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霜夜映孤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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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中,最強大或武功最高強的門派未必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門派,乃是不爲人知的門派;最高強的武功,則是無法預防起的武功,是無從得知會從何處下手的武功。

“唐門”就是這樣一個神秘組織,沒有人知道它的內部有多少人、多少高手;此外,唐門的武功即是教人不知從何預防的武功,究竟有多少絕世高手死在唐門暗器之下,更是無法估算的問題。

唐門就像是武林的光線照不到的死角,沒有人膽敢輕易靠近,亦無人可以知道它的虛實。

近年來唐門已無動靜,長久的沉寂之後,居然漸漸傳出唐門已經瓦解的風聲;諸如此類的傳言究竟是虛是實,就無從得知了。

此時唐門令旗倏然出現,無異推翻了唐門已滅的謠言,因此在乍見唐門令旗之際,衆人的心情皆是一沉,失望之情遠勝於震驚。

一道紅衣身影俐落地躍入場中,向衆人抱拳爲揖,算是行過了禮數。

這名年輕人八成就是唐門令使了,他躍入場中的那一下輕功倒也不甚高明,問題是衆人已將此人視爲唐門的代表,就算其功夫只有三分好,也看成了五分,紛紛覺得並列在素還真、談無慾之間的唐門令使有一股深不可測之威了。

不等素還真開口,年輕人朗聲道:

“唐門門主有令,素還真、談無慾,你們要自盡可以,要退隱也行,但是名人榜必須重寫!”

素還真一怔:“重寫名人榜?”

年輕人又道:

“不錯,榜上缺了天下第一暗器以及天下第一神醫。”

聞言,談無慾冷笑道:

“十位天下第一已經綽綽有餘,何必再添蛇足!”

“談無慾,你的眼界只有如此嗎?武林之大,豈是你所能想像?你與素還真都號稱掌握文武半邊天,卻連誰是天下第一暗器與天下第一神醫都無能掌握,還有什麼資格立足?”

“談無慾被搶白得啞口無言,只見年輕人態度高高在上地說道:

“唐門門主限你們在十五天之內選出天下第一暗器及天下第一神醫,否則插在你們頭上的牛毛針,將插入你們的咽喉!”

談無慾與素還真同時一震,望向對方。

果然,素還真見到談無慾的髮髻上插着一根細不易見的銀針,在陽光下隱隱透出詭異的藍光,一看就是餵了劇毒。由談無慾的表情看來,素還真知道自己的發上一定也插了這樣的劇毒暗器。

牛毛針是一種極爲普通的暗器,但也正因爲它的普通,唐門又用得最成功,才凸顯出唐門運用暗器的純熟技巧與出神入化。

以素還真和談無慾的道行,要接近他們身旁十尺而不驚動他們,已是極爲高強的超級高手才辦得到;如今這兩隻牛毛針竟能在衆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沉地插入他們兩人頭上,更難得的是同一位置、毫無偏差,實在教人深覺不可思議。

在場衆人皆已變了臉色,只有素還真不動聲色地道:

“據我所知,唐門已經在內鬥中滅亡了,爲何還會有唐門呢?”

此話一出,衆人心裡無不納悶。

唐門的存亡乃是武林秘密,無人得知,素還真卻很有把握地說出唐門已亡的事,而且還知道是由於內鬥而亡。當然,衆人也頓時恍然大悟,像唐門這樣神秘的組織,確實只有內鬥才能讓它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世上。

年輕人擡了擡眉毛,對於素還真竟能知道這件事似感意外,卻也不諱言地坦承道:

“沒錯,不過你所知道的那羣人是唐門的敗類,在外假借唐門之名自立門戶,與唐門沒有關係,真正的唐門弟子,就算爲了組織而犧牲生命也在所不辭!哈哈哈……”

語畢,年輕人伸手往額上一拍,立時俯倒了下去。

素還真驚呼一聲,以氣功翻過此屍身的正面,只見他面色蒼藍,顯然是中了極劇之毒;七孔流出的黑血縱橫在藍慘慘的臉上,顯得格外恐怖。

想不到此人會如此果決地自盡,這一幕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而素還真不親自動手,卻以氣功隔空掀屍,自然是爲了防止毒性傳染,其心思之縝密亦遠勝常人。

見素還真沉吟不語,談無慾的臉色有些凝重。

“素還真,你認爲呢?”

素還真沉靜地道:

“看來名人榜非重寫不可了!”

這樣的一句話代表還有一波新的發展,所不同的是,素還真已經身中劇毒,如何還有能力評選天下第一暗器與天下第一神醫呢?

談無慾雖然勝算較高,卻殊無喜色,拂塵一揚道:

“既是如此,在下告辭了。素還真,你多保重!”

素還真目送着談無慾離去,身子才微微一晃,壓制已久的毒丹藥性正在發作當中,劍藏玄忍不住上前道:

“素還真,你無恙吧!”

素還真強自一笑,回道:

“不必爲我擔心,十五天之內,在下應該尚有命在,告辭了。”

公開亭上的二人一一散去,只有劍藏玄還甚爲不安。

若素還真就此喪命於沙人畏的毒丹,是他極不願、也不忍見到的局面。

劍藏玄略爲一想,腦中立刻浮現出言某的面孔。

言某醫術高明,或許會有救治素還真的方法也說不定。

劍藏玄當下打定主意,急急趕往言家莊。他相信心慈性善的言先生絕不會坐視素還真這樣的正義之士身亡,一定會竭盡所有能力幫助素還真,挽回素還真的生命,就像當初他解救自己一樣。

劍藏玄一回到言家莊,言先生立刻迎了上來,歡喜萬分道:

“劍藏玄,你獲得勝利了?”

