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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號乍響,衆人乍響,衆人一陣騷動,都望向山上。
樹梢間迴響着素還真清朗的聲音,綿密悠長,每個字都一清二楚地送入衆人耳中:
“衆位皆是方面之尊,素某一匹夫也,殺一匹夫,何必勞師動衆,落得不仁之名?”
宇文天悶哼了一聲,暗道:
“就算千軍萬馬,動得了你一根寒毛?倒先討起饒了!”
素還真的聲音續道:
“所謂千軍可以奪氣,匹夫不可以奪志。要殺素某,也要有讓素某可以心服的理由,若是衆人同意,萬望能於公開亭,進行一場公平、公平、公正的審判,若素某有罪,必定自蓋天靈,以謝天下!”
女暴君施展千里傳音道:
“素還真你聽了!魔火之主一向氣度恢宏,行事公正,爲了讓你心服口服,特命吾等不得爲難於你,今日在此造擾,只是要求你現身一談!你意下如何?”?”“
翠環山上一片死寂,等了片刻,素還真竟不作理會,給了女暴君一個閉門羹。霹靂門第二教主冷笑連連,宇文天也心中暗爽。
誰知此時的翠環山上,素還真真安坐品茗亭,對着一池水蓮自言自語道:“不通,真是不通!”
小玄元也道:“師父,他們說的話,真是莫名其妙,您一無幫派,二無仇家,他們要你去談什麼啊?”
素還真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他們大概是隨便說說罷了。小玄元,世人所說的話,不見得每一句都是有意思的,通常人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聽的人更不用在意。”
山下諸人等不到素還真的回答,一屠勇已按捺不住,怒吼道:“素還真好大架子,副教主,素還真給我們臉色,咱們給他顏色!直接攻上翠環山,把素還真亂刀分屍!”
話聲雖未動真氣,傳得不遠,宇文天順風辨音,也聽得清清楚楚,本想挑動魔火教攻山,如此一來,就算五見殺舉行不了,紫龍天怪下罪來,罪責也就不只在自己身上,好歹有女暴君和他一起擔罪了。轉念一想,又不知霹靂門是否也有八珠聯成員,如果有,想必會阻止魔火教的行動,不如保持沉默,讓兩個派門自相爭鬥。
霹靂門依然不動聲色。女暴君忍氣吞聲,阻止了一屠勇,朗聲說道:“素還真,你既然不願相談,我魔火教也不強人所難。公開亭之會,你有權爲自己辯護。你信任誰,就指派誰與你同行吧!”
素還真的聲音自山上朗朗傳來:
“諸位欲定素某之罪,素某實不知何罪之有!公開亭之會,乃是素某與諸位生死之會。既然山下已有三方代表,素某也將三人赴會,以表公正!”
“但不知素還真你將推遣何人?除了你本身之外,其他兩人,必須能令萬教心服!”
素還真道:“一位是年高德邵的武林名人,聞世先生;另一位則是素某的平生知己,隱閉紅塵一線生,這兩位代表素某,各位滿意了嗎?”
一直沉默以觀的霹靂門第二教主冶司徒道:“可以!明日午時,公開亭!”言畢,令旗一揚,霹靂門門徒井然有序地退離翠環山,只一刻鐘的時間,已完全離開了現場。
魔火教這一邊,女暴君也指揮衆人退下,卻在一屠勇耳邊,細細吩咐了幾句話,神態十分慎重。一屠勇一點頭,縱身一躍,便以輕功離開了,霎時不見蹤跡。…,
宇文天卻在擔心別的事,五見殺將依計劃進行,到時候若是蔭屍人未到現場,那將如何對紫龍天交待?
宇文天苦思不安,竟夜徘徊,卻是一個辦法也想不出來。
魔火教與霹靂門,即刻便發出武林貼,要萬教前往公開亭參與盛會。素還真一百八十年前的事蹟,再度被衆人口傳耳語,如今他一現世,就在通天柱上逼出白骨靈車的真面目,更是撼動了萬教,想不到才短短數日,又接到兩大門派的武林貼,要在公開亭上與素還真一決生,這更是有如平地巨雷,震動武林。如果這次的公開亭之會,素還真還能全身而退,武林勢必盡落入他手!這將是繼歐陽世家之主歐陽上智之後,再度有睥睨江湖之勢的奇人!
