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話別

……

事畢,燕嫣等三人,也未再多留,相繼告辭離去。

白森送走他們,正欲折返回去之時,斜刺裡一道微風輕輕送來,卻是他的面前多了一個人。這個人,也非他人,是他的師尊鍾離衛。這老小子,又恢復他往日的那副模樣,驟然一見之下,還以爲是哪裡冒出來的一個小青年。

對於他的出現,白森倒是沒有太大的意外。從那日大戰之後,他就與鍾離衛沒怎麼說話,一來是因爲鍾離衛自己不想說話,二來就是當着一衆人的面,他們師徒也不好說點什麼。

現在閒下來了,鍾離衛也有空了,白森也料到他會出現,當他看到鍾離衛的時候,只是嘴角牽動一下,道:“師尊大人。”

鍾離衛嘿嘿乾笑一聲:“來,爲師給你一個好東西。”說罷,朝着前方一個空地走去。

白森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二人,一前一後,幾步之後,就到了那處空地。鍾離衛聳動幾下肩膀,自顧自的嘆了一口氣:“坐吧。”師徒二人,彼此相距數尺,坐在地上。

鍾離衛手一動,卻是一個小錦囊飛到白森的手中,道:“這是爲師單獨獎勵你的,你看看,滿意不滿意。”

錦囊甫一入手,白森就感覺一道狂暴的力量,從錦囊之中傳送出來。這樣的一股力量,如同烈火,宛若驕陽,帶着層層灼熱的氣浪,順着他的手臂,瘋狂的涌入他的身體。

不用看,他也知道,這必然是那顆紅鱗多足龍的妖丹。這樣的一個東西,不管是用來修煉,亦或者煉器,都是上佳之物。白森心裡暗自盤算,如同自己將這顆妖丹全部吞噬,怕是他的修爲能連爆兩級。升至先天十二層。

他不想這麼做,這樣的妖丹,用來自己吞噬。終究是小道。畢竟人妖殊途,妖丹的補益再怎麼的強大,它終究還是妖物,補益給他的能量。終不能十成。但是如果,將這玩意,賜給大黑,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鬆開錦囊的口子,注目望去。正是一顆血紅色的妖丹。在妖丹的邊上,還有十枚青白色的玉簡。

也許是看到白森眼眸深處的疑惑,鍾離衛笑了:“這是爲師爲你重新凝練出來的十道劍符,你好生保存,必要的時候,可以釋放出來,解除你的危機。”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目光十分怪異。“我也不知。劍符對於你的作用是不是還那麼大。”

白森聞言,一揖到底,沉聲道:“弟子萬死不能報師恩。”

鍾離衛哈哈大笑一聲,連着揮動手掌,道:“這是你應該的,爲師身爲你的師尊。有義務幫你掃清修行路上的障礙,趁着現在還能。”

白森很不解。他感覺鍾離衛說的這些話,有些傷感。問道:“師尊何故這樣說話?您老人家春秋鼎盛。往後多的是日子來教導弟子。”

“是人,都會有一死,待這邊的事情瞭解之後,爲師要去一個地方。”鍾離衛說到這裡,又嘆了一口氣,“那個地方很遠,可能會去很久,也有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所以趁着現在能交待,爲師也就先跟你說了。”

白森心神一緊。

他不是那種鐵石心腸渾無一絲情感的人,他能清楚的領受鍾離衛對於他的厚愛之意,他更清楚鍾離衛給予在他身上的心力。

他其實,很想上去說,既然師尊你知道那裡會是很危險,爲什麼還要去。他其實更想說,師尊您老人家,才教導弟子,不過一年多一點的時間,就這樣走了,弟子往後可就孤苦無依了。

隱世大宗內,沒有人照拂,是一個很悲劇的事情。特別是他現在修爲,尚未晉升命輪的時候。

“這件事情,必須我親自前去,若是不去,爲師將會愧疚一輩子。”鍾離衛悠悠的嘆了一口氣,“爲師也知道,這一去,可能會讓你在天雁峰內孤立無援!但是爲師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克服那些困難,畢竟荀猛都是死在你的手裡。”