劍藏玄微笑着搖了搖頭,言先生不禁一愣,道:

“不是勝利了?那……看你全身好好的,難道你臨時決定不出戰?”

“不是的,我和宇文天的決鬥是平手。”劍藏玄淡淡地說道。

“原來如此。”

言先生頷首,又道:

“既然不分勝負,那就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你還是想開一點吧!”

劍藏玄的聲音雖然平靜,卻有種失落之感。

“這段時間以來,我盡了最大的努力練習劍法,本以爲自己已經進步很多,但是和宇文天一交手,我才發現他也進步了。我的實力無法突破,劍術也就不能臻至高峰,這樣下去,報仇之日永遠遙遙無期。”

言先生嘆道:

“你還是不放棄仇恨嗎?”

“你可知宇文天與我的仇有多麼無法化解?”劍藏玄望着言某。

“你從未對我說過,我怎能知道。”

“不錯,江湖恩怨其實也都是一樣的,我的故事並不特別,但是對我而言,報這段仇卻是我活着最重要的一件事。宇文天以單鋒劍法殺了我的岳父,並嫁禍給我,害得我與妻子從此分散了數十年,等我想回頭時,她卻已經身亡……還有,我唯一的兒子也被宇文天的陰謀所犧牲……”劍藏玄平靜地說道。

“我的妻兒就是歐陽琳與花風雲──你所畫之人。”

“什……什麼?”

言先生神情激動地驚叫出聲,半晌之後,才緊緊地握住劍藏玄的手。

“你……你說什麼?你沒有騙我?我的恩人就是……就是……她已經死了?”

劍藏玄點點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望着窗外。

言先生好不容易平復激動的心情,顫聲道:

“對,仇……是該報,非報不可!”

然而劍藏玄卻苦笑道:

“非是宇文天的對手,如何報得了仇?”

“一定報得了,恩人的仇不能就這樣算了。”

言先生在廳中踱着步,喃喃自語地想了半天才道:

“有一個人或許可以幫你。”

“是誰?”

“照世明燈──慈郎。”言先生說出了這個名號。

劍藏玄未曾聽說過此人,不由得懷疑地望着言先生。

“他是一個極爲神秘之人,我不知道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深,但是聽說他的智慧、醫術都是舉世無雙的,而且爲人十分清高,如果你想突破自己武學的境界,卻向他請益應該會有所收穫。”

劍藏玄眼前一亮,道:

“你說他精通醫術?”

“堪稱天下第一。”

“對於解毒的能力呢?”

“哈哈……當然是小事一樁。不過,你需要嗎?”

“不是我需要。素還真與談無慾在名人榜的比試中敗了,因此服下天下第一毒沙人畏放在榜上的毒丹,如今命在旦夕。素還真是一個心地慈善、公正的人,我不忍心見到他死得不明不白。我這次回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向你請教解毒的方法。”

言先生說道:

“欸,你也太天真了,我並非武林中人,也只是粗通醫術,對於天下第一毒的毒丹,我怎麼解得了呢?你去找照世明燈吧!他一定有辦法的。”

劍藏玄道:

“但是要如何找到這位前輩呢?”

言先生說道:

“他隱居在‘萬年不熄千燈石’下,確實地點我也不知道,但是聽說只要前往靈山,再好好地詳問當地的人,應該就找得到了。”

劍藏玄頓時信心大增,道:

“多謝你的指點,我馬上就出發。”

“不多休息幾天嗎?”

“不必了,素還真命在旦夕,我不能再耽擱,告辭!”

望着劍藏玄匆匆告辭的身影,言先生微微一笑,取出懷中的信函,沒能多看一眼便隨手一送,薄薄的信箋挾着內力,穩然落入牆角邊的火爐中。

信上只有四個字──“殺談笑眉”!

淋漓蒼勁的書法在火爭中漸漸扭曲、焦黑,攤化爲一片灰燼。

歐陽世家尚未出面就已經讓素還真元氣大傷、病勢沉重,在翠環山的修道之地,他只能躺在病榻之上苟延殘喘,還提什麼評選天下第一暗器與天下第一神醫。

小金剛與小玄元悉心照料師父,然而對於天下第一毒的毒,兩個小孩童如何有能力醫治?因此也只有束手無策,乾着急的份了。

不料這一天,一道紫衫身影匆匆地奔上了翠環山,竟是原本應該被囚在魔火教的一線生!

一線生對翠環山的環境再熟悉不過了,他一見品茗亭、玉波池邊無人,便逕自往內走去,穿堂入室,纔要踏進素還真的禪室,小金剛便迎了出來。

“一線生前輩,請進!”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一線生怔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笑道:

“一定是你師父聽出我的腳步聲了,看來他的毒患沒有我想像中的嚴重嘛!”

小金剛愁眉苦臉道:

“嚴不嚴重……前輩您看過後再說吧!”

一線生與小金剛一進入室內,只見躺在病榻上的素還真臉色青白,雙眼微閉,竟是出氣多入氣少,豐潤的雙頰已變得鬆垮凹陷,分明是個垂死之人。

一線生大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見到的,愣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素還真慢慢地睜開眼睛道:

“一線生,你逃出魔火教了?”

