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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向老油盡燈枯的模樣，再看看黑子落寞的神情，凌蕭也不由心中黯然。
其實他在四象山脈這裡，最爲熟悉的，也就是眼前這兩人。在心底深處，早已經把他們看做了朋友。
如今看着他們走到生命的盡頭，凌蕭心底自然也頗不好受。
不過，富貴壽考，都是天命。壽命已至，體內生機已盡，任是大羅金仙，也挽救不回來了。
其實想想，築基期，也有着兩百年的壽數限制；金丹期，也有着五百載的壽數限制；即便是元嬰期大能者，也很少有能活過三千歲的……
人生苦短，仙緣難求，絕非只是一句虛言。
見凌蕭和黑子，都是一副黯然的模樣，向老反而看得開一些，笑道：“你們也是修士，怎麼還做出這副樣子？能夠無災無病，活到九十多歲，我這輩子已經是足了。還曾經有幸修煉過無數仙家妙術，比起那些碌碌一生的世俗凡人，已經不知勝過多少了。又何必如此感傷？”
聽他這麼說，黑子也振奮了一些，轉頭向凌蕭說道：“向老頭說得也不錯，我們這輩子，也值了。不過伏小子，你可莫要步了我們後塵啊。”
向老也跟着打趣，“不錯不錯，萬一有朝一日，你修爲能超過元嬰期，有了穿梭陰陽的大神通手段，也可以到陰曹地府之間，來看望我們一番，一同喝喝那九泉之下的酒水啊，哈哈。”
凌蕭報之以苦笑。
陰曹地府，九泉之下？
世間雖然有着種種鬼神的傳說，但其實這些東西是否存在，莫說他們這些練氣期的小蝦米，就算築基期、金丹期，甚至元嬰期的大修士，都不見得敢下斷言。
而且即便真的存在，也必然是涉及了生死、陰陽、鬼神……的大神通手段，凌蕭距離那一步，相差可有多遠？
其實不論凌蕭，還是向老、黑子，只怕都只是隨口戲言而已，沒有誰真的當真。
但凌蕭心底，黯然傷感之餘，也不由多了幾分警醒。
再次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修煉的艱難。旁人且莫說了，向老、黑子、黃劍……任誰不是一時翹楚？才能在練氣期弟子中脫穎而出。
但無不在築基這道關卡前受挫。至少已經有兩人，築基失敗了。
那麼他自己呢？凌蕭先前的一點兒自矜的心思，早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修仙之道，着實是與天爭命啊……
三人交談良久，凌蕭才告辭離開。
修士不重墓葬，更少了許多世俗間的俗禮。凌蕭雖然與向老交情不錯，但也確實沒有必要留在這裡，爲他送終。向老有黑子這個多年的至交照顧，也能夠安靜走過生命最後的這一程了。
凌蕭駕馭起赤焰翅，向着煙雲峰的方向遁去，心底也默默做下了決定。
……
一個月後。
四道遁光，從玄武山脈穿過，徑直向着更北的方向遁去。
四道遁光速度都不慢，其中最靠後的一道赤色的遁光，從雙肋下伸出一對半丈長的羽翅，火雲繚繞，氣象非凡，正是凌蕭。
剩下的三人，也都是萬象門中的弟子。
他們此行的目的，正是前往馮和師叔曾經提及的、九連環澤中的紫霧湖，錘鍊肉身。
其實前往紫霧湖那裡，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秘密。也就是凌蕭在萬象門六年多，卻多數時間都在閉關，纔會不知道這個消息而已。其他只要在門中待過一陣子的弟子，大都會聽聞過那裡。
只是萬象門也隸屬於道門，自然不重肉身的錘鍊，再加上還可能有很大的危險，所以若非築基遇到了困難的弟子，輕易不會選擇前去的。
而這一次，便只有凌蕭他們四人。
除了凌蕭之外，其餘三人都是練氣十層的修爲。
事實上，其他三人見到凌蕭的時候，都不由露出了幾分錯愕。可很少有練氣九層的弟子，就會選擇去錘鍊肉身的，也嫌太早了一些。畢竟若是能夠順利築基，誰又願意非要冒這番風險？
對此凌蕭也不由苦笑，他也有自己的顧慮。
首先他的資質，比之向老、黑子、黃劍等人，肯定是都要差很多的。
