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自計算

鐵血軍的軍營並不大,林大江帶領下,幾十名少年很快用涼水衝了澡,領了一身衣物和一杆烏木槍。

粗麻編織的上衣和長褲,破舊而肥大。皮甲同樣滿是裂痕和污漬。只有麻鞋算是新的。

烏木長槍很長,立起來比高正陽足足高了兩尺還多。鐵質的三棱槍頭已經鏽跡斑斑。

高正陽還算滿意。衣服再不合身,也比他身上的破皮襖要強。

而且,他終於有鞋穿了,不用在赤腳滿地亂走。最讓他滿意的,是剃了光頭。

他原本的一頭亂糟糟長髮,也不知多久沒洗過,已經粘連在一起,發出濃郁的酸味。

更可怕的是,長髮已經成了蝨子窩。這種小寄生蟲,找了個安家的好地方。

變成光頭,高正陽就覺渾身清爽。對男人來說。頭髮還是越短越容易打理。也更衛生。

這樣的舉動,免不了要遭到其他少年的嘲笑。

發給高正陽的烏木槍有些長,但對他不是問題。

太極拳中,有一門太極大槍。相比之下,烏木槍還不算多長。

只是這東西是典型的戰場武器,攜帶不便,施展時也對空間有要求。遠不如橫刀方便。

來到這個世界,高正陽對物質的要求已經降到最低。

“小子,這刀不錯啊……”

高正陽正在木牀上整理自己物品,一個黑瘦黑瘦的老兵靠過來,一臉賊笑的說道。

“是不錯。”高正陽看了眼對方,隨口答道。

“我叫林三,小兄弟看着眼熟呢,是誰家的?”

黑瘦老兵笑嘻嘻湊到高正陽身邊,一屁股坐下,親熱的套着近乎。

“我叫高正陽。”高正陽知道林三不懷好意,卻也不在意,大方說出自己的名字。

“高正陽、那不是高傻子!”對面牀上一個精壯大漢突然想起了什麼,瞪着高正陽大聲說道。

鐵林部,主要是鐵、林兩個姓氏。姓高的只有一家。

高正陽的父親高翔,當年稱雄鐵林部,無人不知。所以,高正陽一報名字,立即有人想起了高正陽的來歷。

林三一拍大腿,“我說呢,原來的高傻子,人模人樣的坐這,我都不認識了。”

確認了高正陽身份,林三再沒了顧忌,說話也變得隨意輕浮起來。

“你舅舅也夠狠心的,把你個傻子送到軍營,這不是讓你送死麼!當初我和你父親也算是朋友,放心,叔叔我會照顧你的。”

林三說着,伸手就去拿橫刀,“這是兇器,叔叔先幫你拿着。”

高正陽已經先一步握住了刀,微笑道:“刀是我的,別亂動。”

頓了下又道:“你也別亂認親戚。”

“你這孩子,怎麼和叔叔說話呢!”

林三一把沒抓到橫刀,又被高正陽頂了一句,臉色就有點難看。他嘴裡訓斥着,再次去抓橫刀。

高正陽手一轉,把刀橫過來,林三一下抓住了刀鞘。

林三到底是老兵,戰鬥經驗很豐富,立即就察覺這種姿勢很危險。

他猶豫了下,還是沒捨得放手。“大侄子,這刀放在你手太危險,還是讓叔叔幫你拿着。”

“你是想搶我的刀麼?”

高正陽看着林三,直接問道。

林三臉皮很厚,到也不在乎這個。笑嘻嘻的道:“這可是爲你好。軍營中沒好人,爲了這把刀都會殺人的。”

說着,林三的笑容多了幾分陰森寒意。

“我也會殺人。”

高正陽也在笑,笑的很陽光,似乎只是在說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笑話。

兩個人四目相交,高正陽昏黃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道電光,直刺入林三眼中。

高正陽的目光就像無形利刃,刺入了林三心底最深處。

林三身體猛然一震,心神徹底被震懾,人當時就呆住了。

高正陽拳法入神,前世的拳法力量已經恢復了幾分。通過目光交流,他把自己強大的精神意志傳遞給林三。

用拳法來解釋,就是通過目光去震懾對方的目擊之法。

包括大聲吼叫震懾敵膽等等,都是對拳法力量的高層次運用。

高正陽本就是縱橫不敗去強者,意志強大的不可思議。穿越時空,更引發神魂突變,讓意識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對付林娘子時,高正陽已經能初步使用目擊之法。

到了現在,他拳法入神,目擊之法的威力何止提升十倍。

林三也是經歷過血腥戰鬥的戰士,也瞬間被高正陽眼神所震懾。

這不是他膽小,而是兩個人在精神境界差距過大。

“你個林三還要臉不,居然欺負一個孩子。這是高翔的兒子!當初他可是救過你的命……”

對面的精壯大漢出言諷刺林三道。因爲角度的關係,他也沒看到高正陽的目光有異,更沒發現林三被震懾。

精壯大漢的聲音渾厚有力,一下把發呆的林三驚醒。

林三連退幾步,臉色蒼白,心有餘悸的瞄了眼高正陽,又急忙收回目光。

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出於本能的敬畏,不斷的向後退開。

精壯大漢還以爲是林三被他說的慚愧了,大笑起來,“你林三還知道不好意思,真是太陽從西面出來了!”

