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妮亞心裡面如何沒有想過,只是此事太過羞人,而且蘇巧兒不去,以後鐵定自己落個笑話,再說這事也實在不方便出口,如果傅介子硬架着她們兩人去了,事後她們可以把這不要臉的主意推給傅介子,反正男人嘛,臉皮厚點兒沒什麼,可是她是姑娘家,這要是傳出去,不丟死人才怪。
傅介子也突然想到了什麼,再等着葛妮亞答應,這事就黃了,當下打了哈哈,帶着兩人就往葛妮亞的房間走。
葛妮亞緊張得不行,心裡面又緊張又覺得刺激,不敢說願意,又不願意說不願意,所以乾脆就不說話,仍由這廝來折騰。
潘幼雲臉色也有些發紅了,哼道:“我們兩個人,您老人家身子骨吃得消麼?”
傅介子沒好氣得瞥了潘幼雲一眼,道:“要是吃不消,我今天就只吃了葛妮亞,你呀,就閒着吧。”
潘幼雲哼道:“小器鬼!可稀罕了。”
說完忿忿踢了傅介子一腳,提着羅裙扭着纖纖細腰,風擺楊柳一般得去了。葛妮亞想到潘家姐姐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一個人戀着傅介子,回頭肯定要讓她和蘇巧兒笑話,說自己風騷發情了,也悶不作聲得推開傅介子的胳膊,道:“潘姐姐不來,我也不去了。”
傅介子本來兩手抓,結果什麼也沒逮着,想想自己這隻抓了一把雞毛,暗自嘆息着,太失敗了。
這裡是沒有留爺的地兒了,傅介子盤算着,還是隻能回去和趙雄他們扎堆了,便跟三人說了一下,拖着一身的疲勞準備離開,這時蘇巧兒卻將門放了條縫兒出來,道:“傅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到我這兒來休息。”
傅介子大喜,道:“還是巧兒知道疼惜人,唔,還真很有些累了。”
——可是你不許對我做什麼。
蘇巧兒見傅介子這個神情,本能得加了一句。
傅介子立時覺得沒有那麼累了。
“好吧,”傅介子當下就進了屋,道:“我睡了,巧兒你在哪兒休息?”
蘇巧兒沒有想過這個事情,傅介子這一問她立時沒了方寸,道:“我、我坐着就行了。”傅介子笑道:“這怎麼行,我看這樣吧巧兒,咱們擠一擠,傅大哥答應你,你不答應,我絕對不會侵犯你。”
蘇巧兒頭似篩糠一般得搖,道:“啊不行!那怎麼行?不行。”
傅介子道:“巧兒,你不相信我麼,我可沒騙過你。”蘇巧兒嘟了嘟嘴,示意騙過很多次了,道:“這多不好,傅大哥,你休息吧,我就不睡了。”
傅介子抓過蘇巧兒的手,道:“巧兒,我答應過你阿爹要好好照顧你,如果讓你苦着了,你阿爹那還不罵我?走了這麼久的路,總歸是累了,事急從權,將就一下吧,你傅大哥真的不會冒犯你。”
蘇巧兒將信將疑得看着傅介子,不知不覺得坐到了榻邊上,信了這廝的邪。
蘇巧兒和衣躺在一邊,背過身子貼在榻邊上躺下,傅介子見她稍一動身就會摔下去,道:“巧兒,你睡過來些,太靠邊兒了會摔下去的。”
蘇巧兒略向中間靠了靠,回過頭來怯生生道:“傅大哥,你真的不會麼?”
“當然了。”傅介子矇頭大睡,不敢多想。
“傅大哥,你對我真好。”蘇巧兒不諳世事,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知道這話現在是不方便說的。
傅介子聽了哼哼兩聲沒有答話,他很想告訴這個姑娘,你這是在玩兒火。
傅介子渾然沒有留意到,門外面兩個人四隻眼睛正看着自己。
潘幼雲和葛妮亞兩人礙於面子沒有和傅介子在一起反而便宜了蘇巧兒這個小丫頭,這麼一來兩人都拉下了面子,不約而同得圍過來,在房外偷偷得聽着,看兩人幹什麼勾當。
潘幼雲還好,葛妮亞卻是醋意稍大,她貼着耳朵聽着,心裡面暗自琢磨着,一方面她希望傅介子不要動她,而另一方面卻正好相反,因爲蘇巧兒不肯與傅介子睡覺,在她看來,這個小妮子羞羞達達的,就自己臉皮厚些,傅介子一暗示她就答應了,在這事上,是自己落了下風。
左等右等不見裡面有什麼動靜,一會兒傅介子那特有的極沉極緩的呼吸聲傳了出來,敢情是睡着了。
葛妮亞忍不住臉上浮出一朵笑靨,輕啐道:“真是的,這也能睡過去!”
