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一般都是萬物寂寥的時刻。這時候,大部分的草木都枯了,或者埋根於深土中等待着明年開春破土而出,再煥新春。
天空上,一行大雁向南飛去,飛過赤水河的時候,變成了一個整齊劃一的‘人’字,偶爾有隻大雁不小心掉了隊,卻又被同伴緊急召回,宛若一支紀律嚴明的軍隊。
赤水河畔,卡丘與隆科站在岸邊,兩道身影被夕陽拉扯的有些扭曲。卡丘聽得頭上傳來一陣大雁的叫聲,不由擡起頭向上看去。
許久,他低下頭,淡淡的說道:“大雁就有如此嚴明的紀律性,我們的軍隊要是有如此紀律,何愁不能縱馬天下。”
隆科此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冷漠的回答道:“可惜大好男兒,今晚一過卻不知還能剩餘幾個。”
卡丘聽隆科這麼一說,臉上也浮起一抹的沉寂,沉沉的說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既然做了士兵,就要做好犧牲的準備,否則養他們何用。”
隆科的眼簾有些耷拉下來,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只是可惜他們纔剛剛領到軍餉,便要沒了性命。”
卡丘搖了搖頭,雙眼看向赤水河的河面。此刻赤水河的河面一片平靜,河水也較之前幾天變得淺了些,許多地方都露出了河底的石頭。卡丘長吸一口氣說道:“戰爭,就無可避免的要死人,這是我們無法阻止的,因此我們所做的就只有儘量減少士兵的傷亡,而且最重要獲得勝利。否則,那些犧牲的士兵們將死不瞑目,而我也將心有不安。”
隆科點了點頭,卻並沒有說什麼。
卡丘淺笑了一聲,他對隆科這種厭戰的態度並不感到反感,反而有一種欣慰。若是一個統兵將領喜歡殺戮,那纔會讓人感到反感的,畢竟在卡丘心中,人命是無可替代的。
卡丘看了一眼隆科,說道:“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隆科睜開剛纔閉上的雙眼,也是看向赤水河的河面,冷漠的答道:“都準備好了,只等時間到了就可以動手。”
卡丘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夕陽下的赤水河,不禁長嘆了一口氣。此刻的赤水河在夕陽的照射下,水面一片赤紅,正和這赤水之名相匹配。卡丘嘴角一撇,臉上露出一絲不忍,但又被他很快的隱了下去,他帶着一絲惋惜的說道:“這麼好的景色也如浮游般,不長於世。”
卡丘轉過身,躍上馬,對隆科揮了揮手,說道:“我們走吧”
兩匹馬迎着夕陽向河旁的山坡上奔去,兩人兩騎竟然像是奔向太陽般,漸漸地被夕陽的光輝所湮沒。
片刻之後,夕陽西下,剛纔還一片赤霞的赤水河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沉寂中。
赤水河畔,一隊大約有千人的車隊正在緩緩地沿着赤水河向前行着。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按說若是一般的商隊應該就地休息了,這支龐大的車隊卻正好相反,白天的時候原地休息,晚上的時候卻悄悄行進。
這支龐大的車隊正是奇龍帝國的使團,他們晝伏夜出,秘密行進,此刻就要渡過赤水河了。他們這些天來每天都小心躲避着丹楓帝國的探查,生怕被丹楓帝國的大軍發現,現在就要進入獸人國的領地了,他們在心中就有些懈怠下來,不少人坐在車上都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一匹馬奔向車隊中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待來到馬車前,那人從馬上翻下,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殿下,前面有一段河水流動平緩,而且河水甚淺,適合我軍渡河。”
從馬車中傳來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恩,通知車隊緩緩行駛,再派人繼續觀察。”
那人領命而去,車中人嘆了一口氣,那低沉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宰相大人,我怎麼一直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時車中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殿下多慮了,我們即將進入獸人國的領土,我們的使命終於可以完成了。”
