山村的所謂活人祭祀,更是多爲魔修妖修的手段,如今這詭異小鎮裡的鬼神祭,讓徐梓巖不得不聯想了許多。
“再打探一番。”徐梓巖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他雖然推斷這所謂的鬼神應該是某個強大的鬼修,可對方究竟強大到什麼程度,他卻並不敢保證。
最好的結果,自然是他們成功打倒了鬼修,離開這個詭異小鎮,可若是這樣也走不出去呢?
這個‘鬼神’的存在,只是給他們離開小鎮提供了一個線索,但具體能不能離開,還是未知數。
利用‘不存在’的特性,徐梓巖和徐子榕又在小鎮上逛了一圈,收集到的信息很有限,鎮民們的生活看起來很平靜,大家口中的話題多是寫家長裡短,偶爾提起一下三天後的鬼神祭,再就是鎮上出現的那個‘陌生人’。
徐梓巖知道,他們口中的陌生人就是能夠和他們交流的天樂,從哪些竊竊私語中不難看出,僞裝狀態下的天樂,給這些鎮民們留下了一個非常良好的印象。
徐梓巖聽了一會愕然發現,或許是天樂僞裝的太好了,這些人之中某些比較熱情的大嬸,竟然已經開始打算給自己鎮子裡的姑娘做推銷了。
徐梓巖一想到天樂一臉苦逼的拒絕這些大娘的好意便忍不住想要發笑,可是笑過之後,他卻莫名有種違和感。
他指尖點着下巴,細細思索着這違和感從何而來,其實類似的事情在現代倒是時有發生,畢竟被大媽們圍追堵截什麼,是許多大齡男女青年都遭遇過的事情。想當初他若不是身在美國遠離了家裡那些親戚,估計也逃不過這一關。
只是——
徐梓巖的眸色漸漸變沉,思慮也越發清晰起來。
這樣熱情的大叔大媽在現代是常態,在古代或許也會有這種性格的人。他們的存在不矛盾,但問題是——天樂出現在這個小鎮只有短短的一天時間,就算這些大叔大媽再樂於做媒,在不清楚男方身份背景的情況下,他們會這麼快有所行動嗎?
再說,他們也不知道天樂來這裡的目的,也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離開,可他們在背地裡討論的時候,那篤定的語氣分明是已經認定了對方絕不可能離開這裡。
爲什麼他們這麼有自信?是因爲——他們知道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信息嗎?
徐梓巖思索了一會兒,沒辦法解開這個謎題,只好暫時把他放在一邊。
他在這一片住宅區裡又轉了一圈,聽到的話題和剛纔大同小異,唯一特殊的一點就是,這裡也有人提及了碼頭那裡‘新來的’一夥抗包工人。
徐梓巖不由奇怪,從那骷髏小二的口中不難聽出,他們這個小鎮平日裡也是有商販往來交易的,也就是說這裡不乏有陌生人出現,可在那些鎮民的口中,他卻聽到了完全相反的兩種態度。
對天樂,他們熱情慷慨,甚至連對方的底細都不知道就要爲他做媒,而那些新來的工人卻被他們唾棄厭惡,哪怕他們沒有明說,可談及他們時,那語氣中的嫌惡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的。
真有趣……
徐梓巖半垂下眸,遮住眼底的晦澀。同一時間出現的兩批人,只不過前者是有錢的公子,而後者是苦力,所以就要遭受這樣不同的待遇嗎?
這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若是昨天他在客棧遇到的那些岩石怪對那些工人怨聲載道還可以理解,畢竟自己的工作被搶了,可他聽到的,對那些新來的工人惡語相向的卻都是一些普通的鎮民,甚至還有一些富貴的鄉紳,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那些人的出現破壞了這些人的共同利益!
“或許,我們也應該去看看那些新來的工人。”徐梓巖自言自語道。
徐子榕眸光一閃,指尖飛出一道紅光射射向不遠處的牆壁,口中喝到:“什麼人!”
徐梓岩心中已經,連忙朝着牆角望去,卻只聽見一陣離去的腳步聲。
“這裡還有其他人能看到我們?”徐梓巖驚訝道。
徐子榕的眼睛危險的眯成了一條縫,冷聲說道:“應該是,否則這人根本不會逃跑。”
徐梓巖點點頭,隨即回過神,神情古怪的看着徐子榕:“你恢復修爲了?”他們進入小鎮後就變成普通人了,剛剛那紅光是怎麼回事?