聲音雖然清楚,卻十分微弱,夾着重重的呼吸聲,可見素還真的元氣正在散失之中。

一線生悲從中來,望着素還真說:

“你好好養病,不必擔心我。”

素還真強自一笑道:

“劣者尚能撐持,不過……心中之惑解不得,可比毒患還要傷神哪!”

一線生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想無所不知嗎?好吧!我能偷偷離開魔火教,主要是因爲魔火教主死了。”

“什麼?魔火教主死了?”素還真眼中閃過奇異的光芒。

“嗯,魔火教主死得甚爲奇怪,全身都是拳印,在他房外的侍衛們居然沒有聽見任何動靜。”

素還真皺眉苦思道:

“全身都是拳印?天下第一拳風火雷電霹靂公,已經死在冷劍白狐與獨眼龍手裡,難道有人想再度出面爭取天下第一拳?”

一線生道:

“能夠無聲無息地殺了魔火教主,當上天下第一拳也是實至名歸。現在魔火教由女暴君全權掌握,上上下下還在一片混亂當中,我纔有機會逃出來。”

素還真虛弱地微點一下頭說:

“你腹中有穿心蟲,我肚裡有天下至毒的毒丹,我們可以說是同病相憐啊!”

一線生愁道:“我是不要緊,但是你……唉!”

“唐門的人要我在十五天之內重寫風雲錄,這纔是最令我煩惱的事啊!”

“你怕唐門的人?”一線生問。

“不怕行嗎?”一個小小的傳話使者就能在我不知不覺中,將牛毛針插在我的發上,由此可見,唐門門主要取我素還真的性命有如探囊取物。”

一線生道:“你現在的處境真是危機重重,我看你不如宣佈退隱,安心醫治好自己的毒患。”

素還真勉強撐起身子說道:

“我若退隱,武林中尚有因我而起的災禍不得收拾,萬一引起生靈塗炭,就算劣者置身事外,也無法安心啊!”

“你指的是……”

“紫霹靂。”

素還真望着一線生,繼續說道:

“紫霹靂的腦中是蟒中龍的腦,在月圓之夜會格外好殺;而它全身上下金剛不壞,威力無比,具有無法想像的破壞力,他的問題要由誰來排解呢?”

一線生馬上道:

“那我立刻回去把將近完成的紫霹靂毀掉!”

“那是你的心血結晶,你忍心嗎?”

“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素還真笑了一下,道:

“能認識你一線生,素還真不枉此生。不過,事情尚未到絕望的地步,何必走這步棋呢?”

“不要逞強啦!素還真,內在的毒患與外在的壓力已經使你九死一生,難道你非要見到棺材才覺悟嗎?”

素還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

“如果你毀了紫霹靂,你腹中的穿心蟲解藥將無法得手。再說,紫霹靂的問題另有解決之法,毀掉它乃是下下之策。”

“既然你這樣說,我當然會依你的意思去做。不過,我最擔心的還是你的安危。素還真,退隱吧!否則……唉!真正的鬥爭尚未開始,你就已經陷入這般險境,等到幕後的陰謀家出現,你還有命嗎?”

“就算我宣佈退隱,腹內的毒患未解,還是死路一條。”

“說的也是,崑崙上人若是未死,或許還能爲你解毒,只可惜他已經被唐門所殺,普天之下,還有誰擁有如此精湛的醫術能爲你解毒呢?”

“能治好我的毒患,堪稱天下第一神醫。”

“你可知道天下第一神醫在何處?”

“一無所知。不過,我還有十五天的時間。”

“你有信心活過十五天嗎?”

“勉強可以。”

素還真轉頭對兩名徒弟道:

“小金剛、小玄元,馬上去找秦假仙,請他在十五天之內,將天下所有的名醫都請來見我。”

兩名弟子擔憂地望着素還真,一線生道:

“不必擔心沒人照料你們師父,把他交給我吧!”

聞言,小金剛與小玄元才揖手道:

“弟子遵命!”

一白一綠兩道身影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奔下山去,這可不是爲了遊玩,而是急於找到秦假仙,以秦假仙對武林的熟悉,究竟誰是天下第一神醫,他好歹有點線索。

小金剛和小玄元兩人下山後,用不了多少時間,便打聽出秦假仙暫時棲身之地。

兩人一見到秦假仙,差點認不出來。

只見秦假仙坐在桌前,手中握筆,桌上攤着紙張。

他居然在寫字!

秦假仙手中握筆已經夠希奇的了,沒想到他還會寫字,這實在是稀世奇聞。

小金剛與小玄元面面相覷,霎時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秦假仙手中緊握筆管,姿勢甚拙,整個上身幾乎趴在紙上,照着旁邊的一卷薄冊,正在認真地“畫”字。

他好不容易畫了一個歪歪斜斜的大字,便急忙將薄冊納入懷中,把紙挪向侍立在旁邊的一人,大聲問道:

“這個字怎麼念?什麼意思?要是你敢胡說八道,我就打斷你的狗腿!”

“是、是,我怎麼敢騙你呢?”

那人衣衫破爛,蓬頭垢面,怯懦地說道:

“這個字是……應該是‘卑’,低下、微賤,就像我一樣……”

秦假仙想了一想,滿腹狐疑道:

“你沒有騙我?”

“我不敢啦!您智慧高超,武功蓋世,我怎敢騙你!”

