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興師問罪

封閉的艙室中,蒙奇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雙目緊閉,呼吸細弱遊絲。

看上去重傷垂危,似乎隨時都可能命斷黃泉。

蒙遠坐在牀邊,看着弟弟悽慘的樣子,神色變幻不定。

早就和蒙奇說過,高正陽深不可測,不要去惹事。可他就是不聽。結果沒用高正陽出手,只是小七就把他全身骨斷筋折、重傷昏迷。

但小七出手如此狠辣,絲毫不講情面,又讓他異常憤怒。

可是,蒙奇先天七重煉體修爲都被一拳重創,他比弟弟武功可差了許多。找小七報仇也不過是送死。

蒙遠左思右想,終究是咽不下這口氣。用力一拍牀頭,起身怒道:“我去找高正陽要個公道!”

牀頭差點被蒙遠拍散架了,卻把昏迷中的蒙奇震醒了。他慢慢睜開眼睛,散漫的眼神遊弋了一會才落在蒙遠身上。

“大哥……咳咳咳……”

蒙奇一出聲說話,微弱的氣息就被打亂了,不受控制的連咳了幾聲,吐出了好幾口污血。

“別說話,你臟器受損,需要慢慢調養。”

蒙遠急忙扶住的弟弟,安慰道:“幸好我還帶着冰髓丹,穩定住了你的傷勢。等回到宗門,請師尊親自動手幫你化解體內淤血,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復了……”

“沒那麼容易……”

蒙奇苦澀的道:“小七這一拳狂暴無比,我要不是見機不妙收拳卸力,當場就被她打死了。就是如此,如爐五臟也被打破了,全身筋骨斷裂,沒個三五年,別想痊癒。運氣不好,也許就廢了也難說……”

“別說喪氣話。不過是失手被打敗一次,等你養好傷,再來找回場面!”

蒙遠不喜歡蒙奇的咄咄逼人,但看到弟弟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心裡又很不忍。相比之下,他到是更願意弟弟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這個場面恐怕是找不回來了……”

蒙奇黯淡道:“那女孩的拳法力量太可怕了。我就算成就武聖,也未必能接住她一拳……”

想起小七那碾壓一切的恐怖拳法,蒙奇眼中不禁露出幾分驚懼。他從沒想過,這世上有這等剛猛暴烈的力量,這等霸道無匹的拳法。

小七尚且如此可怕,她師父高正陽又該是何等威能!

這個問題,越是深思就越可怕。

蒙奇甚至覺得,他師尊凌天武聖可能也無法和高正陽相提並論。他心裡也很後悔,一直以來,都過於順風順水,以至於看不起天下英雄。行事過於囂張,這纔有了今天的重挫。

他不想大哥也步他後塵,想了下又道:“這件事是我咎由自取,大哥你就別管了。有什麼事,等回到宗門再說。”

蒙遠搖頭道:“我攔着你不讓動手,只是不想生事。可你這幅樣子,我還默不作聲,那不止是丟我的臉,也把凌天宗的臉都丟光了。”

頓了下又道:“我去和高正陽要個公道,看他怎麼說。放心,我又打不過他,不會動手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蒙奇也不好再攔着,他苦笑道:“這次都怪我自命不凡,落得這個下場……”

蒙奇到不是真的心胸開闊,但他真的被小七一拳打破了膽。再者,他也不想蒙遠爲此操心。

現在回想起來,十幾天不吃不喝不露面的高正陽,可不是故作神秘。而是別人根本不屑的掩飾,也沒空搭理他們。

蒙奇到是能理解,他對煉體圓滿以下的人,看都懶得多看一眼。於進這樣的雖然出身不錯,可也入不了他的眼。利用起來毫不客氣。

想到這裡,他問道:“對了,於進死了沒有?”

“沒死,但傷的比你重。人只怕是廢了。不行,這事一定要有個交代!”

蒙遠越說越氣,不等蒙遠說話,就快步出了艙室。他心裡有口氣憋着,氣勢也很足。一路上都是氣沖沖的,一直到了高正陽房間的門口。

緊閉的房門,裡面聽不到任何聲息。

蒙遠本想着一腳踹開門闖進去問罪,可到門口心就虛了。猶豫了下,才舉手敲門。

“高先生,蒙遠有事求見。”

話一出口,蒙遠才發現自己太客氣了,簡直是卑躬屈膝。實在是丟臉。

“進來。”高正陽低沉溫和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蒙遠推開門,就看到高正陽斜靠在牀上,手裡拿着本書,看起來頗爲悠閒。

小七和云溪就站在一旁,兩人都苦着臉。似乎剛被訓斥過。

蒙遠暗喜,看樣子高正陽似乎對小七也很不滿。雖然不能指望對方嚴懲小七,至少表面上會給個交代。

他心裡有了幾分底氣,也就變得從容許多。先對高正陽施禮後,才道:“高先生,小七打傷了我弟弟……”