徐子榕搖了搖頭,走過去牆角那裡,撿回一把暗紅色的匕首:“毛筆那裡拿到的十八把子母連環匕,我直接當飛刀用了。”
徐梓巖一看頓時笑了,因爲身體的緣故,他現在沒辦法驅使那些威力強大的法寶,可他卻忘了,那些法寶本身的材質就是極爲驚人地,哪怕是當做普通的武器投擲出去,也會造成很大的殺傷。
他在自己的乾坤袋裡翻了翻,頓時苦了臉,他已經習慣了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方格里面,如今方格打不開了,他這乾坤袋裡竟然只剩下幾瓶以前塞進去的辟穀丹和幾塊碎靈石……
“沒關係,我這裡還有。”看到哥哥苦着臉的表情,徐子榕忍不住輕笑一聲,藉着遞武器的機會,在哥哥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徐梓巖白了這個藉機揩油的臭小子一眼,看着手裡的這把長弓默默的嘆了口氣。
好吧,雖然不是自己用慣了的暗金長弓,可好歹也算是一把趁手的武器了。有了這把長弓在手,最起碼他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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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在住宅區逛了逛,發覺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後便趕往碼頭區。
碼頭區那裡並不繁華,從來往運輸的小船來看,似乎都是一些新鮮的瓜果蔬菜,貨物不算多,因此那兩夥抗包的工人也競爭的非常激烈。
徐梓巖他們抵達那裡的時候,正好遇到雙方爲了爭搶着給一船大米卸貨而怒目相視,他昨天見過的那夥岩石怪如今已經變作幾個粗壯的漢子,正站在碼頭上和對方的領頭人據理力爭。
徐梓巖朝着那新來的一夥人看去,出乎他的預料,這新來的一夥人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抗包的工人。
他們一共四人,有老有少,甚至還有一個纖細的女子。
徐梓巖站的位置距離他們很近,因此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那女子面容白皙,清秀雋美,修長的手指白嫩可愛,沒有半點老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像是什麼扛包工人??
可令人驚訝的是,這位雋美的女子說起話卻是粗俗不堪,動作也沒有半點女子的溫柔,反倒是比現代許多的女漢子還要女漢子——呃,或者說,從徐梓巖的角度來看,簡直就像是一個摳腳大漢的靈魂佔據了這副美麗的身軀!
“有什麼發現?”徐梓巖向徐子榕問道。
徐子榕皺了皺眉:“這幾人看起來都是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抗包工人,而且那女子更是離譜,明明身段容貌都是女人,可穿衣打扮說話舉止哪有半分女子該有的姿態!”
“奪舍?”徐梓巖疑惑道。
徐子榕搖了搖頭:“不像。”他的目光在那女子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目光上下打轉,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滿目不解的回過頭:“哥哥,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的動作舉止偶爾會變得很僵硬。你看……”他指了指那女子的右手。
徐梓巖順勢看去,正好看到那女子的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後用力的抹了一把臉,把汗水往褲子上隨意的一抹。
若她真是一個抗包的苦力,這會是一個極爲平常的動作,可配在這麼一個千嬌百媚的姑娘身上,這動作別提多難看了。
“她似乎想要掙扎……”徐子榕又觀察了一會兒,做出了自己的結論。“他們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一羣提線木偶,行爲舉止全都被一股外在的力量控制了,不過他們的自我意識並沒有消失,偶爾能做出一些反應,表現出來的就是當他們做出和自己本身性格完全不符的動作時,會有一瞬間的遲疑。”
“你看……”徐子榕將那幾人遲疑時的動作指給徐梓巖看,徐梓巖觀察了一會兒便確認了徐子榕的這個推論。
這四人原來的身份絕對不是什麼扛包工人,而是修養極好的富貴人家——或者是修士。
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們變成了現在這樣,用自己原本的身體,扮演了一羣抗包工人,甚至爲了那麼一點點蠅頭小利,就要和另外一羣人在碼頭這邊大打出手。
這是不是和他們被鎮民厭惡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