秦假仙得意地哈哈大笑。

“哈……你很識相,不過我還是覺得你不老實。我問你字,是給你效忠我的機會,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字是什麼字嗎?哼!”

這時候,小金剛出聲道:

“秦假仙前輩,您好啊!”

“是你們!你們怎麼找到我的?”秦假仙一臉愕然。

“我們向人打聽的。聽說你不但武功有了長進,還出手大方,在此地大大有名,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啊!”小金剛笑道。

不料秦假仙聽了這些稱讚話,臉上並無喜色,反而愁容滿面道:

“這下又住不得了,真是麻煩啊!”

小金剛不禁納悶道:

“怎麼?你惹上仇家啦?”

“這件事說來話長,你先替我看看這個字是啥?”

小金剛與小玄元才湊上前一看,小玄元便哈哈大笑道:

“哈……什麼‘卑’?我說這個字是‘笨’,呆子加傻瓜之謂也!”

秦假仙一愣,小金剛則微笑道:

“這個字不是卑,是‘捭’,以兩手敲打,或是打開的意思。”

秦假仙登時大怒,指着站在一旁縮頭縮腦的人叫道:

“你果然不老實,竟敢騙我!”

那人嚇得雙手亂搖,聲音顫抖地說道:

“我沒有,我不敢啦!我也不知道那個字……那個字……”

小金剛拉住要開揍的秦假仙,笑道:

“前輩,他不是故意要騙你,那兩個字的確很像,唸錯是常有的事。何況他連飯都吃不飽,還認得幾個字就很難得了,你就放過他吧!”

秦假仙怒目一瞪,指着那人道:

“暫時放你一馬!以後不知道就說不知道,不要胡說八道,矇你老子!”

那人嚇得話都不敢說。雖然他的外表骯髒、身材瘦弱,但容貌五官卻是俊雅之極,而且看起來也很年輕,不知爲何淪落爲丐,還落到秦假仙手裡。

小金剛好奇之心大起,道:

“前輩,你開始唸書、識字,難道是想考狀元嗎?”

“唉……你有所不知啦!我秦假仙是堂堂的天下第一辯,既然身爲武林名人,當然要有點武功防身。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天份那麼好,隨便一練,就削斷了魔火教主的雙臂……”

“真有此事?”

小金剛大爲詫異,小玄元更是連聲道:

“你騙人、吹牛!你哪有可能打敗魔火教主?再練一千年,你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魔火教主!”

秦假仙被小玄元說得心頭火起,悻悻地道:

“我有說我殺了魔火教主嗎?我只說我削落他的雙臂,這個小子就是親眼見到的。”

說着,他指向那名骯髒的年輕人。

年輕人連忙點頭不已,小金剛奇道:

“你沒有殺魔火教主?”

秦假仙道:“男子漢大丈夫,說沒殺就是沒殺!你看,他被我削斷的雙臂就在這裡!”

秦假仙將包袱打開,赫然出現一對金光燦燦,由真金打造的手,自臂至掌做得極爲精緻逼真,堪稱價值連城之物,但是其中一指已經被削下來,料想這就是秦假仙這陣子“出手大方”的玄機所在了。

小金剛詫異道:

“這是紫金臂!你如何削斷紫金臂?”

秦假仙壓低聲音道:

“實不相瞞,我前幾天遇到一個怪人,他的雙臂扭成一股,實在好笑,就上前問他怎麼回事,那個人說是練刀譜練的,我向他推薦了幾個醫生,看看能不能把他的雙臂治好,而且向他討了這本刀譜看看。他媽的,我老秦一生沒見過有人練刀練到手打結,這樣的刀譜我非見識、見識不可!”

小金剛心中有譜,不禁笑道:

“然後呢?”

“我看那本刀譜也不怎麼奇怪,正着練會練到手打結,反着練又會如何呢?我想練練看也不打緊,就學了幾招。狂沙坪同時要比天下第一劍與天下第一刀,這樣的盛會我當然要看,卻在路上遇到魔火教的幾個卒仔,我老秦一時看不慣他們的狂樣子,出手教訓他們,沒想到他們一個個被我殺得潰不成軍!哈!原來這本刀譜這麼奇妙!我正高興,魔火教主已經出現在我面前了……”

小玄元拍掌笑道:

“你原本以爲魔火教主不在附近,纔敢教訓那些小嘍囉對不對?”

秦假仙恨道:

“誰知道他還沒上狂沙坪!他奶奶的,走的那麼慢,算什麼一教之主,根本是烏龜一隻!哼!他敢向我興師問罪,可真是自找死路,我老秦當場削下他的雙臂,把他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

小金剛想通大概,笑道:

“我知道了,你怕他叫人追殺你,所以才躲起來避避風頭,對不對?”