當天,公開亭下一早便擠滿了各大門派的代表,三教九流,龍蛇混雜,有的是看熱鬧的,絕大多數卻都懷有目的。
紫龍天的猜測沒錯:素還真雖揭穿白骨靈車的真面目,卻沒有人感謝他,相反的,因爲素還真鋒芒太露,已經引起了所有派門的忌憚。
若是任由霹靂門、魔火教稱霸,這兩派不分伯仲,說強不強說弱不弱,基於犬貓相鬥,互相爭奪至尊這位,就自己鬧個不亦樂乎了,還管得到別的派門?因此武林各派對其稍加退讓,便可維持自主權,關起門來,大家都是武林至尊。
但是,素還真的智慧、武功,已經轟動了武林,他一出現,若是壯烈成仁了也罷,若是讓他發揮大才,左踢霹靂門,右踹魔火教,還有誰足以制衡他?更何況素還真是正是邪,實在無人瞭解。對這種超級強人的恐懼,是人的本性。
因此,各大門派都遣了代表前來,甚至幫主親自率衆,密壓壓地擠在公開亭下,一觀素還真與霹靂門、魔火教的龍虎之爭,要看着素還真到底有何通天本事,要如何全身而退。甚至懷着打落水狗之心而來的,也不在少數。
紫龍天有充份的自信:素還真就算無罪,世人也會認爲他有罪,他的罪,在於他太有才能,太有行動力。
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公開亭下,密擠的人羣使得空氣更加升溫,在議論紛紛中,氣氛也越來越緊張了。
正午甫至,六道光影同時一閃,齊聚公開亭。亭下的喧譁陡地揚高了一陣,便迅速靜了下來,生怕漏聽了一個字。
頭戴方冠簪導,一身文士裝束的中年人撫須道:
“我聞世先生先開個頭吧!聞世先生,代表的是哪一方呢?嗯……就從前的三賢門好了!”
女暴君嬌媚地作個揖,道:
“我女暴君,代表魔火教。”
“漩流君代表大小五海!”
一張長長的黑臉漢子,雖然不過中等身材,卻全身法度謹嚴,看起來十分威武,沉聲道:
“我碧眼鷹梟冶司徒,代表霹靂門。”
接下來只剩兩個人了,只見那名面如冠玉、神態溫雅的少年道:
“我素還真,代表五蓮臺。”
所參與之人,都代表了一方的門派或勢力,素還真所說的五蓮臺是何寶地,倒教公開亭下的衆幫派一陣緊張,若是素還真已有自己的門派,那麼他的實力,還要再高估個幾倍。豈不知素還真此語,完全是自我調侃的成份。正因爲他沒有幫派,所以只好把自己修行賞花之地拿來充數。
另一位也是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幽幽道:…,
“我一線生,代表一線生。”
素還真微微看了他一眼,道:
“道友,你說得很好。”
一線生對素還真笑了一下,道:
“我絕對會幫你的,素還真。”
素還真頷首道:
“女暴君,如何決戰,你可以說了。”
“是的,素還真,你是個聰明人,所以必定有很多方法,爲自己的行事方式做出解釋。但是,身爲武林第一大門派,魔火教豈能坐視你以巧言掩飾野心?因此英明的魔火之主,決定用最直接的方法,讓你服氣。”
“哦?什麼最直接的方法?”
“在場的有六個人,武功修爲不一,因此武鬥有失公正,採用文鬥。”
素還真暗想:文鬥需要腦智,但是我看嘛,在場諸位的腦智也修爲不一,恐怕還不大公平。卻把這種想法不露於色,問道:“如何文鬥呢?”
“就以表決的方法決定。就是六人各寫一個心目中最該死的人,如果六人之中,有五人認爲你素還真該死,你就必須自盡。這種方法公平嗎?”
