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嵩林坐在寬大的椅子上,不緊不慢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才道:“悟空大師風姿神秀,讓人仰慕。剛好有位女施主想學習佛法,還請大師一行,把那位女施主解惑授法。”
這番話到沒什麼問題,只是許嵩林胖臉上都是奸笑,看起來特別猥瑣奸猾。
高正陽大致是聽明白了,對方是看中他這個人了。擄掠女子的常見,擄掠男子的卻不多。
“既然是爲了貧僧而來,就把方姑娘放了。”高正陽一臉正色的說道。
“哈哈哈……你這和尚是個聰明人,怎麼說這種蠢話!”
許嵩林大笑起來,臉上的肥肉都在顫。又道:“本來沒她什麼事,可她非要湊過來。沒辦法,這種自己送上門的我也不好拒絕。”
說着,許嵩林又看了眼昏迷在椅子上的方文秀,說道:“她算不上絕色,也有七八分容貌。重要還是個清純處女,能賣個好價錢。”
高正陽微微搖頭,“你年紀也不小了,肯定也有子女。這麼對待一個單純小姑娘,太過惡毒了。”
許嵩林笑容一斂,嘆氣道:“世事艱難,正因爲要養家餬口,才必須要這麼做。這世道,要麼吃人,要麼被人吃。我不想被吃,只能吃人了……”
“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高正陽道:“你現在還有悔過的機會。”
“呵呵……”
許嵩林眯着的眼睛中閃過冷光,臉上雖帶着笑容,卻顯得異常陰森。“和尚你挺聰明,一直想拖延時間。可沒有用啊。茶水裡用的蝕元草,專門腐蝕元氣,侵吞氣血。喝下去一口就骨軟筋麻。時間越長,藥力越強。”
“那又怎麼樣?”高正陽反問道。那輕鬆的樣子,似乎對蝕元草毫不在意。
“所以,你也別想嚇唬我。”許嵩林惡狠狠的道:“我什麼場面沒見過。你乖乖聽話,我也不爲難你。真要惹怒了老子,剁掉你四肢,扔到糞坑活活淹死。”
明明對方喝了腐骨蝕魂散,天階以下絕撐不住。許嵩林卻總覺得很不安。
許嵩林故意說了蝕元草,藥性和腐骨蝕魂散完全不同,以此來騙高正陽。想看他有什麼反應。可高正陽始似乎完全沒有中毒。可他又始終一動不動。
看不透虛實,許嵩林更不敢妄動。無形的巨大壓力,不斷累積。就像一把無形利刃,不斷的刺入他的身體。是
難以遏制的巨大恐懼,讓他肥臉上汗止不住的冒出來。
“你好像很緊張啊?”高正陽笑道。
“放屁,我緊張什麼。你生死都握在我手裡。”許嵩林滿頭大汗,就像雨水一樣順着肥臉流淌下來,甚至把他的眼睛都快淹沒了。
許嵩林卻不敢伸手擦,他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敢動。他有種直覺,任何一個動作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高正陽也不說話,更沒有動。只是饒有趣味的看着個許嵩林。他真的有些好奇,這胖子到底能冒出多少汗來。
就這麼一會的時間,胖子不但全身溼透了,連腳下都積了一灘水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尿褲子了。
“你沒有看起來那麼蠢……”又等了一會,高正陽纔開口說了一句。
高正陽打破沉默,許嵩林並沒覺得輕鬆,那能讓人窒息的殺氣反而更重了。他只能呆呆的看着高正陽,不停的冒汗。
“你是不是加溼器變的啊?”高正陽笑的更開心了。可惜,這個冷笑話對方肯定聽不懂。
高正陽拿起茶壺,翻過來看了下,並沒發現什麼機關設計。他有些好奇的道:“你怎麼下毒的?”