不等蒙遠說完,高正陽打斷他道:“你來的正好,剛纔我還在說小七,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蒙遠更高興了,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他英俊的臉上,都禁不住溢出了笑容。高正陽這麼好說話,果然是高士風範,君子氣度。

高正陽又道:“武者間的戰鬥,投入全部的力量和智慧,在生死間搏殺修行。虔誠,認真、嚴肅、無情,這纔是戰鬥應有的姿態。”

在高正陽幽深冰冷的目光下,野性如小七也要乖乖聽話,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蒙遠雖然也覺得話有些不對味,卻不敢出聲。

高正陽又道:“今天向你出手的兩個人,爲什麼都活着?是你天下無敵了,有資格放過對手了?”

小七很委屈,低頭小聲的道:“那個前面的太弱了,又沒做什麼太壞的事,我沒想殺他。後面那個很強,我也出了全力,沒能一招殺死他。”

“敵人弱不弱,這是他們的事情,和你有什麼關係。”

高正陽板着臉教訓道:“蚊子吸你的血,你還要可憐它弱小了?記住了,敵人只有死的活的兩種分別,不分善惡強弱。”

“是,我記住了。”小七急忙答應道。

“還有,一拳打不死就不管了,你不會出第二拳?第二拳打不死,就繼續出拳。什麼時候打死了纔算完事。”

高正陽苦口婆心的教導道:“死的敵人才是最好的敵人。活的,早晚會生出麻煩。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早解決掉。”

小七連連點頭,小腦袋像搗蒜一般。她覺得師父的話說的好有道理,深以爲然。也很懊惱,剛纔動手的時候實在是心軟了。也不該聽云溪的勸說。

云溪雖然挺聰明,卻不懂戰鬥的事情。這種事情怎麼能聽她的呢!

想到這裡,小七還斜睨了眼云溪。心說還是我夠義氣,沒把你說出去。否則,師父還不知怎麼訓你呢!

云溪小臉漲得通紅,她勸說小七手下留情也是好意,不想她把人打死惹出大麻煩。誰能想到,高正陽卻教導她們動手無情斬盡殺絕。

到也有一些窮兇極惡的惡徒會這麼做。但他們也知道自己做不對。哪像高正陽,說的義正辭嚴,讓她都覺的自己好像是錯了。

只是十幾年的知識、閱歷,在云溪身上已經形成了強大烙印。她一時還很難接受高正陽這種理論。但她可沒膽反駁高正陽。

云溪尚且如此,蒙遠更是聽的目瞪口呆。他覺得高正陽完全是瘋了,纔會說出這樣悖逆常理和江湖規矩的話。

他們凌天宗做事向來霸道,但也知道做事留有餘地。絕不會上來就把人打死,更不可能隨意就斬盡殺絕。

蒙遠也很詫異,高正陽風姿絕世,舉止溫潤如玉。不需高聲作色,就有着折服人心的魅力。

怎麼也想不到,高正陽骨子裡居然如此霸道冷血!

他本還爲弟弟重傷而憤怒,這會卻暗自慶幸,他弟弟能沒被當場殺死可是大大的運氣!

但聽着高正陽這麼教導弟子,蒙遠還是忍不住想說兩句。可他嘴還沒張開,高正陽的目光就轉了過來。

高正陽眼眸異常黑亮,卻偏偏讓人覺得猶如深淵般深邃無垠。

和他的目光一接觸,蒙遠恍惚間又看到了他眼神深處有一抹血色。那血色也不知是由多少生命堆積而成,濃郁又無比純淨、冰冷。

蒙遠就像突然墜入無盡血海,只覺身心都被冰冷純淨血水浸透,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腦子裡只剩下無盡的驚恐和絕望!

“你剛纔要說什麼?”高正陽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如同從天上飄下來一般。

蒙遠渾身一震,血海幻象無聲消散,他猛然清醒過來。

他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粗氣,勉強平靜下來後,急忙拱手告罪:“是我弟弟想試試小七姑娘的武功,這才突然出手。還請高先生念在他年少無知,原諒他這一次。這次他肆意妄爲,我回去也會按照規矩嚴厲處罰他……”

“戰鬥事關生死,絕非兒戲。”

高正陽淡然道:“你既然知道錯了,回去好好和你弟弟說說道理。絕不能再有下次了……”

蒙遠千恩萬謝後,才告辭離開。灰溜溜的回到自己房間,蒙奇正在等他。

看到蒙遠臉色很古怪,蒙奇擔心的問道:“怎麼了?”

蒙遠想到自己去興師問罪,到頭來卻是他賠禮道歉,還要感激對方寬宏大量。心情真是異常複雜,卻又不知該怎麼對蒙奇說。

千言萬語,都化作一聲意味難明的幽幽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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