話是不錯,但是秦假仙怎會承認呢?他回道:

“我是想找個地方修練,把刀譜上的功夫揣摩透,可是這本刀譜上怪字不少,實在是不好練。”

原來秦假仙是爲了練好刀譜上的功夫,以應付魔火教大敵才躲了起來。但是苦於識字不多,若要把刀譜拿給人看,一個字一個字地指出教他,秦假仙又怕刀譜被人偷學去,所以只好出此下下之策,將不認得的字一個一個畫出來,詢問這個投奔自己的小乞丐。

至於這個小乞丐爲何會落到秦假仙手裡,也算是巧合。

秦假仙身上原本就是金太極當初失落的刀鎖,以刀鎖練非真刀譜,竟發揮出強大的威力,削下魔火教主的紫金臂;又驚又喜的秦假仙雖然高興,卻也知道自己成了魔火教的第一大敵,只怕魔火教主逃回去之後,又會立即裝上新的雙臂,派出大軍對付自己。

此外,他也十分清楚魔火教主之所以會敗在自己手中,有一大半的原因是輕敵,下次雙方再對上時,可不是這麼好收拾的了,於是秦假仙非快點勤練武功防身不可。

離開現場之時,他正要拾起紫金臂作爲戰利品,陡地發現附近有人正鬼鬼祟祟地探頭探腦,望着自己。

秦假仙一驚,大聲喝道:

“什麼人?給我出來!”

小乞丐嚇得一縮頭,整個人躲在樹木後。

秦假仙不知道對方的虛實,更加兇悍地虛張聲勢道:

“再不出來,我的寶貝可要出鞘囉!馬上叫你人頭落地!”

“不……不要出鞘啦!我出來了。”

小乞丐發着抖走出來,秦假仙一見是個畏畏縮縮的小子,登時放下了心,厲聲問道:

“你這個撿破爛的真不知死活,躲在那裡想幹什麼?”

“我想……我想這兩隻手很值錢,所以……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又身無分文……”

“你想要這兩隻黃金手?”

“這……這……”

“是不是?一句話!”

被秦假仙一吼,小乞丐嚇得都忘了要怎麼回答。

秦假仙一生何時如此威風過,心下一爽,便冷笑道:

“哼!拿去!”

小乞丐喜出望外,俯身拾起雙臂,往懷中一抱就要走。

然而秦假仙“拿去”兩字一說出口,馬上恢復了理智,極爲後悔,連忙又喚道:

“站住!”

小乞丐果然不敢挪動半步,愣愣地站在原地。秦假仙說:

“你還真的全拿?拿走一隻就好,一隻我自己要留下來。”

“啊……是。”

小乞丐乖乖地還給秦假仙一隻紫金臂。

“一隻還你,你實在很好心,謝謝你,我走了。”

秦假機想再要回另一隻紫金臂,不過這得多花點心思,纔不至於辱沒了自己大俠、英雄的風範。

於是,他再度叫住小乞丐:

“你給我站住!你很不知好歹,東西拿了就要走,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未知大俠你……”小乞丐不安地問道。

“聽着,我給你這隻黃金手,你在我身邊當三個月的奴才,三個月過後,你就是自由之身。”

“這嘛……”

“什麼這嘛、那嘛的!你說話吞吞吐吐不痛快,如果不要的話,金手還我,我不勉強你。”

“呃……好啦、好啦……”

“不必勉強!”

“我是心甘情願的。”

秦假仙腦中一轉,又道:

“我告訴你,能當我的奴才是你三生有幸,多少人搶着替我洗腳,我還不要呢!你能跟着我是我給你面子,知道了嗎?”

“是、是,我知道。”

“知道就好,黃金手給我。”

“可是……你不是把它給我了嗎?”

“你是我的奴才,不留一點東西抵押,如果你跑了怎麼成?再說這三個月裡,你吃的、用的一切自理,你又沒錢,黃金手就放在我這裡,三個月一過,扣掉你吃的用的花費,剩下的黃金我再退還給你,很公平吧!”

小乞丐聽得一愣一愣,始終無法反駁他的說詞,只好再把黃金手臂交給秦假仙;而秦假仙順利要回兩隻黃金手,還平白得到一個奴才,真不愧是天下第一辯。

看來,若是名人榜上有一項天下第一奸商,秦假仙又非奪魁不可。

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小乞丐在秦假仙身邊吃的苦不少,被磨得唯命是從。然而秦假仙總是對他不放心,一方面是他出現的太巧了,一方面則是由於直覺,因此對他百般折磨,有意探探他的虛實。

但小乞丐似乎是天生的乞丐命,越來越軟弱,一點都不敢違抗秦假仙。

小金剛明白了前因後果,笑道:

“前輩,你不用害怕魔火教,魔火教主已經死了。”

“什麼?魔火教主死了?怎麼死的?”

“是一線生前輩說的,魔火教主被殺,現在魔火教裡亂成一團,而且你削斷他雙臂的事,武林中也沒有風聲,看來是沒傳出去,不會有人來找你麻煩的。”

聞言,秦假仙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吁了口氣道:

“幸好、幸好,不過你們特地來找我,總不會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件事,有何貴幹啊?”

小金剛嘆道:“你沒在武林中走動,不知道我師父的事。名人榜的賭局他輸了,被迫服下至毒的毒丹,如今命在旦夕!”

“素還真服毒?死了沒?”