他之所以能夠修煉速度絲毫不差，其實多要歸功於體內的那古怪火焰，使得他從來不缺丹藥的輔助。是藉助着丹藥，硬生生將修煉的速度提升起來的。
但築基時候，丹藥能夠發揮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凌蕭對自己是否能夠順利築基，心底可沒有絲毫的把握。
而又親眼目睹了向老、黑子，他們在築基不成、只能等死的處境之後，更是讓凌蕭心底觸動，深深感受到了壓力。既然有這樣的機會，他便不肯再輕易錯過。能多提高一分築基的成功率，自然也就更好一分。至於冒些風險，只要小心一些，也未必會有多嚴重。
所以，一個月前，凌蕭在探望過向老、黑子後，便做下了冒險前往九連環澤中，紫霧湖一行的決定。
當天回去，他便向馮和師叔申請，請求前往九連環澤一行……
而同行的三人中，竟還有一人，是凌蕭認識的——他第一次踏進萬象門的知客殿，爲他帶路前往煙雲峰，拜見馮和師叔的關修師兄。
凌蕭在六年前閉關的時候，也曾經想去拜訪關修一番，但後者卻閉關嘗試突破練氣十層，所以纔沒有見到。
不料今日竟是在這裡重逢，凌蕭還是很欣喜的，畢竟是個熟人。
關修見到凌蕭，也是極爲震驚。
六年前時候，關修已經是練氣九層，開始嘗試突破到練氣十層了，而凌蕭不過是個剛剛步入練氣七層的弟子。但六年時間過去，他卡在了築基的瓶頸上，凌蕭卻大跨步踏入了練氣九層，幾乎已經要追上他了。這份修煉的速度，可堪稱驚人了。
而且他看凌蕭的根基極爲紮實，真氣凝鍊，幾乎不輸於他。絕不是用哪種方法，取巧而來的，不由就更加震驚了。
莫看他此時修爲還勝過凌蕭，但誰能先築基，可是誰也難料的。
所以關修對於凌蕭也是曲意結納。凌蕭又是內斂謹慎的性子，自然也很快就和他建立了幾分交情，算是頗爲相熟了。
關修駕馭的是一件極品符器，水火符劍。遁在半空中的時候，赤色和黑色兩種光華環繞，遁速在四人中也是最快的。
當然，凌蕭私下比較，若是自己全力駕馭赤焰翅，並且使用影翅術加速，速度未必會慢於此時的關修。不過，凌蕭有留手，關修也未必就盡了全力。能有一件極品符器，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他的底蘊。
另外兩人，一人是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修士，姓柯，名鴻，模樣頗爲和善。
他駕馭着一個四五寸大小的青色小瓶，祭出在半空中之後，卻足有一人長，柯鴻騎坐在瓶口窄的位置，驅使着瓶子向前飛遁，模樣很有幾分怪異。卻是他的一件上品符器，青痕瓶。這青痕瓶顯然不善飛遁，以柯鴻練氣十層的修爲，飛遁速度竟也只比凌蕭稍快而已。
不過瓶子符器，凌蕭還是第一次見到，也不由多打量了幾眼。瓶子符器，大都有些古怪功用，雖然只是上品，也是不可小覷的。
關修更偷偷向他提醒過，這柯鴻，善於驅使傀儡，也是青龍山脈一支中，小有名聲的外門弟子。
另外一人就有些冷峻了，一路上一言不發。
據關修介紹，他叫做程英，駕馭的是一套三件的上品符器，碎星刺。飛遁起來，三根飛刺倏忽出沒，或分或合，雖然只是上品，但三件配合起來，只怕也能發揮出，不弱於一般極品符器的威力了。
不過他似乎很看不起凌蕭和柯鴻，一路上只跟關修搭話，對凌蕭兩人幾乎不理不睬。
後來凌蕭才得知，柯鴻與他一樣，都是以散修的身份，拜入萬象門的。而程英，則和關修一樣，都是萬象門附近的子弟，還是孩童時候，便被選入萬象門。而程英他們這樣的弟子，對凌蕭他們這樣的，都有一種藏在骨子裡的蔑視，根本不把他們看做真正的萬象門弟子。
這種情緒並非只程英才有，整個萬象門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或多或少，都有着這樣類似的看法。
幸好四人都知道此行的危險，又有關修居中調解，所以才能維持着表面的和睦。
就是在這樣一種氛圍中，四人一同向着九連環澤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