他這樣一說,驚出了白森一身冷汗。誅殺荀猛這樣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在當時除了倪峰之外,再無第二人。眼下倪峰生死爲卜,又是誰將這樣的事情透露給鍾離衛的呢?難不成,在當時還有別的人,在時時刻刻的注意着他。

“你也不用緊張,那樣的渣滓,殺一個,就少一個,也就爲宗門營造多一分的清靜,這樣的事情,你是有功的。”鍾離衛略作沉吟,“如果實在是扛不過去了,你可以去石林找你的二師伯,他會幫你。”

“是。”白森道。

“該說的,爲師已經說了,也就沒有什麼好交代的。”鍾離衛說着就從地上站了起來,“往後幾日,會有幾場惡仗,你悠着點,也多小心。”

白森道:“弟子謹遵師尊法旨。”

“你也來這些俗的!”鍾離衛呲牙笑了。

白森也笑了。

“走了!”鍾離衛說着,揹負着雙手,踏着虛空,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哼着一種聽不清楚語調的樂曲,從他的背影望去,現在的他,似極了一個遊吟詩人。

浪蕩落拓,倍是蕭索。

白森鼻子一酸,跪在地上,朝着鍾離衛離去的方向,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

蜷曲在虛空之中的鐘離衛看着白森這個樣子,吶吶自言道:“好徒兒,爲師當真沒有看錯你。”說着,他的眼眶就紅了,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的人,就此消失不見。

一夜無話,連着幾日,也是沒有什麼事情。白森終日和一衆兄弟,探討修煉當中的各種關口,倒是清閒的很。自此以後,鍾離衛再也沒有出現過。也許他是諸事繁多,也許是他不想再現傷感的離別,所以一直沒有露面。

這一日,幾個人,正圍坐論道之時,倏然天空一陣激盪,卻是陣陣悠揚的鐘聲。轟然炸響。

這是宗門傳信所用之聲音,白森經歷過一次,很是熟悉。張戈等人。也是清楚的很。一行數人,也沒有說什麼,立刻動身,前往那個小山谷。等到他們抵達的時候。這裡已經先到了好些人。這些人,除了白森第一次來的那些之外,還有這次從海上那個被圍據點逃出來的人,林林種種,鬧哄哄的。怕是不下千人之數。

白森他們住得最遠,當然來的最晚。當他們這一衆出現在山谷之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匯聚過來。這一次,依然是白森挑頭,不同於上一次滿目譏諷質疑的目光,這一次大部分投射過來的俱是感激,還有興奮之情。

甚至有人高喊道:“白師弟!你來了!”喊話的人。是一位實力高達命輪。年紀在四旬開外的壯漢。這個人,也是當日在烏篷船之上,受過白森恩惠的人。

他這一喊,立馬又有其他人跟着喊了起來。林林種種的,從他們嘴裡透露出來的,全都是敬佩之意。即便有人依然對白森不服氣。在這樣的一個時候,也不敢說什麼。如果有人敢高聲譏諷。也許立刻就被圍攻。

白森抱拳朝着一衆人拱手道:“衆位師兄,你們好。”

哈哈。笑聲不斷響起,一個又一個的人,臉上像是盛開的菊花一樣,無比的燦爛。

這就是白森這一行的收穫。他收穫了,無數人的數百人的友誼,更收穫了數百人的善意。有了這些東西,往後在宗門之內行走,他的底氣又足了一些。

跟在後面的榮罡,眯着眼睛就笑了起來。其他人,也大多如此。

“白師弟,這裡!”燕嫣幾乎雀躍的聲音,突兀響起。白森順着目光望去,就見另一邊,燕嫣還有上官驚仙以及那個雲萬里在一起,只是不見了獨孤求仁。向來獨孤求仁,也知道自己的面子丟盡了,也不好意思,再湊過來。

白森想也不想,快步行去。張戈他們,尾隨在後。

一衆人匯合,沒有一會,天空數十道的極光,飛舞而至。

霞光千丈,遮天蔽日。光幕始歇,當中的平臺之上,又多了許多人。除了上一次的那十幾個人之外,還多了妙音師羽等一衆從海上據點逃出生天的命輪級強者。在平臺之上的人,沒有一個人修爲,是弱於命輪七層,也就是命輪高階的。