看到高正陽真的動了,許嵩林的心裡又是一顫。果然,腐骨蝕魂散沒有生效。
不等胖子說話,高正陽目光落在茶杯上。這一套梅蘭菊竹的青瓷茶杯,看起來頗爲精緻。“茶壺上沒問題,就是茶杯了。”
高正陽拿起茶杯比較一下,果然輕重有着細微差別。
“那三個茶杯是用清源石打磨成的,燒製的時候就放了毒。用熱水一衝泡,裡面的毒就會分解出來。”
被高正陽看穿了,許嵩林也不再隱瞞,老老實實的交代了裡面的機關設計。
高正陽禁不住搖頭,這種惡人還真夠專業的。下毒都弄的這麼隱蔽。不怪許嵩林剛纔那麼囂張。這肯定不是個小組織。
“你抓貧僧到底想幹什麼?”高正陽雖然猜到了些,還是有些難以置信,必須要問個清楚。
“這個、”
許嵩林猶豫着不太敢說,高正陽眼神一冷。他在魔界殺戮千萬魔族,又有血神旗收取神魂,積累的殺氣之重,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比的。
被高正陽殺氣一激,許嵩林感覺就像腦子被猛刺了一槍,劇痛難忍就不用說了。最可怕是那種神魂都被洞穿撕破的感覺,嚇的是肝膽俱碎,尿就控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我說我說,上三城的有個貴婦,想要找個和尚參歡喜禪,一直也找不到合意的。我一時豬油蒙了心,就把主意打到大師的身上了。”
胖子說着,肥大的身體從椅子上滑下來,癱軟在地上,想跪又沒是力氣跪,只能趴在地上像個軟趴趴的大肉蟲。
“你到挺有眼光的。”高正陽失笑,“要是長的漂亮,貧僧其實也不那麼介意了。”
所謂的上三城,就是最中心的皇城、二城、三城。這三城自然各有名字,只是出於方便,大家都都會用二、三、四這樣數字直接代稱。
只有皇族、權貴、富豪等帝國高層,纔有資格住在上三城。所以,上三城又代表着權貴的意思。
這些,也都是許嵩林閒聊時候說過的。
居然要被送到上三城去,高正陽笑的挺開心。他是真的挺開心。這畢竟也是對是他的認可!
不過,他的殺氣卻一點不減。趴在地上的許嵩林根本不敢接話。他閱歷豐厚,見過很多高手,卻從沒見過殺意這麼強烈的。
許嵩林很明白,這是他有生以來最危險的高手。任何一個不慎,都會喪命。所以,他異常的老實服帖。這樣也許難逃一死,但總能多活一陣子。
再拖延一會,幫會中的其他人就到了。到時候也許有逃命的機會。
“說了這麼多,把解藥交出來吧。”高正陽淡然道。
許嵩林苦着臉道:“大師,我是真沒解藥。腐骨蝕魂散很珍貴的,只有總壇纔有解藥。”
讓許嵩林意外的是,高正陽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話一般,並沒繼續追問解藥的事。反而話題一轉,問起了幫會的情況。
“你們幫會什麼名字?幫主是誰?有多少高手?”
許嵩林不敢遲疑,急忙答道:“我們幫會叫毒手幫,我還沒資格見幫主,也不知幫主是誰。管我們是副幫主單合,有個稱號叫毒魔,是用毒的宗師。很了不起。”
“毒魔?是天階麼?”高正陽對這個名字沒任何印象。他一直待在山溝裡,自然也不知道外界有多少強者。
“是、吧……”許嵩林猶豫着不敢肯定,他武功太低,雖然見過毒魔幾次,也難以確定毒魔的深淺。
但天階的名號,明顯更唬人。許嵩林到願意單合是天階強者。
“你們毒手幫都做什麼買賣?”
高正陽似乎對毒手幫有了濃厚興趣,這也讓許嵩林精神一振。像高正陽這樣殺氣沖天的傢伙,肯定不是好人。
大家既然是同道,事情就有的商量了。
許嵩林道:“我們毒手幫勢力很大,路子特別廣。在五城的魚龍賭場就是我們開的。還會在那裡定期開黑市,倒賣各種珍貴物品。”
許嵩林說的這些,當然是機密。但對於天嶽都上層圈子,那就是半公開的秘密。
而且,魚龍賭場的背景異常複雜,掌控着整座天嶽都大半地下黑市。毒手幫不過是其中一個小角色。
許嵩林多奸猾,故意在這裡挖個大坑。高正陽要敢去找麻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高正陽自然不知其中的曲折背景,但從許嵩林的心血、眼神、表情等細微變化來看,立即就知道他是言不由衷。
這不是什麼秘法,只是把人臉放大百倍,他的任何細微表情、眼神,都清晰可見。只要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人是在撒謊還是說實話。
當然,這一招對天階無效。天階強者有意控制自身時,能避免無意義的表情變化。當然,這也是要有意控制才行。
天階也是人,不會每天刻意的去控制表情。
“你們把人都賣到哪去?”
“這個,主要也是上三城那面需要。”許嵩林露出個可憐的表情,“上層的傢伙們吃飽喝足,就會變得有各種奇特嗜好。但表面又要裝成個好人。就需要我們這些幹髒活的。”
“你們就經常這麼肆無忌憚擄掠人?”高正陽道:“有人失蹤了,家裡人不會找麼?”