“恩”那車中的人似乎感到有些氣悶,輕輕掀開窗簾,那車中的人的樣子也顯現出來。若此刻卡丘在此,必定會失聲叫出,那傳說中出使獸人國的奇龍帝國皇子殿下竟然是個女。那車中還有一個白麪老頭,看來就是那位宰相大人了。
那老頭撫着鬍鬚,說道:“陛下讓公主假裝皇子出使獸人國,確實苦了公主了。”
那公主苦笑一聲,撫了撫自己被風吹亂的頭髮,淡淡的說道:“大哥領兵在外,二哥不堪大用,三弟又太小了,父皇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
那老頭點了點頭,說道:“公主殿下智慧無雙,此次出使必能圓滿完成陛下的重託,難怪陛下常常感嘆公主若是一個男孩,我們奇龍帝國就大興有望了。”
那公主搖了搖頭,說道:“我心中總有一種感覺,我們此行是不是太順利了。”
那老頭一愣,他們這次確實太順利了,這麼大的一支車隊再怎麼隱藏,再怎麼小心也不可能瞞住丹楓帝國的探子,但他們這一路上竟然沒有受到任何丹楓帝國的阻撓和攻擊,這確實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老頭雖然感到奇怪,但前面馬上就要度過赤水河了,過去之後就徹底安全了,便沒再多想,說道:“公主多慮了,也許是丹楓帝國根本就沒在意我們吧。”
那公主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要忘了他們還有一個瑞王,即使別人不在意,他還會不在意我們嗎。父皇一直告誡我,他纔是丹楓帝國最可怕的人。”
那老頭點了點頭,但還是安慰道
:“我們馬上就要度過赤水河了,即使丹楓帝國有什麼陰謀詭計也爲之晚矣,殿下多慮了。”
那公主聽宰相這麼一說,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但願如此吧”,然後頭倚着車廂小憩起來。
“公主”,輕輕地聲音落在耳中,那公主擡起頭來,看到那老頭正在喊她。她取過一條帕子輕輕的擦了一下臉,問道:“宰相大人有何事?”
那老頭說道:“剛纔前哨來報,我們已到了渡河的地點,請公主定奪。”
公主點了點頭,披上一條披風,從馬車中鑽了出來。她看着面前的赤水河,此刻赤水河中一片平靜,整個河面被無數的火把照亮着,反射出粼粼的光芒,竟然將這一方照耀的如白晝一般。
那老頭也從車中鑽出,呵呵笑道:“公主殿下,我們度過這條河之後便到了獸人國的領土,到時候自有人前來迎接我們,我們也算安全了。”
公主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遠處,遠處一片漆黑,雖然有着淡淡的月光,但還是無法看清遠處的東西。在這黑暗中,似乎隱藏着什麼一般,她此刻心中那種不安更加活躍了。
這時候那老頭開始催促起她來,讓她快些下令度過赤水河。她向周圍看去,發現周圍的士兵也是以一種急促的眼神看着她,似乎想馬上度過這赤水河。也的確如此,自從他們進入丹楓帝國境內,便一路小心,根本就沒睡過好覺、吃過好飯,此刻馬上就要安全了,他們終於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心中怎能不急。
那公主嘆了一口氣,將心頭那股不安壓了下去,揮手說道:“過河吧”。然後又鑽進車中。
這時,整支車隊開始緩緩地度過赤水河。那公主躺在車中,緊閉着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她驀地睜開雙眸,喊道:“不好”
在一旁的宰相被公主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忙問道:“殿下,出什麼事了?”
那公主沒有理會他,拉開車簾,大喊道:“所有人不準再渡河,已渡河的馬上前進,在河對岸就地駐紮。”
她剛纔在車中突然想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此刻正是深秋,本該河水上漲的季節,但這裡的河水卻淅淅瀝瀝的像是斷流了一樣。出現這種現象只會是一種情況,那就是••••••突然,整個大地震動起來,彷彿有萬匹駿馬自遠處狂奔而來,震耳欲聾。所有的人俱都停了下來,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
遠處,一道銀線在月光的照射下奔騰而來,瞬間便已來到他們面前,這是他們纔看清那銀線竟然是數丈高的巨浪。
還未等他們想明白爲何會突然出現這巨浪時,那巨浪已鋪天蓋地而來,霎那間便將一切淹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