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將領下令關閉城門,漢軍仍是像發了瘋一般地殺,傅介子此時再難做到令行禁止,漢軍根本就不聽他的,包括霍儀、陸明、趙雄在內。
元通急呼道:“小傅,怎麼回事?”傅介子強自鎮定,喝道:“是精絕女王鬼洞族的咒語!”元通道:“不好,精絕大軍殺過來了!”
傅介子迎頭看去,阿爾克身披重甲,一馬當先衝在前面,左右隨得的約有兩千精騎,人數不多,看樣子是來趁着城門無法關閉搶城的。
漢軍若再和龜茲交戰下去,漢軍如何能是幾萬人的對手,而且再交戰,輪臺城就會被攻破,傅介子不由大爲着急。這時漢軍之中惟有元通尚有意識,但是他也中了一箭,而且還得守着癡傻的蘇維。
無限風光在險峰,傅介子一咬牙,單槍匹馬向這個卡哨的龜茲將領衝去,龜茲兵以爲他要斬將,紛紛轉了過來。傅介子與龜茲人語言不通,大聲呼喊也沒有效果,只是一個勁地做手勢,但是龜茲兵哪裡能明白,一時將傅介子包圍在最中間。
傅介子大喊誤會,但是卻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把自己陷入了險地。龜茲將軍見他悍勇難當,當下便逃入人羣之中避開。
這時精絕大軍已經衝到了城門,阿爾克等人更是一馬當先,已經到了城內。
這時,星聖女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大軍之中,她雖然不管戰事,但是地位卻是十分崇高,所以一般的龜茲將領都聽她的,她本來約好等蘇維進城,不料卻發生這種事情,她不相信蘇維會騙她,也猜是中了計了,再看到傅介子衝過來,她是極爲聰明之人,見了傅介子的手勢很快便明白過來,當下向龜茲將軍說了幾句,龜茲將軍這才下令,傅介子得以幸保。
這時星聖女向他示意一下,意思是讓他管好自己的隊伍,傅介子向她抱拳略一謝過,當下返身回到漢軍之中,此時龜茲軍已經不與漢軍交手了,但是漢軍卻沒有恢復神志,仍在砍殺。
潘幼雲仍在發瘋一般地狂笑,她的身上已經中了一箭一刀,她似乎完全不覺得痛,大笑之中,渴求着毀滅。
傅介子在漢軍大營之中一個一個地呼喊着自己的部下,已經有一部分開始恢復了神志,霍儀、陸明、趙雄也醒悟過來,但是有一些漢人已經殺紅了眼,此時誰的話都不聽。
傅介子整頓隊伍,潘幼雲已經撐不住了,躺在了地上,死活不知,傅介子想了想還是將她救起,喝令大軍集結。此時精絕大軍殺進城來,漢軍就在城門處,所以是首當其衝,此時漢軍恢復了神志過來已經晚了,精絕大軍衝進城來不分漢人與龜茲人統統殺死,而且阿爾克將軍眼睛裡面一片腥紅,對漢軍更是狠毒,看這樣子,是得了精絕女王的命令。
如果漢使團不死,則漢朝必須引軍來攻,精絕國斷然不是漢朝大軍的對手。
烏家兄弟在最後面壓軸,此時卻變得最爲不利,烏家兄弟很快便淹沒在大軍之中,此時龜茲軍也衝到陣中,與精絕大軍開始肉搏戰。
傅介子左手扶着元通,右手扶着蘇維,陸明扶着霍儀準備退出戰場,星聖女趕了過來,在萬人大戰的陣地上,星聖女竟然什麼護衛也不帶地跑了過來,從傅介子手中接過蘇維,很吃力地說了一句很蹩腳的漢語:“跟我來!”
到底是姐妹情深,傅介子對星聖女的看法一下子又有了改觀。這時後面跟來一隊火教教徒,幫着扶持傷員,傅介子帶着沒有受傷的漢人去大軍深處營救還沒有被救出的漢人。阿爾克的大軍和龜茲軍陷入膠着狀態,後面的精絕大軍源源不斷地趕來,等傅介子帶人衝到裡面,烏家兄弟已經不見了。
傅介子大爲擔心,喝令陸明和趙雄帶人分頭找烏家兄弟,精絕大軍如虎狼般涌入城中。
輪臺城外,精絕女王的轅戰車也已經進入了目光所及之處,精絕女王一身黑色勁裝,昂然站在戰車之頂,目光深不可測地看着輪臺城,王者風範體現得淋漓盡致。
下一刻,輪臺是自己的了。
傅介子和聲音已經響得快啞了,龜茲人也怕漢人傷亡太多,畢竟是自己的人先放了箭才造成這個結果,如果惹怒了漢朝,那可是滅頂之災。所以龜茲將軍下令保護漢人,讓他們撤離到後方去。
傅介子終於看到了烏達和兩個漢人,正要叫他們過來,從旁竄出十餘隻槍頭,將烏達刺成了馬蜂窩,另外兩個漢軍也被精絕兵斬作兩段!