“做事之前我們都先問好了。動手的目標都是家世一般的。就是鬧也鬧不起來。不會出什麼大事……”
“你們還挺謹慎的。”高正陽譏嘲道。
許嵩林不敢再說話,頭伏的更低了,幾乎要把腦袋插到地板裡。
突然,門口傳來腳步聲。伏在地上的許嵩林聽的很清楚,他心中不由一喜。拖了這麼久,總算是來了。再等下去,不用高正陽動手,嚇也要被嚇死了。
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粗矮的漢子大步走進來,還沒開口就發現不對,趴在地上許嵩林和端坐着的高正陽,怎麼看都詭異。
粗矮漢子異常警覺,立即拔出腰間短刀,指着高正陽道:“你是哪條道上的?”
跟在粗矮漢子後面的青年,沒有任何準備,發現有情況就急忙去拿後腰彆着的短弩。因爲有些緊張,連拔兩下都沒拔出來。臉不由漲的通紅。
這人尷尬蠢笨的樣子,極有喜感。緊張的氣氛,甚至因此也緩和了不少。
高正陽好笑的問道:“這就是你的援兵?”
趴在地上的許嵩林,心裡直罵娘。這蠢貨幫不上忙就算了,連帶着把毒手幫的臉都丟光。
嘴裡卻急忙道:“別動手,這位大師是朋友。”
粗矮漢子懷疑的打量兩眼,許嵩林趴在地上那樣子,可絕不像是在交朋友。
“怎麼回事?”粗矮漢子對許嵩林質問道。
“沒事沒事,不打不相識。”許嵩林道:“這大師是同道中人。”
粗矮漢子更懷疑了,高正陽一身月白僧衣,如清風朗月,高潔神秀。怎麼看都是有道高僧!和他們是同道中人,開什麼玩笑!
高正陽沒解釋,微笑道:“都是同道,給貧僧個面子,把解藥給這女孩。她對貧僧還有用。”
粗矮漢子看不出高正陽的深淺,也不敢冒然動手。遲疑了下道:“我沒解藥。想要解藥跟我們去總壇拿吧。”
不管高正陽有什麼玄虛,去了總壇就只能任由他們擺佈了。
至於那個女孩,本就無關緊要。不過,這禿驢以爲他是誰,還給他個面子!
粗矮漢子心思轉動,滿是橫肉的黑臉上擠出一絲強笑,“總壇距離這裡不遠,大師既然來了,正好過去坐坐。”
“好啊,正想去拜訪。”高正陽也不推辭,一手抱過方文秀,伸手示意道:“前面領路吧。”
粗矮漢子有些不爽的哼了聲,慢慢退出艙門。後面那青年好容易把短弩拔出來,見狀也不知是該舉起來,還是收起來。一臉不知所措的跟着退了出去。
“白癡!”出了艙門,粗矮漢子就狠狠給了那青年兩記耳光,打的那青年嘴臉立即就腫脹成紫饅頭一樣。
“你留在這帶路。”粗矮漢子交代了一句,轉身躍出大船。
在這個拐彎的地方,船走的又特別慢。粗矮漢子落地後,毫不猶豫的向前疾行。
黑暗的山洞中,有着很多的分叉路口。一般人到這裡,走過兩個路口就懵了。
粗矮漢子在這裡活動了十幾年,這條索道他異常熟悉,閉着眼睛都不會走錯。
左拐右繞,在如同迷宮的山洞中轉了許久,粗矮漢子最終到了一個巨大石柱前。用腳在地上某塊石頭用來踩了兩腳,一陣“卡拉拉”乾澀響聲中,一面石壁緩緩向裡轉動,露出一個寬闊入口。
粗矮漢子回頭打量一番,沒看到任何不對,這才反身進了入口。
通過一條百餘丈長的通道,眼前突然開闊起來。
數十間青色石屋圍成一個半圓,前方大片空地。上方吊着數十個碧綠火球,把這裡照耀的頗爲明亮。
粗矮漢子越過空地,直奔最中間石屋門前,大聲道:“副幫主,許胖子好像被個禿驢制住了……”
“我是和尚,不是禿驢。”一個有些幽怨的聲音,突然在粗矮漢子身後響起。
粗矮漢子臉上橫肉一顫,脖子上的汗毛刷的就豎起了。因爲過分驚悚,身體肌肉都緊繃的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