潘幼雲拉了拉葛妮亞,拖着廣袖就走,低聲罵道:“真沒用!”葛妮亞卻忍不住笑了出來,潘幼雲道:“你高興個啥?”
葛妮亞搖搖頭,並不答話。
潘幼雲道:“你那心思我明白,你別想錯了,這廝對我們不規不矩的,對這個小妮子卻言聽計從,可見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
葛妮亞的臉色立時黯淡了下來,悶聲道:“不會的姐姐。他怎麼想的我知道。”說着快步回房,潘幼雲哼道:“你真的知道嗎?”葛妮亞答不上來。
快要日落的時候,傅介子便醒了過來,讓三人好好休息,自己一人趕去了漢軍驛棧,可是霍儀還是沒有回來,他等得急了正要到宮門去找的時候霍儀回來了。
師徒兩人見面,寒暄了一陣,霍儀居然沒有提起蘇巧兒,而是徑直道:“師傅,我們去對着地圖再說。”
傅介子道:“事情有困難?”
霍儀顯得很憔悴,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兒,他本來就不胖,此時更顯得削瘦。
“是的,國王只同意送出十匹馬,而且這已經是我力爭的結果了,國王本來只同意按照例年的慣例,每年送兩匹汗血馬。”
一會兒陸明拿來地圖,霍儀繼續道:“師傅你看,大宛國西有康居,東北方向是大國烏孫,東、南面有大月氏,這幾個都是大的國家,現在大月氏北部爲貴霜佔領,常有小股的馬賊北上盜馬,這分明就是貴霜的軍隊所僞裝,康居與大宛國居然爲盟國,但也因爲國界上出了問題,這五年來打得很厲害。最主要的是,東北面的烏孫國。”
傅介子一怔,道:“烏孫與我漢朝有交往,據烏孫的線人所報,烏孫與大宛不是關係很好嗎?”
霍儀道:“師傅有所不知,大宛向來是與大月氏通商友好,就連汗血馬也賣了不少給大月氏,烏孫與月氏有世仇,所以與大宛國的關係並不怎麼樣,而且許多年來,因爲我們漢朝解憂公主的多方斡旋,烏孫纔沒有向大宛用兵,但是因爲汗血馬的原因,兩國關係很緊張,特別是一個月以前在這兒,師傅你看。”
霍儀指着大宛東北方向的一個小城道:“這裡是納倫城(今吉爾吉斯斯坦中部城市,與中國緊鄰)。是烏孫與大宛國的交界處,是一座很大的山,大宛國許多最好的馬就是出自這裡,烏孫爲了奪馬,與大宛國已經開戰了。烏孫爲了區區一匹馬,居然提了兩萬人來攻打納倫城,戰事一緊張,出於軍事的考慮,大宛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把汗血馬再往外送了。”
又是戰爭誤事。傅介子不由一陣頭痛,大月氏之行因爲大月氏與大夏的戰爭以及內戰而失敗,另一個任務來大宛求馬難道也要因爲大宛與烏孫的戰爭而終結嗎?
傅介子自然是知道烏孫國的大小,烏孫國有六十多萬人,民十餘萬戶,控弦者數以十萬,地域廣闊,是除開匈奴以外,西域最大的國家。
【也許有人覺得六十萬人不過是一小撮人,我們作個對比,烏孫解憂公主同時代的西漢總人數爲六千萬,佔了約1%;滿清入關前,努爾哈赤統治時期,女真人才十幾萬人,而此時明朝人爲兩個億,佔的0.05%,這是一百倍的差距。】
傅介子頭痛一陣,突然想到什麼,道:“霍儀,你說什麼?爲了一匹馬?”
霍儀道:“師傅有所不知,納倫城出名馬是西域共知的,當年先皇武帝在世之時所騎的大宛進貢汗血馬就是出自納倫城,先皇賜名爲‘龍馬’,或者‘天馬’,而原來所封烏孫國的‘天馬’退而改稱‘西極馬’……”霍儀說了一半就打住了,他想到傅介子是馬中高手,笑道:“師傅,我班門弄斧了。”
傅介子笑道:“這些就不用說了,說說那一匹馬是怎麼回事?”
趙雄和陸明等人也都圍了過來。霍儀道:“只因納倫城最近出了一匹天馬!”