傅介子眼睛立時紅了起來,心中的噬殺的兇性一下子涌到心頭,在精絕大軍中衝殺一陣,被幾個龜茲強拉着退了回去。傅介子見到潘幼雲,猛地掣出劍來,欲一劍將她劈了。
潘幼雲嘴角掛着血絲,卻笑着道:“大國手,你後悔救我了對嗎?”傅介子怒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鉤。到底是蛇蠍心性!你爲什麼要害我們?我們可救了你!”
潘幼雲哼了一聲,道:“這世上的人都愛亂作恩人。你救了我我就一定得感激你嗎?”傅介子怒道:“沒有讓你感激我們,可你爲什麼要害我們?精絕人與你有什麼恩情?”
潘幼雲吃吃笑道:“因爲女王陛下是我的師傅。”
傅介子聽了一怔,失聲道:“什麼?”潘幼雲眼睛深深地看着傅介子,道:“因爲,精絕女王是我的師傅。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救了我。”
傅介子突然想到潘幼雲說過“禪眼”,而精絕女王是瞳教的教主,兩者從某種角度上來講是相通的,只是自己近日發生了太多的怪事,他一時沒有想到這上面去。聽了嘆道:“我明白了。這麼說,你被狼羣圍攻也是你設的苦肉計了?”
潘幼雲哼了一聲,道:“大國手你不懂女人的心。我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容貌去毀呢?就算是想死的人,也希望死的時候是漂漂亮亮的。”
傅介子一怔,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切都是精絕女王設計的嗎?”
潘幼雲連喘了好幾口氣,道:“當年,那個負心人將我放了,我孤苦無依逃到沙漠中暈死了過去,是女王陛下救了我,她還教了我一些識人的本事。大國手你知道嗎?只有她纔是真正地想幫我。”
傅介子怒哼一聲,怨這個女子不識好歹。
潘幼雲道:“別的人,你們還有匈奴的一些人,他們之所以幫我救我,不過是看上了我的姿色。大國手,我說的對嗎?”傅介子不可否認,一個男人談到女人,總是會有曖昧的成分。
潘幼雲繼續道:“姿色是我自己的。你們喜歡亂作恩人,卻不知救我的不是你們,而是我自己。你們不過是想佔有我,滿足一種自私的慾望,我爲什麼還要感激你們?我欠的,只是女王陛下。”
傅介子怒道:“所以你要幫她來害我們?”
潘幼雲道:“這一回那個負心人又放了我。我的心沒有了歸屬,於是我再一次去了精絕國,精絕女王要我來幫她完成這個計劃。她說,精絕已經與匈奴翻臉,她要對付龜茲則必須和漢朝結盟,但是漢朝不能像匈奴那樣自由發兵,她必須逼漢朝做出這個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死在龜茲境內。”
傅介子聽了一怔,道:“這麼說,我岳父他們到底是不是你們匈奴人殺的?”潘幼雲喘了口氣,嘴角血水又溢了出來,道:“本來也是要的,可是等我們匈奴人趕到時,漢使都已經傻了,我們就如同切瓜一般都宰了。包括你的岳父。”傅介子大怒不已,一巴掌摑在潘幼雲的臉上,臉色鐵青。
潘幼雲差點兒暈了過去,還是慘笑着道:“我知道是女王的手段,但是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傅介子道:“你既然是幫她來殺我們?現在爲何又要告訴我?”潘幼雲哼了一聲,道:“因爲你們也都活不成了。現在已經接受了鬼洞的召喚,大國手會和我一樣死去。”
傅介子怒道:“還敢危言聳聽!”潘幼雲道:“你岳父那麼高的道術,也一樣不能倖免,大國手你有那麼高的道行嗎?”
潘幼雲這話有漏洞,現在聽着的有這麼多人,不可能都死去,傅介子哼道:“言不傳六耳。你沒有說實話。”潘幼雲吃吃笑道:“大國手果然是聰明人。我以前一直以爲女王陛下是真心地在幫我,她教我如何識穿男人的壞心,教我如何養顏駐生,這對一個女子來說,實在太重要了。所以我一直都很感激她。可是這一回,她要我來害你們,並且提出了當年的舊事,無非是想我感激她來報答。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小姑娘了,我很隱晦地避開了她眼睛的暗示,她的鬼洞術對我起不了作用,她以爲已經將我迷暈了過去,對我施以法術。我聽到了她的法術,竟是要我以身作餌,當龜茲與你們的人打起來時,我就會死去。”
傅介子不知道她說的法術是怎麼回事,道:“可是你現在並沒有死去。”潘幼雲道:“快了。她以爲已經成功地將我施了法,只要等一聽到暗示,便會按她說的去做,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可是,我卻是假裝暈迷,她的法術並沒有成功。離開了之後,我變得異常的傷心,這世上本來以爲還有一個人是真心關心我的,沒想到她也只是在利用我。我再也沒有活下去的信念,我想一死了之。這個世界對我沒有了任何誘惑。十幾年的信任印在我心中,她不管真心於否,都實實在在地幫了我,我陷入了矛盾之中,於是,我來到你們漢使團這裡,跳到狼羣之中,我不想把這個骯髒的身體留在世上。如果,你們不救我,我就死了算了;如果你們仍對我的美色念念不忘,這種可惡的男人就該受到懲罰。”說完頓了一下,笑道:“很可惜,你們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