“公平,但是爲何你確定第一個被點名該殺的人,一定是我呢?”素還真正經地問。女暴君急忙道:
“我只是作一個比喻。”
“嗯。如果六人皆認爲我素還真該死,那我還是要自盡了?”
此問一出,公開亭下一陣譁然,素還真此問,簡直是豈有此理,世上誰會活得不耐煩了,來此公證自殺?女暴君想了一想,道:“如此有失五見殺的用意,六人之中,要是五票認爲你該死,自盡纔算生效,若是六人,若四人以下,你就可以全身而退。”
素還真看了一線生一眼,幾個消息靈通之士,早已迫不及待地議論了起來,道:“這個隱閉紅塵一線生,聽說是素還真的知己好友。”“是素還真的同路人。”“不錯,聽說兩人交情過命……”“那豈不是有人肯保素還真了?再怎麼算,都只有四票要素還真死啊……”
議論一時使得亭下沸沸揚揚,奇異的是亭上的聲音,還是字字無遺地傳入衆人耳中,好像就在耳邊說一樣:
“那麼接下來的五位,要如何打算呢?”
“繼續進行,若是五人中,有四票要此人死,此人就要自盡,若是隻有三票以下,則全身而退,其餘依此類推。”女暴君說,“我們的機會均等,素還真,你說公不公正?”
“十分公正,”素還真好整以暇地輕揮拂塵,道:
“但是公正的執行背後,事先有多少不可曝光的勾結呢?這種公正,只是表面公正罷了!不過素某既然來了,就表示接受挑戰。一線生,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一線生明確地點了一下頭,亭下衆人,更認定素還真能安全退出了,可見素還真果然是深思熟慮,讓自己的道友加入,輕輕巧巧地避開殺機。不禁又是失望,又是好奇,要看看除了素還真之外,還有誰會死在這種賭運氣的決戰之下。女暴君根基深厚,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碧眼鷹梟冶司徒是霹靂門第二把交椅,威權甚重;聞世先生德高望重,再怎麼說也是史豔文的身邊人;不管死的是誰,都大有可觀。
衆人各取一紙,同時,萬人齊聚的公開亭下,連雲都彷彿不敢移動了一般,靜得幾乎聽得見書寫的沙沙之聲。
女暴君的紙首先開了出來,讓衆人觀視:…,
“我女暴君,認爲素還真該死。”
漩流君也開出紙來:“素還真。”
碧眼鷹梟冶司徒開出了寫着相同字樣的紙。聞世先生正要依原來與素還真的約定開出答案,一線生已走上前,開出手中的字條,赫然正是“素還真”三字!
不只是聞世先生大吃一驚,亭下衆人也“譁”地暴出一聲驚呼,素還真倒退了一步,痛心地望定了一線生,道:
“一線生你!”
一線生面無表情,不加以解釋,衆人的紛紛議論之中,多了超乎想像的熱切,不知道一線生爲何也要素還真的命,或許二人之間有不爲外人道的恩怨吧!這個意料之外的變化,實在無人瞭解,卻正因爲無人瞭解,所以評論得更熱切了。
遠方還有另一個同樣驚愕的人,已經被這突然的結果震驚住,連是憂是喜,都搞不清楚了。宇文天沒想到一線生會投素還真死票,竟與紫龍天的心意暗合。難道紫龍天失算了嗎?還是紫龍天竟明察秋毫到這種程度,知道自己早已壞事,所以另外派出人,冒充一線生?不過,如果是易容改扮,以素還真的修爲,應該看得出來,怎麼會容允五見殺繼續舉行呢?宇文天怔怔地望定了公開亭的方向,心中一片迷茫。
聞世先生看着素還真,不知道該不該開出手中的死票。雖明白素還真當初叫自己要投他死票,是故作驚險之舉,但出現這個結果,是他意想不到的。就自己的看法,一線生對素還真是完全支持的,兩人神態熟稔,應該有着長遠的交情。
而此時的一線生,臉色冷漠,對素還真愛理不理,整個人的冰冷,教人不寒而慄。
聞世先生正在考慮着要不要設法讓五見殺舉行不下去,找個意外滅了自己手中的答案,再重寫一張,素還真彷彿聽見了他的心聲,道:
“聞世先生,你的答案應該不會讓素某失望纔對。”
聞世先生猶豫片刻,漩流君已一把奪過聞世先生的紙,公開道。
“素還真!五見殺已成,死來吧!”