傅介子皺眉道:“那裡是名馬之鄉,出一匹天馬有什麼稀罕的?到此怎麼回事?”霍儀道:“師傅誤會了,這匹天馬可不是一般的天馬,以往天馬這個稱呼是我們漢人的叫法,而這一匹天馬卻是大宛人自己封的!它是真正的天馬之神,萬馬之王!”
傅介子聽了肅然起敬,道:“有這麼馬?它現在何處?”
霍儀笑道:“我就知道師傅你會打這馬的主意。”傅介子笑罵道:“別東扯西拉的,說說這馬如何個了不得?”
霍儀道:“納倫城一邊靠近納倫河,河水來自天山的冰川,而且地域廣闊,水草肥美,四季宜人,特別適合養馬。那是四個月前,專門負責在納倫城尋找這些野馬的馬官因爲迷了路,一個人走進了大山裡面十幾日,據他所說,那天他過了冰河,見到竟有一百多匹汗血馬成羣在冰河裡飲水,他當時就驚得呆了,這裡的馬每一匹都是萬里挑一的良馬,這種馬在一個馬羣裡面不會超過三匹,但在這裡卻一下子見到了一百多匹!特別是馬羣之中另有一馬鶴立雞羣,竟然還要高出那些萬里挑一的良馬許多,儼然是這一羣馬的的馬王,所有的馬都跟在其後,秩序井然,任何馬和它一起都成了騾子!”
傅介子聽了心蹦得很厲害,手心不知不覺都出了汗,周圍的漢軍沒有一個人說話,霍儀說累了換口氣,見衆人一言不發得等着,繼續道:“這個馬官當時就愣住了,以爲是朝廷秘設的馬場,把最名貴的馬養在這裡,以免拿去給我們漢朝人進貢,所以欣喜之下就在這裡守了幾天,他愛馬成癡,便想看個究竟,不想那些匹馬王特別精明,他稍一靠近那馬便帶着馬隊踏過了冰河而去,馬官當下就追了上去,也不顧冰河的水寒得刺骨,衣服都不脫得跟着過河,卻被河水給沖走了!”
傅介子聽了猛得一陣心驚,能夠沖走人的河水裡面,那馬卻如履平地,那是何等的神俊!
霍儀繼續道:“馬官在河邊睡了兩天才醒過來,他拖着病又找了十餘天,終於找到了馬王的蹄印,一路順利着找,竟然讓他又把馬給尋着了,他不遠不近得看着,在這裡守了七天,他親眼看見這馬趕走猛虎,踢死半人高的山狼,端的是神勇無比,在這裡守了幾天他發現這羣馬竟然是無主之馬!於是就回報給了當地的監馬校尉,大宛國派出了一支軍隊進入冰山搜尋,馬官帶着軍隊在山裡面貓了十幾天什麼也沒有看到,回來被安了個謊報軍情的罪,打得半死。馬官不服氣,決定再一次進山,這一次他帶了自己的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子去,說來也巧,居然又讓他尋着了!”
衆漢人聽了都不由唏噓起來。
霍儀:“可是他們四個人去卻只有馬官一個人活着出來了!”
傅介子一怔,道:“這是爲何?”
霍儀道:“馬官的大兒子用飛繩捉馬,被馬給踢死了,侄子也被慌亂的馬羣踩成了肉醬,還有一個兒子至今下落不明,馬官也被一匹馬拖了一段距離,生生廢了一隻胳膊。它回來把情況再一次向監馬校尉報了,校尉隻身隨他進山,沒有見到馬,卻見到了蹄印,確定他所說無誤,便回來再一次向朝廷報道。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約過了半個月的時間,校尉再一次帶人進山,沒有發現馬,卻發現了十餘個死人,經忤作驗屍,這十餘人都是烏孫國的人,全是被馬給踢死的,他們才發現烏孫人在打這馬的主意。後來陸續有烏孫人偷偷過境上山尋馬,時間一長兩國矛盾激化,在一個月前正式打了起來!”
傅介子聽了不由皺眉,馬還沒尋着,人卻先打了起來,這算怎麼回事兒!
霍儀道:“現在大宛也調了兩萬人馬前往納倫城戍邊,和烏孫打得正酣,戰時馬匹緊張,我們想再求馬,只怕有些困難了。”
傅介子道:“難怪這一路來,大宛對馬管理得那麼嚴。霍儀,你明天再進宮一趟,力爭多索得一些馬匹。這納倫城,我們遲早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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