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中是臺城的一所鄉鎮中學,師資和教學條件都比不上區直中學,不過它的位置靠近城區,比其他的鄉鎮中學條件又好了一點。
學校在4省道向東一千米處,兩棟教學樓,一新一舊,舊的還是當年建校不久的產物,而新的教學樓則是前年剛剛完工。
陳羽的母親王麗娟就在十八中教學,順口溜中所說的“五等教師語數外,看看比誰死得快。”陳羽的母親教的就是最苦最累的語文。
陳羽給母親打了電話,王麗娟正在上課,他便把車停在大門的一側,等候自己母親放學。
陳羽的初中是在區直三十中上的,不過十八中他經常來,大部分時間是來找他媽,小部分時間是來打架泡妞。
這個學校有他的初戀,一個姓崔的女孩,不過相處不過一兩個月,連吻都沒有接過,陳羽已經記不清她的面貌了,只有名字還清晰印在腦海裡,不過聽說現在已經嫁人了,好像就嫁給了這個學校的一個老師。
“哇,這車好酷”
“車標沒見過,英文,進口的吧。”
“開這麼拽的車,肯定是來泡咱們的校花的,把他的車氣給放了吧。”
“車裡有包中華煙,砸了玻璃拿出來抽吧。“
路虎貼着深色的車膜,陳羽又把座椅放倒躺着,四五個逃學的初中生沒有看到陳羽,商量着要放了陳羽的氣,砸玻璃偷煙抽。
陳羽苦笑一聲,社會進化真是快,這些孩子比自己那時候還膽大妄爲無法無天,他知道這些孩子可什麼都敢做,別說百十萬的車,就是飛機他們也敢敲個翅膀下來,便搖下車窗,道：“想抽菸找我要好了,爲什麼要砸車。”
幾個逃學的初中生沒想到車裡居然有人,都嚇了一跳,其中一個染着黃毛的男生訕訕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大哥,我們說着玩的。”
“大哥,那給根菸抽吧。”
說話的是四五個初中生中唯一的女孩,染着紅指甲,留着齊耳短髮,不說話看起來像個男孩子。
“好,你們拿去分了吧。”
陳羽笑了笑,他是職業球員,不抽菸,這包煙是買了給自己鄰居和朋友抽的,剛剛開包抽了三四支,便隨手扔給了這些小學生混混。
這些學生不知道路虎是什麼車,但是卻知道中華是什麼煙,看到陳羽出手這麼闊綽,馬上對陳羽產生了好感。
短髮女孩叼着一顆煙,趴在車窗上,媚笑着向陳羽道：“大哥,這車名叫什麼？”
“路虎。”陳羽懶洋洋的道。
“肯定要幾十萬吧。”短髮女孩一臉豔羨之色。
陳羽笑笑,沒有回答。
黃髮男生疑惑的打量着陳羽,道：“大哥,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富二代吧,認識二虎,虎哥嗎。”
陳羽搖搖頭：“不認識。”
“哦。”
黃髮男生似乎有些失望,看看手錶快放學了,便拉着幾個同伴來到一邊抽菸,合計着怎麼修理那個和他搶女朋友的學生。
短髮女生卻還趴在陳羽的車窗旁邊和陳羽說話,“大哥是等人的？”
陳羽點了點頭。
“等誰,女朋友？”
陳羽苦笑,“女朋友？你們這裡有18歲以上的嗎？”
“非得18歲以上才能談戀愛嗎？我們學校漂亮一點的幾乎都有男朋友了。你想泡誰跟我說,我保你追的上。”短髮女孩拍着自己還沒有發育好的胸脯道
“你初幾,多大了？”
陳羽被雷得外焦裡嫩,苦笑問道。
“初三,16歲了,我叫李蕊,交個朋友吧。”女孩興奮的道。
交個朋友,陳羽苦笑,心道,你得叫我大叔。
正說着話,這邊放學的鈴聲響了,學生就像捅了馬蜂窩的馬蜂一樣嗡嗡的向外涌出,陳羽剛剛是無聊和這幫小屁孩說說話,看到放學,便不再搭理那個短髮女孩,盯着門口,生怕自己的母親找不到自己。
五分鐘之後,人潮終於不再那麼擁擠,陳羽也看到了母親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影,他正想下車,忽然看到剛剛和自己說話的幾個逃學學生衝向了自己母親身邊的一個男生,黃毛衝過去一磚頭把那個看起來有一米八的男生砸倒,然後四個人圍過去對着那個男生拳打腳踢。
王麗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然後尖叫道：“住手不要打田利住手我告訴你班主任去“
“王老師,你少管閒事“黃毛兇狠的向王麗娟威脅着,他們這些學生連校長都不怕,還怕什麼班主任,他們依然圍着那個腦袋已經流血的男生打沙袋一樣的踢打着。
“住手“
陳羽飛快的下車,向打架的學生跑過去,並且高喊。
“以後再跟小麗說話,打死你。今天看這個大哥的面子,就饒了你。”