女暴君、冶司徒同時欲發招轟向素還真,素還真擡手道:
“且慢,六見殺又是如何呢?素某也該死嗎?”
說着,揚起手中之字,赫然也是“素還真”三字!
亭下的衆人“啊”“呀”驚呼不絕,素還真不慌不忙,道:
“真是意外,素某也很意外。見各位皆欲置素某於死地,素某深感百年來的修行,都是虛妄,因此也覺得自己該死,所以投了自己一票。本想道友一線生會成全我,投我免死,因此才臨時起意,自己寫了賤名,想不到,唉,道友一線生,你真是瞭解我啊!”
素還真自顧自地說了一大串,其餘五人,一個字也聽不下去,已各自擺出的應戰姿態,不知是否該收回去。素還真續道:“素某已退出五見殺之局了吧?請諸位繼續進行四見殺,請!”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聞世先生心中暗暗捏把冷汗,不知道是四見殺或三見殺的對象,會是自己;更不知到時候素還真會不會救他?恐怕素還真到時候會見死不救。
五人各懷心事,沉重地寫着名字。素還真竟最先脫險,那麼殺機就輪到自己了,下筆不得不慎重。
女暴君見在場之人,漩流君之主宇文天大勢已去,聞世不足爲懼,一線生是自己人,那麼就剩最強的對手霹靂門,遂寫下冶司徒。聞世先生也診爲霹靂門太過強大,是首要敵人,也寫了冶司徒。…,
冶司徒卻沉思別的事,素還真說的那一大串廢話,只有他冷靜地聽着,認定這個一線生,必定是一線生本人,早已與素還真串通好了的,殺不了素還真,殺一線生,讓素還真少個左右手,也是好的。漩流君想法相同,也寫了一線生。
一線生,左看右看,隨便寫了個名字。
素還真道:“可以開票了,請諸位現出手中之字。”
原本要設計素還真,如今大局卻被他一手掌握,女暴君等人既不甘心,又痛恨萬分,只得一一開了字。名字一公佈出來,五人臉色各異,有的卻鬆了口氣。
冶司徒掃視了女暴君一眼,顯然氣憤於女暴君趁機借刀殺人,但是好在自己只被投了兩票,不至於死,霹靂門與魔火教的死仇卻是結定了。
女暴君故意對冶司徒的憤怒視而不見,卻對一線生道:
“一線生,你何苦爲難我婦道人家?我與你有仇嗎?”
一線生嘿嘿一笑,道:“要殺你的,只怕不只在下吧?我與霹靂門第二教主,皆已脫出四見殺之局,只剩你們三人,那就是二見殺了。”
聞世先生更加緊張,漩流君的額上,也滲出了汗珠,素還真道:“那就請女暴君、漩流君,以及聞世先生繼續進行吧!”
聞世先生不禁求救似地看了素還真一眼,素還真神情輕鬆,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有對策,還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不管如何,都必須硬着頭皮,進行下去。
只剩的這兩個人,女暴君雖非善類,漩流君也不是好東西,而且漩流君的主人白骨靈車宇文天,曾經把自己追逼的走投無路,不管如何,索性就寫了他。
漩流君知道主人與聞世先生有仇,聞世先生八成不會放過自己;而女暴君看在聞世先生不足爲虛這一點,也會寫漩流君。素還真以自己投自己死票,而逃出一劫,那麼自己也可以藉此脫出二見殺之局,這樣的分析萬無一失,遂從容地寫下“漩流君”。
遠遠而觀的宇文天,擔心不已。小五海盡死,五海主宰又殘缺不全,若是連得力聽話的忠心手下漩流君,都因此而不明不白地陣亡,就太不值得了。宇文天料想其它二人也會投漩流君,不妨仿效素還真的自投死票之舉,以此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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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漩流君不會靜流君的心靈術,否則自己就可以將想法傳予他了,宇文天私底下焦急不已,卻不知屬下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笨,自己的決定也不見得就是萬無一失。
由五見殺一下子躍進至二見殺,尚未死一人,亭下的各派人士們無不竊竊私語,焦急地踮高了腳尖,想看看亭上是否有什麼意外的發展。
素還真道:“各位已經寫了很久,想必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了,請公佈答案吧!”