“師父還撐得住,不過十五天之內一定要找出天下第一神醫,治好他的毒患。師父說您見多識廣,一定能找出天下第一神醫的。”

一聽素還真如此捧自己的場,秦假仙心中大悅,道: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所有名醫都找出來,保管素還真一點事都不會有。”

“如此一來,就多謝前輩了。”

小金剛與小玄元告辭之後,信心滿滿的秦假仙便準備動身,四處去找有名的醫生,解素還真之危。

但事實上,任何人都知道素還真的毒患不是說解就能解的,如果江湖上成名的醫生便能解救,那麼沙人畏就枉稱天下第一毒了。

一路奔往靈山的劍藏玄,趕了數天的路程後,不要說“萬世不熄千燈石”了,就連靈山位在何處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一天已近黃昏,劍藏玄行經荒山,耳邊突然傳來奇異的聲音,劍藏玄一凜,留神防備着。這陣聲音似是動物在草叢中掙動,但是卻更爲緩慢,有一聲沒一聲的。

劍藏玄手按劍柄,以劍鞘撥開草叢,登時鬆了一口氣。

那只是一個白髮蒼蒼的瘦弱老人而已,老人身旁散落着一捆粗柴,跌坐在草堆中;他身穿粗陋的白色布衣,容貌雖然憔悴,卻端莊清瞿,劍藏玄不由得想起言先生。

“這位老前輩,您怎麼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說道:

“幸好有人來了,否則老朽今晚非葬身在這個荒郊野地了……”

劍藏玄趨前替他收拾起散落的柴薪,老人則道:

“我到山上拾柴,這山裡夜晚極冷,如果不生紫火,一定會凍死。可是我年紀大了,沒法子多背柴薪,只得天天上山去拾……”

“您的家人呢?”劍藏玄隨口問。

“唉……我沒有家人。”

劍藏玄一聽,更加同情他的遭遇。這老人與言先生果然是相同的身世、相同的孤單。

“剛纔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傷了腳,這裡很荒僻,我想一定不會有人來,也沒力氣呼救了,只好靜靜在這裡等死,想不到……想不到會遇見你……”

老人說到後來,竟有點哽咽。

老人死裡逢生竟殊無喜色,反倒有點感傷。劍藏玄能體會這種一生孤苦之人在乍遇溫情之際,反而會更加傷悲的心情,因此柔聲道:

“我背您回去吧!您住在哪裡?”

老人雖然心懷感激,卻遲疑道:

“我住得很遠,離此地大約有百里左右……”

的確是太遠了,然而劍藏玄卻說:

“不要緊,來吧!”

劍藏玄一把背起老人,一手拎起重新捆好的紫束。

老人連聲道謝,劍藏玄只問了他方向,便默默地揹着老人走了。

老人既瘦又輕,對劍藏玄這樣的習武之人而言,即使再多背一個也不算什麼。

雖然健步如飛,但由於距離實在太遠,當劍藏玄依指示走到山腳邊的小石屋之時,也已經天色黑沉、月明星稀了。

老人領着劍藏玄進入家中,整潔得近乎空蕩的小室內幾乎是家徒四壁,唯設桌牀、佛案而已。他在劍藏玄的幫助下升起竈火,燒水煮茶;不久便冷意全消,滿室生馨。

老人道:“年輕人,你實在很好心,這個荒野一向無人到來,你一個人形單影隻的,來這裡一定有什麼事吧?”

劍藏玄則回道:

“我要到一處叫‘萬年不熄千燈石’的地方找一個人。”

“‘千燈石’?年輕人,你是不是走錯路了?這個地方前後八百里,並無你所說的千燈石啊!”

“是嗎?我是照着人家所指示的方向而行,以前也沒去過。”

劍藏玄心中一沉,又道:

“那麼,老丈您可知道這個地方?”

“我也沒聽過,只知道我家後面三十里之處,有一顆大石很奇異,以前還有人在那兒拜拜,聽說很靈驗,你可以去看看。”

鄉里之人的野祠如何當真?劍藏玄不禁感到萬分失望。然而他又不忍直接表露出失望之情,只好應道:

“我會去看看的。”

老人以爲可以幫助劍藏玄,便開始熱心地解說石祠的方向,短短的三十里路說得顛顛倒倒,夾纏不清,劍藏玄耐心地聽着,早已把這條路記得爛熟,硬是沒有表現出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等到老人說完,已經過了大半夜,天也即將要破曉了。

劍藏玄不願再耽擱下去,遂道:

“老丈,您安歇吧!我該告辭了。”

“爲何不等明日過午再走?你看外面已經飄起雪了,我看,這雪會越下越大,外面那麼冷,你還是延兩天再走吧!”

一想起素還真身中劇毒,若是再拖延下去,後果恐怕不堪設想,劍藏玄怎麼還有心情慢慢地等到雪停呢?

因此他對老人抱拳作揖,道了聲:

“多謝老丈,告辭了。”

說完,便拾起桌上的單鋒劍,推開門,走入一片漫漫飛雪中。

老人望着劍藏玄的身影,直到消失,才露出一抹微笑,原本衰老無神的雙眼此刻產生了微妙的不同,其含神不露,卻透着非一般人所能有的器度與風采;那不是凡夫俗子的眼神,是智慧者、權謀家纔有,而且是一種在溫文中帶着霸氣的眼神。

劍藏玄依照老人指示的方向而行,眼前一片蒼茫,強勁的狂風挾着嚴雪狂飄亂舞,天地間呈現一片慘白的景況,連天空都被刮出灰慘慘的雪痕。

頂着朔風行走,即使眼前什麼也無法看見,劍藏玄依然一步一步地前進。

剎那間,微弱的光輝一閃,又倏地消失。劍藏玄一怔,卻不見那道光芒。

難道是眼花了?