林三也不理他,直接轉身出了營房,一轉眼人就沒影了。

精壯大漢有些意外,不知林三搞什麼鬼。他也想不到,林三居然是被高正陽嚇跑的。

不過,林三走了更合他心意。精壯大漢對高正陽咧嘴一笑,“不管你真傻假傻,這刀你都保不住。把刀給我,我鐵牛至少可以護得住你。”

鐵牛握着大拳頭,對高正陽比劃了一下,很直接的炫耀起武力。

他性子粗魯直接,同樣的是想要橫刀,就直接要,而不像林三那樣繞彎子。

高正陽自然不會在意鐵牛。對方身體粗壯結實,但也就是這樣。憑他現在的力量,擊敗對方易如反掌。

可他還是忍不住心裡嘆氣,這實在是太麻煩了。

自從進入軍營,這柄橫刀就吸引了衆多炙熱目光。

顯然,橫刀比他想象的還要珍貴重要。

高正陽知道橫刀會惹來麻煩。可放在老蒼頭也不行。簡直是誘惑他犯錯。

也許林三的話沒錯,其他人爲了得到橫刀是可以殺人的。

打敗鐵牛,麻煩也不會結束。

高正陽想了一下,把橫刀扔給鐵牛,“先放你那保管。”

鐵牛一愣,他沒想到高正陽這麼輕易就把刀交出來。

至於高正陽說的‘保管’,他可沒在意。

“果然是個傻子,一句話就把刀送人。”

鐵牛搖搖頭,有些不屑的說了一句。他拔刀出鞘,輕拂着雪亮刀身,讚道:“好刀。”

又看向高正陽,有些感慨的道:“高翔英雄一世,沒想到生了個孬種兒子。”

對這種得便宜還賣乖的話,高正陽也懶得理會。

把刀交給鐵牛,也只是爲了避免麻煩。對面的那個大個,還真以爲把刀給他了!

高正陽笑了起來,他也是想太多了。一把橫刀算什麼。時間纔是最關鍵最重要的。

鐵牛拿了橫刀,歡喜的再也坐不住。拿着刀一臉傻笑的出門了。

“這是我的刀,怎麼樣?”鐵牛每遇到一個人,就會舉起橫刀炫耀。

軍營並不大,只有幾百人。相互之間就算不熟悉,至少也都認識。

鐵牛身體強壯,戰鬥時極爲勇悍。在軍中也算是出名的勇士。

沒有多大的功夫,鐵牛得到一把好刀的消息傳遍軍營。

“什麼?橫刀讓鐵牛拿去了!”

林大江聽到消息後,氣的直罵,“林三這個廢物,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安排住宿地方時,林大江特意把高正陽和林三放在一個房間。他有特意交代林三,一定先把橫刀搶過來。

怎麼也沒想到,最後刀卻落在鐵牛手裡。

鐵牛性格粗魯,又是個高手。林大江可不敢找他要刀。

“七哥,橫刀讓鐵牛搶去了。”林大江低着投,他有些不好意思對林河說道。

鐵林部內,姓林的都是親戚。高正陽的舅舅林河,這一輩論起排行是老七,所以林大江叫他七哥。

林河也有些不悅,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但還有事要林大江辦,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林河拍着林大江肩膀,安慰道:“這事也不怪你,只怪小三子無能。”

“可刀怎麼辦?”林大江爲難的道。

“沒事,只要我這個外甥一死,刀就要歸我。這是在祖宗前立下的話。誰敢不服!”

林河很有底氣,這些都是在祭堂前說好的。別說是鐵牛,就是千總鐵峰,也不敢反對。

林大江連忙點頭,“一個傻子,想要他死還不容易。晚上我就安排他去巡夜。找個機會把他推到城牆外。他一個傻子,失足摔死不是很正常。嘿嘿……”

“好、好,這事老九你安排就行。”

林河摸了摸自己小鬍子,想了下又叮囑道:“我這個外甥,腦子並不傻,你也不要大意。”

“七哥放心,我心裡有數。”

林大江拍着胸脯,大包大攬道。

林河看他的樣子,心裡反而不怎麼放心。這個老九,做事只憑一張嘴。可在軍營中也找不到別人,只能把這事託付給他。

與此同時,鐵勇也聽到這個消息。

“真是白癡,就這麼讓人搶走了!”

鐵勇氣的要死,卻又無可奈何。落在鐵牛手裡,他可不敢硬搶。就算想搶,也未必能打得過鐵牛。

斜眼的鐵俊在一旁出主意,“老大,要不你去找你爸說說,讓鐵牛把刀還給高傻子。就說這樣名聲不好。再把高傻子調到近衛隊,先保護起來。拖過兩天,老大你就能光明正大的把刀拿到手……”

“這太麻煩了吧?”

鐵勇有些遲疑,他從小就怕他爸。一聽到這事要找鐵峰才行,心裡就有些發虛,不想再幹了。

“那可百鍊的鋼刀。鐵林部也沒有幾把!”

斜眼鐵俊繼續鼓動道:“那是你爸,你怕什麼。不行就算了,還能咋樣!”

一想到橫刀,鐵勇也來了狠勁。“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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