聞世先生開出紙來,正是“漩流君”三字,望着漩流君的眼神中,似帶着一種報復的意味。
女暴君卻臉色一變,拿着紙的纖纖玉手,竟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接下來呢?哪一位願意先開出死票?”一線生問。
漩流君道:“我!我投漩流君!”說着,便揚起手中之紙。衆人一怔,均覺此人危機已除時,女暴君卻格格嬌笑了起來,道:
“漩流君,你想替你的主人頂死嗎?呵呵呵……恐怕是不大配吧!可惜今日宇文天未能親自光臨,死你一個小卒,連臺面都搬不上!”…,
女暴君攤開手,紙上名字,竟是“女暴君”三字。
原來,女暴君自知在江湖闖蕩多年,仇家成千上萬,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人,是算都算不清了,而漩流君只是宇文天的幫兇,惡行不如自己深重,聞世先生乃是正義一方的代表,大概會投他一票。而漩流君當然也要置她於死,爲了避開二見殺之局,女暴君也學了素還真的方式。自投死票。
想不到聞世先生竟投漩流君,那麼,漩流君的一票,加上自投的一票,豈不是二見殺?因此女暴君差一點心膽俱碎,以爲這次死定了。
想不到漩流君也自投死票,女暴君才透了一口氣。追逼別人的話,當然他就不會手下留情。
宇文天大驚,漩流君倒退數步,眼前皆是高手,臺下更有着無數武林之人圍觀,這一下進退維谷,漩流君冷汗直流,想不出脫身之策。遠處的宇文天心中一狠,公開亭上的五人若是放過漩流君便罷,若是不放,就先對臺下觀戰的武林人士胡亂屠殺,趁亂救出漩流君。
素還真道:“二見殺,漩流君,請你自行了斷吧!”
漩流君顫聲道:“這……我不服!你們串通好了的!”
素還真眉一皺,女暴君道:
“漩流君,願賭服輸,磨磨蹭蹭的,只是讓人笑話!”
漩流君怒道:“犯不着你多話!你忘了殺素還真的目的,卻逼起我來了!”
冶司徒默默盤算着:若是逼死漩流君,對現況未必有好處,素還真脫出險境,想必心情放鬆,這種情況下,聯合衆人之手殺素還真,也不失爲可行。聞世先生的武功不算一回事,而底細不清的一線生,既投素還真死票,以二人多年的交情出現這種結果,素還真目前最痛恨的人,應該是一線生。一線生不會不懂這種處境,當然會支持殺素還真,說不一定還會投入霹靂門。
因此,冶司徒開了口道:
“不錯,女暴君,不要得意忘形,你忘了此行的第一目的嗎?”
女暴君一怔,宇文天也暫時按兵不發,等着看衆人最後的決定。
而公開亭下,議論紛分,淹沒了亭上的交談,以爲漩流君非死不可了,因此都在談着五見殺的得失,或是嘆惜漩流君太笨,不像自己一樣先知先覺,早就知道不可以學素還真的方式云云,卻不知亭上的衆先覺,卻在打違背約定的牌。
漩流君見情勢有可能逆轉,索性率先發難:
“什麼五見殺?衆人既然要你素還真死,你就得死!”
女暴君與冶司徒尚未說話,素還真已然劍眉怒橫,喝道:“出爾反爾之徒,無恥!”
漩流君的首級,應聲飛斷!