劍藏玄正欲再走,那光輝又是一閃,想仔細看,眼前卻只有呼嘯的雪雨。

劍藏玄心知有異,施展輕功快步疾行,任憑霜雪撲面,如刀劍割着一般。

當他喘着氣停步之時,眼前只有一方巨石,勢如飛來,屹立在灰沉沉、冷紛紛的風雪拍襲中,其不動如山,頗有睥睨驚濤駭浪、視若等閒的器度。

劍藏玄不由得心下懾服,這巨石偉岸不羣,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崇高之慨。

他以手撫着石面,在此暴風雪中欣賞古石,更是別有一番狂氣。

頃刻間,手心彷彿碰觸到光滑的溝紋,劍藏玄彎低身子,仔細一看,只見粗棱的黑石一角以篆書陰刻着幾個小字,硃漆爛然,赫然是“萬年不熄千燈石”七字!

劍藏玄驚呼一聲,欣喜若狂,簡直不敢相信會有此等幸運之事。既然得來全不費工夫,劍藏玄便抱劍佇立,在石下等着照世明燈出現。

暴雪、寒風依然不止,劍藏玄不知道自己立在原地已經有多久了,天空似乎永遠不會亮,寒意卻越來越刺骨,簡直像是千萬把小針由周身的毛孔一一戳刺着。

劍藏玄的神智漸漸變得模糊,兀自強撐着;他拄劍而立,倚着巨石,期盼着唯一的希望。但是,霜雪的寒意已凌駕他的體溫,正侵襲着他的血液,劍藏玄的血流速度慢了下來,感到昏昏沉沉,雙腳也像有千斤之重一般挪動不得。

就在劍藏玄全身的力量漸失之際,背後陡地傳出一股熱力,讓劍藏玄精神登時一振,而且莫名的內力竟由背後的要穴緩緩注入他的體內;這股內力醇厚、穩定,劍藏玄登時寒意盡消,元氣不但恢復如初,甚至更加振奮。

待內力停止傳送,劍藏玄轉身向巨石一拜,朗聲道:

“照世明燈前輩,晚生劍藏玄,蒙前輩相救,永銘五內,請前輩念我癡誠,現身一見吧!”

巨石發出萬丈昊光,劍藏玄連忙掩面避過這強烈無比的光芒。

天地間一片無色的輝芒,等劍藏玄再度睜眼,光輝已散,遠遠之處傳出渾厚的吟嘯:

“難定紛紛甲子年,千魔蕩蕩白陽天;蒼天旨意著書命,諸子虔誠扶道顛;佛燈點亮華光現,一線生機救末年!”

一點清亮的燈光由遠而近,向劍藏玄而來。雪花拂面之中,漸漸清楚地呈現出持燈者的皓腕錦袖。

劍藏玄終於看清楚那是一張足以與日月爭輝的面容,皓髮垂肩,朱顏俊雅清瞿,見之忘俗。雪花迷濛,使得那雙溫柔的眼睛更加迷離。

“你就是照世明燈?”劍藏玄訝然問道。

他扶起劍藏玄,道:

“正是慈郎,‘照世明燈’四字,愧不敢當。”

只見他神色柔雅謙沖,手中小小的一盞燈籠任雪水如何飄灑,就是無法將之熄滅,或減低半點光輝,顯見其功力之深,難以忖測。

劍藏玄見狀更加崇敬,抱拳道:

“晚生冒味求見,心中實有萬般難題,希望前輩指點。”

照世明燈微微一笑說道:

“你的難題不必言說,我已經知道了。”

劍藏玄一怔,只聞照世明燈續道:

“你的問題無非是被情仇所束縛,此乃人之常情。”

“我要如何才能突破武功的界限?”劍藏玄問道。

“你要突破武功界限……難矣!”

“什麼?”

想不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回答,劍藏玄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照世明燈輕聲道:

“因爲你心中爲情所盈,被恨所滿,你不能擺脫愛恨之外,就無法走到無我的境界;沒辦法走到無我的境界,那麼你所練的武功也只能在範圍之內發揮,永遠無法突破。”

劍藏玄心急地問:

“要如何才能達到無我的境界?”

“除卻七情六慾是必然之徑,但是最根本的,是你要打破生與死的區別念,將生死合一,而產生儒教所云:‘執中貫一’,道教所云:‘抱元守一’,釋教所云:‘萬法歸一’,回教所云:‘清真返一’。”

劍藏玄略一思索,似乎明白了。

“您所說的道理,我瞭解了。”

不料,照世明燈卻朗聲而笑。

“瞭解?哈……這世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登上學海之岸,你隨口輕言‘瞭解’二字,難道人生的哲理竟是如此簡單?”

劍藏玄臉上一紅,道:“我失言了。”

“無妨。”

照世明燈繼續說道:

“我只是點你而已,成不成事,完全視乎你的一心,與我無關。”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還有一事想請教前輩。”

“但說無妨。”

“誰有辦法解除素還真體內的劇毒呢?”

沒想到照世明燈又是放聲大笑。

“哈……解鈴還須繫鈴人,告辭!”

劍藏玄尚未明白,眼前一黑,燈竟已滅,而照世明燈也倏忽不見了。

“前輩!”

劍藏玄出聲喚道,前方卻只有無邊的風雪迴應。

“解鈴還需繫鈴人……”

劍藏玄怔怔地念着這句話,摸不透照世明燈的意思。

然而他如此神龍見首不見尾,若要再出現怕是不可能了,劍藏玄只好帶着滿腔的疑惑打道回府。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記住哦!