看到陳羽跑過來,黃毛有些詫異,覺得氣出的也差不多了,便狠狠的在男生的頭部踢了一腳,轉身就走,走的時候還囂張的跟陳羽擺擺手。
看到陳羽,王麗娟連忙道：“小羽,你過來,幫我把這個學生送醫院去,我看他昏迷了。“
陳羽看看那個學生雖然沒有昏迷,但是迷迷糊糊的,連忙把他抱起,向車上跑去。“媽,你跟我上車。“
車飛快的開到了縣城的人民醫院,在急診室止血,然後又拍了片,學生只是有點輕微腦震盪,沒有什麼大問題,王麗娟給那個學生的父母打了電話,然後在注射室外等候學生的父母到來。
“小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王麗娟才48歲,但是眼角已經佈滿了皺紋,看起來跟五十多的差不多。
“昨天。“陳羽苦笑,“媽,看起來老師也是高危行業啊。”
王麗娟嘆了口氣,“這些孩子太早熟,不敢管,也沒法管,你在那邊怎麼樣,聽說你得冠軍了。”
“是的,你怎麼樣,叔叔,小萍都還好吧。“陳羽問道。
“都還好,日子也過得去。哦,那是你買的車吧。”王麗娟問道。
“嗯。”
“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還沒定呢。”
母子倆正說話的時候,那邊一羣人急匆匆地走了過來,王麗娟看到其中一箇中年男人長得和受傷的學生李強很像,便過去道：“你們是李強的家長吧,李強在這裡打針呢。“
“是我是李強的父親,你是誰？“李強的父親語氣很不善。
“我是李強的老師。“王麗娟道。
“你就是李強的老師,你們這些老師是怎麼教的學生,誤人子弟,我孩子是在學校受的傷,跟你們說,如果我的孩子有個好歹,我讓你們學校吃不了兜着走。“李強的父親衝着王麗娟怒吼道。
“你怎麼說話呢,是我們把他送醫院來治療的。”陳羽非常的生氣,這些家長真是太蠻不講理了。
“這是你們應該做的,是你們的責任。”李強的父親把陳羽也當成學校的老師了,不過他關心兒子,怒氣衝衝的進了注射室。
“媽,咱們走,這些人不通人性,我們把他兒子送到醫院,花錢給他看病,居然這樣說你。“
王麗娟道：“那怎麼行,這是我們班的學生。“
陳羽怒道：“你們班的學生,又不是你兒子,你還能管他一輩子,現在已經做的夠了。“
說着陳羽把母親拉出了醫院,上了自己的車。
“小羽,我覺得這樣就走了還是不妥。“王麗娟有些憂心忡忡的道。
“我看你是教學教迂腐了。我們已經仁至義盡,還受他的鳥氣啊,你要是再回去,我就去學校給你把工作辭了。“陳羽怒道。
“好好,那我們回去吧。“
“那還差不多,你坐穩,媽,我開車了。”
等王麗娟坐穩,陳羽驅車向醫院外開去。
陳羽開了一會,王麗娟忽然覺得方向不對,“小羽,你這是去哪兒？路記錯了吧。“
陳羽道：“沒錯,我帶你去飯店吃飯。“
王麗娟道：“那怎麼行,小萍和你叔叔還等着我做飯呢。“
陳羽皺眉道：“叔叔就不能自己做飯吃,你給打個電話,說不回家吃了。
王麗娟道：“回去吃好了,去飯店多浪費。“
陳羽道：“我不習慣和叔叔一起吃,說話不方便。“
王麗娟嘆息一聲,道：“好吧,不過別去大飯店,隨便找個小飯店吃點好了,我給你叔叔打個電話。“
“哦。好的。”
陳羽知道母親素來節儉,也沒有帶她去大酒店,就去道北羊肉湯館,隨便吃了一點,然後又把從國外給母親和她們一家人買的衣服和禮品開車送了過去,臨走的時候,陳羽掏出了十萬塊錢的現金遞給母親,“這是十萬塊,媽媽,你留着零花或者做點小投資都可以,以後要是缺什麼,你再給我說,後天我要去美國,可能到時候直接就回意大利,不回國了,你在家裡多注意身體,不要那麼拼命,別真把自己當蠟燭了。”
王麗娟眼睛溼潤了,“小羽,我沒什麼,有你叔叔和小萍,你自己一人孤身在外,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錢是賺不完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陳羽點了點頭,“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王麗娟道：“還有,小羽,早點結婚吧,你有個伴有了孩子,媽媽死也瞑目了。”
“知道了媽媽。”
陳羽覺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溼潤,他怕被母親看到自己的虛弱,趕忙上車,隔着車窗向母親揮揮手,驅車狂奔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