衆人驚呼,漩流君的鮮血猛地噴濺,灑了幾滴在素還真皓若凝脂的臉上,豔剌剌的顏色,將素還真的俊容添了股肅殺之意。
這一聲呵氣成劍,震驚了在場衆人,連宇文天都看得呆若木雞,亭下的各派不明究裡,還以爲素還真違反事先的自盡之約,下手殺了漩流君。一時之間,都不平地竊竊私語,卻不敢擡高聲音,讓素還真聽見,畢竟這手“呵氣成劍”的功夫,太過厲害,衆人心知不是他的對手。
一直在宇文天背後的劍秋風怒氣不平,道:
“素還真太可惡了,竟不給漩流君自盡全屍的機會!主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口氣一定要討回!”…,
宇文天臉色極爲難看,道:
“不錯,這口氣一定要討回。”
“只要單鋒劍出鞘,諒素還真不是對手!趁現在萬教在場做證,主人爲漩流君報仇,素還真也無話可說。主人,這是您揚威江湖的時機!”
宇文天默默望着公開亭,愁思百轉,素還真的呵氣成劍,自己竟看不出門道,單鋒劍又怎是他的對手?就算是冷劍白狐,與素還真比起快劍來,恐怕也不知鹿死誰手。
正出神間,一陣俊朗的笑聲陡揚,壓過萬人紛擾,隨着朗聲大笑,一道黃衣身影,翩若雲霞,柔若飛絮,輕飄飄地躍上公開亭,姿勢十分美妙輕靈。
“哈哈哈……素還真,五見殺的小小局面,就令你染血,未免有負半鬥坪的百年根基。”
只見一人身長玉立,與素還真相同的白髮朱顏,道袍飄逸,足踏纖席,不染塵埃。乍看之下,兩人的風采、器宇,有如瑜亮並立,不分軒輊,所不同的是素還真容色豐潤,溫若處子;而此人卻眼露威彩,臉上棱線分明,顯露出負才自高,傲氣外放的個性。
素還真不慌不忙,拭去臉上的血跡,道:
“談無慾,世人慾殺劣者,在場諸人,皆一方之霸,你認爲這是小小局面,不是辱盡天下英雄了嗎?”
宇文天“啊”地一聲,此人就是脫俗仙子談無慾,在翠環山,以千里傳音教大小五海離開的人!也就是那位自稱與素還真“兩半合成一片天”的人!
談無慾笑道:“你所謂的一方霸主,在我眼裡,根本不足一哂!當今英雄之輩不出世,才使得這些三流角色浮上水面,其實只是隨波逐流的泛泛之輩!”
女暴君與碧眼鷹梟冶司徒被當面說得如此不值,都心底不服,女暴君道:“不見經傳的小輩,有何本事指點武林!?”
談無慾冷笑道:“不世出者方爲高人,女暴君沉浮武林數十載,終究是任人差遣之輩。”
女暴君銀牙暗咬,若是加以反駁,指出魔火教的真正決策者是自己,教主魔火之主必定會對她加以猜忌,此後地位便不見得能固若金湯,這口氣只得忍了下來。
治司徒沉沉地道:“霹靂門以我最不中用,因此遣我進行五見殺,因爲素還真也不過初出江湖之輩,不必出動霹靂門的要員。”
此言便在萬教面前,保住了霹靂門的面子。談無慾倒不否認,點了點頭,道:
“不錯,霹靂門倒是出了些人物,只不過不是你。”
素還真接話道:“但是自從霹靂門生變,已大不如前,就算有人也都是昨日黃花了。”
談無慾仰首大笑,道:
“哈哈哈……素還真,逝者逝矣,最不足論者,就是化爲灰燼的亡人!你對當前的局面認識不清,只能與這些鬥宵之人爲伍,眼界不過爾爾!”
“是嗎?”素還真拂塵向一線生一指,道:“我這位道友,算得上是位人物吧?”
談無慾看了一線生一眼,道:
“不錯,那麼我的道友呢?”
“未見過尊駕,素某不敢斷言。”
素還真話聲方落,一陣中年人的聲音已在素還真背後響起:
“咳,老朽塵不染,素還真,久仰了。”
素還真急忙轉身,一名黑色儒袍的文士,正微笑捋須,對素還真作揖。此人是何時來到素還真背後,上萬人的幾萬雙眼睛,竟無一人看見過程。…,
素還真旋即恢復鎮定,回答道:“果然輕功絕世,素某見所未見,佩服。”
塵不染走向談無慾,笑道:“我的輕功只不過微末小技,不夠資格一提。道友,你擡舉我了。”
談無慾笑道:“我的褒貶都是不移之論,素還真,我們眼中,夠資格稱爲天下第一的人物,只怕寥寥無幾吧?”