第3章 殘忍的烏托邦第11章 還有證人第5章 課藝第14章 黑目軍第36章 金色湖第5章 蕭瑟處,寥落村第16章 裝鬼第30章 交替的政權第9章 誤傷第29章 螺旋人第19章 再攻第30章 尾聲.跳躍的時空第13章 禁蠱令序章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早達笑彈冠第15章 黑色幕布之下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下)第13章 推理.寶藏.花瓣第20章 地下遠古坑道第20章 化成液狀的男子第9章 畫着鯉魚的地第36章 金色湖第17章 重返碎屍之地第27章 地球人的詭計第3章 丹童第20章 逢敵手,依稀相似第19章 何苦奔波若爾,怒斬難伸第8章 新的同伴第13章 禁蠱令第30章 哭罷流星疑未滅第15章 茅山術和降頭術第17章 殘骸第14章 拜師第10章 記憶紋身第7章 守密的一族第7章 決戰無法進行第11章 行動代號“紅心”第23章 一部分的真相第5章 鋼針.暗襲第4章 陰魂不散的黑幫第44章 倒戈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21章 蒼天之拳的秘密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上)第10章 最強拳師與蒼天之拳第7章 另一名降頭師第7章 玉波池底,黑白兩難分第20章 真相的代價(下)第6章 DNA.八卦第20章 古墓裡的生物(下)第10章 與黑幫的合作第22章 霜夜映孤燈第2章 推理.巨獸比蒙第3章 滅宮第11章 峭壁上的鑽石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第17章 殘骸第27章 藤繭.葬地第41章 削劍第15章 賭局.峰迴路轉第14章 戴高樂與愛麗絲號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12章 二次警告第10章 絲羅瓶第13章 傷別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第5章 1975年之前第26章 思維禁錮.最強武器第18章 十公里深處的僧人第8章 地下室.陶罐第9章 父債子還第24章 子蒙(上)第23章 一部分的真相第16章 裝鬼第14章 圈套.進化體.雷霆第30章 亂局外傳1水晶家族下第20章 地下遠古坑道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3章 國寶.圓鏡子第12章 鬥毆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13章 追蹤.往事.神第12章 二次警告第4章 村子裡的西方人第18章 油畫.時間回溯第6章 第一站.庫瑪綠洲第21章 地下暗河第16章 糟糕的預感第25章 清道夫.空間摺疊牢籠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上)外傳2海獸之殤上第1章 古老神秘的家族第4章 聚會.人類的進化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6章 巴西情報局第11章 殭屍螞蟻第24章 不存在的古墓第29章 全宇宙最安全的所在第20章 逢敵手,依稀相似第10章 摧毀和追趕
第3章 殘忍的烏托邦第11章 還有證人第5章 課藝第14章 黑目軍第36章 金色湖第5章 蕭瑟處,寥落村第16章 裝鬼第30章 交替的政權第9章 誤傷第29章 螺旋人第19章 再攻第30章 尾聲.跳躍的時空第13章 禁蠱令序章白首相知猶按劍朱門早達笑彈冠第15章 黑色幕布之下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下)第13章 推理.寶藏.花瓣第20章 地下遠古坑道第20章 化成液狀的男子第9章 畫着鯉魚的地第36章 金色湖第17章 重返碎屍之地第27章 地球人的詭計第3章 丹童第20章 逢敵手,依稀相似第19章 何苦奔波若爾,怒斬難伸第8章 新的同伴第13章 禁蠱令第30章 哭罷流星疑未滅第15章 茅山術和降頭術第17章 殘骸第14章 拜師第10章 記憶紋身第7章 守密的一族第7章 決戰無法進行第11章 行動代號“紅心”第23章 一部分的真相第5章 鋼針.暗襲第4章 陰魂不散的黑幫第44章 倒戈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21章 蒼天之拳的秘密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上)第10章 最強拳師與蒼天之拳第7章 另一名降頭師第7章 玉波池底,黑白兩難分第20章 真相的代價(下)第6章 DNA.八卦第20章 古墓裡的生物(下)第10章 與黑幫的合作第22章 霜夜映孤燈第2章 推理.巨獸比蒙第3章 滅宮第11章 峭壁上的鑽石第34章 謀殺巴哈姆特第17章 殘骸第27章 藤繭.葬地第41章 削劍第15章 賭局.峰迴路轉第14章 戴高樂與愛麗絲號巴哈姆特寫的一個序第12章 二次警告第10章 絲羅瓶第13章 傷別第15章 不是敵人,不是朋友第5章 1975年之前第26章 思維禁錮.最強武器第18章 十公里深處的僧人第8章 地下室.陶罐第9章 父債子還第24章 子蒙(上)第23章 一部分的真相第16章 裝鬼第14章 圈套.進化體.雷霆第30章 亂局外傳1水晶家族下第20章 地下遠古坑道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3章 國寶.圓鏡子第12章 鬥毆第6章 詛咒的桃源(下)第13章 追蹤.往事.神第12章 二次警告第4章 村子裡的西方人第18章 油畫.時間回溯第6章 第一站.庫瑪綠洲第21章 地下暗河第16章 糟糕的預感第25章 清道夫.空間摺疊牢籠第2章 俱樂部的秘密(上)外傳2海獸之殤上第1章 古老神秘的家族第4章 聚會.人類的進化第8章 藥劑的詭變(下)第6章 巴西情報局第11章 殭屍螞蟻第24章 不存在的古墓第29章 全宇宙最安全的所在第20章 逢敵手,依稀相似第10章 摧毀和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