素還真卻道:“素某所認定的天下第一,未必是定論,談無慾,你何不說說看,你認爲誰是天下第一?”
“若是說你我二人呢?”
“這……”素還真神情頗爲值得玩味,道:
“總有個高下之分。”
“‘東西立乎西東立’,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天下第一之名,可以作出分曉了。”談無慾道,“你我何不藉此機會,一較見識?”
素還真道:“請道友指教。”
談無慾道:“就在這公開亭,你我各自寫出心目中的十位天下第一,看看何人的見解、眼光是正確的,敗者也不必在世上苟活了,你意下如何?”
此約一出,所有的人更是譁然,而素還真在沉思片時之後,笑道:“七天後,公開亭中,同時公佈名單,敗者自盡。此約纔是真正的公開,作不得僞啊!”
“很好,七天之後,公開亭一較長短,但是,素還真,不要忘了天山臺仙棋巖,你我還有一場三十年之約啊!”
談無慾正要離去,素還真道:
“且慢!談無慾,我有一物要交給你。”
衆人不知素還真弄什麼玄虛,只見小金剛手捧一盒,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交給談無慾,談無慾並不去接,塵不染卻代爲收了。素還真微笑道:“談無慾,素某雖不才,倒也不屑使陰險手段,絕不會在盒中動手腳,你何不當衆開啓,以證實素某光明磊落?”
談無慾的拂塵隨手一揮,盒蓋順着氣功被掀飛開去,塵不染一見盒中之物,陡然臉色大變,雙手一鬆,盒子也掉了下來,盒中之物落在地上。
那是一領龍頭面具,須眥騰張,錦鱗斑斕,一時之間,塵不染、女暴君等人,無不呆若木雞,說不出話來。
談無慾冷笑道:“這是什麼意思?素還真。”
素還真道:“這只是一份禮物,道友難道不敢收下?”
“世上只有送不出手的素還真,沒有不敢收下的談無慾!”談無慾拂塵一揚,“塵不染,你將素還真送我的東西打落地面,對道友實在是太失禮了。”
塵不染身子一顫,忙道:“是,是,老夫真是失敬啊!”邊彎下腰去,將紫龍面具拾起,恭恭敬敬地放回盒中,衆人一清二楚地看見,塵不染的雙手還在發抖,使得紫龍面具上的龍鬚不斷抖動,更是栩然如生,好像一頭將要掙脫塵不染的雙手,破空飛去的龍一般。
素還真笑道:“七日後,公開亭之會,將會是素還真與談無慾的生死之決了。”
談無慾馬上續道:“欸,非也!是談無慾與素還真的生死之決啊!”
二人朗聲大笑,拂塵同時一揮,一人足下現出白蓮光影,一人腳下雲煙繚繞,御空而去,霎時便化作天邊金光,一閃不見了。
衆人這一驚愕間,再轉回視望向公開亭,亭上衆人皆已不見了蹤跡,在這一瞬間便全部撤離現場,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但是,連死去的漩流君之屍,都不見蹤影,臺下竟無一人看見是誰帶走了漩流君的屍體。…,
亭下的衆人歎爲觀止,均各自思忖:霹靂門、魔火教的一方之首,果然不是凡夫俗子,雖比不上素還真、談無慾的莫測高深,其修爲也均屬罕世。未曾親眼見這麼多高手齊聚較量之前,抱着睥睨羣豪之心而來的各門派幫主,還不在少數,本想若是魔火教、霹靂門敗於素還真之手,自己的幫派可以趁機坐大;待見過這些人施展一點技藝,光是瞬間離開現場,不現蹤影,這瀟灑儼然的名門風範,就鮮少人能追及,這才發覺以往自己的坐井觀天,殊爲可笑。對於武學極限的遙不可及,更是嗒然若失。
遠方的宇文天仍佇立沉思,紫龍面具呈現之時,宇文天差點驚呼出聲,但是素還真和談無慾之間,到底誰是紫龍天,更是教他摸不着頭腦。
宇文天沉吟着,數十年前,紫龍天率領他、灰象、金獅追殺接天道一家的往事……
沉思之間,一樣東西重重地摔到宇文天面前,劍秋風驚呼道:“漩流君!
被拋至面前的,正是漩流君的屍體,蔭屍人緩緩走來,臉上掛着陰森森的笑,道:“道友,漩流君代替你而死,你的金蟬脫殼,真是高明啊。”
宇文天一冷,蔭屍人明明已死在自己劍下,此刻卻平安無事地出現在眼前,又帶來漩流君的屍體,可見剛纔扮成一線生之人,果然就是他!但是,宇文天明明記得單鋒劍斬斷了蔭屍人的首級,他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見宇文天沉吟不語,蔭屍人幽森地道:
“宇文天,你不必驚異,如果這麼輕易就殺得了我凍液成體蔭屍人,我還夠資格保管魔靈殺素嗎?嘿嘿嘿……一命抵一命,我們扯平了吧。”
蔭屍人轉身便要離去,宇文天忙道:
“且慢!你怎知要扮成一線生?這個任務,是誰傳達給你的?”
“嘿嘿嘿……你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宇文天道:“哼!你這句話,已經泄露了你的身份!”
“哦?那你被公開指出身份,又怎麼說呢?你不但成爲組織第一個露出行蹤之人,而且沒有完成紫龍天交待的任務,宇文天,你已經算是個死人了。”
宇文天老奸巨滑地笑了一下:
“你難道還信任紫龍天嗎?如果露出身份的人是紫龍天呢?他還夠不夠資格領導八珠聯?”
蔭屍人微微動容,被厚重的眉毛遮住的雙眼,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半晌,才道:
“你認爲素還真和談無慾,誰是紫龍天?”
“不管誰是,素還真都要殺。”宇文天的回答十分果斷。
蔭屍人略一沉思,便不得不佩服宇文天的說法。如果素還真是紫龍天,當然有面具可以送談無慾,雖然素還真沒有必要自曝身份,而且還在黃山的會議中,設計殺害自己;但是,由素還真的從容脫身這一點看來,很有可能是自編自導,誤導萬教的一種手法。
素還真以這種方法誤導武林萬教,其智慧固然絕妙,居心卻可謂險惡之極:以紫龍天的身份,將八珠聯成員個個害得屍骨不存,以揚清香白蓮之名!
但是,也可能是素還真與談無慾在較勁之前,已查出談無慾的底細,所以故意在衆人面前,暗指他的紫龍天身份,順便表示八珠聯成員對他的計劃,他都瞭若指掌。這種示威手法,是最合理直接的。那麼,紫龍天當然就是談無慾。
對紫龍天,八珠聯的成員個個都萬分敬畏,但要說敬多還是畏多,那答案實在太明顯了,八珠聯的成員都是高傲之輩,要他們對人低頭,是一件再痛苦不過的事,當然一有機會,能殺紫龍天,就絕對不會放過!
正如宇文天所言,不管紫龍天是誰,素還真都必須死!若素還真是紫龍天,殺掉他將解除自身的限制,不必活在紫龍天的淫威之下;若紫龍天是談無慾,那麼,殺素還真是履行紫龍天的命令,或許可以將功贖罪。
蔭屍人點頭道:
“不錯,我們可以談談。但是,我話說在前頭,魔靈殺素,我是不會再交還予你的,斷首之仇,咱們就此一筆勾銷,如何?”
宇文天頗爲心痛,但是眼前已無籌碼,絕不能再失去這個戰友了。反正若是蔭屍人被素還真所殺,魔靈殺素還是可以回到自己手上。不放長線,焉得大魚!
心思既定,宇文天強忍不捨,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
“那我們從長計議吧。”蔭屍人道。
《》是作者“巴哈姆特x”寫的一部小說,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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