這樣的高手,平日裡,要麼閉關不出,要麼外出遊歷,一向少有聚會,但是眼下,他們卻全都出現在這裡,驟然一看,一個個氣機充盈,或沉穩,或淡雅,或銳鋒,或內斂…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如同上一次,陰風老魔依然是主事人。這傢伙,一張陰鷙的臉上,近乎陰鬱的要滴出水來。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略微頓音,開腔道:“收到可靠情報,九幽宗近日將會有大批量的物資,運送到他們海上的據點…如果任由他們將這些物資,運送過去,無疑會給他們控制的區域,注入一劑強心針。”

說到這裡,陰風老魔長眉一沉:“這樣的事情絕對不容許發生!咱們的人,堅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展下去,通過衆位一致的裁定,決定通過派遣我宗弟子,在海上罷手各處要道,扼制他們完成交接任務!但凡遇到九幽宗的人,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他這樣一說,在場千餘人全都是熱血上涌。

有人高聲喊了起來:“奶奶的,就該這樣幹!”

“是啊!之前一直被壓着,着實讓咱們渾身不得勁。”又一個人喊了起來。上一次突圍行動發生的同時,從總部趕過來的高手,連同陰風島這邊的強悍高手,給予九幽宗流散在東海之上的關卡一個沉重的打擊。攻破包圍圈的同時,也讓九幽宗東海靈脈附近的那個據點,陷入孤立無援的局面。

如此一來,雙方的角色立時換了。

當然,爲了遏制九幽宗瘋狗亂咬人,天極劍宗各峰以及本部,也有大批量的高手趕過來支援,過來的人,紛紛在這附近,或者其他的地方設定了一個又一個的據點。這一場因爲靈脈之爭的衝突,漸漸的有發展成爲,兩宗大規模戰爭的趨勢。

陰風老魔雙手一伸。壓住聲音道:“上峰下來的命令就是這樣,但凡九幽宗的妖人,遇上一個就殺一個。不管他們是何目的,只要敢衝擊裡面的防守的區域!”

白森心神一動。

對於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習慣了。在這個世界上,爲了資源而戰。爲了資源而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在這個資源日漸匱乏的年代,別說是這樣的一條大型靈脈,即便是中型的,也會引發區域內的各方勢力角逐。

“爲了出色完成上峰交代下來的任務。在咱們扼守的這一片區域,同上一次一樣,依然是十人一組,每一組控制十里左右的海面,爭取一隻蒼蠅,也不要讓他們飛進來,在咱們吞掉九幽宗據點的之前,明白麼!”陰風老魔吼了一聲。

一衆門人弟子。俱是熱血翻涌。迴應道:“明白!”

“好!具體怎麼分配,你們自己議定,你們自己組隊,完成之後,到書記官那裡完成登記,最後開赴你們的防區。”陰風老魔道。

上官驚仙拉着燕嫣還有云萬里。又一指白森他們道:“咱們要不要一起?”

“只要師兄不嫌棄的話,我無所謂。”白森笑了。他的身邊。除了他之外,還有張戈、榮罡、石敢闖、閆勇、荊山、鄭懷。算上白森,正好七個人,連同上官驚仙他們三個人,整十人,可以拼成一個小組。

確定人數之後,上官驚仙就去平臺邊上的書記官那裡,登記了他們十個人的名字,順勢也領到了他們的防區佈置任務。爾後一衆人,快步從山谷裡面走出去,奔赴海邊。

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缺少傳送石,所以佈置不了大型的傳送陣,只能靠着海船,一艘艘的把人,往他們的目的地傳送。在這一點之上,可以看出九幽宗和天極劍宗的差別。當然,還有就是因爲爲了防止九幽宗的人,靠着傳送陣運東西,天極劍宗開啓了禁空管制,傳送陣什麼的,在這一片海域的主動權爲天極劍宗掌控之後,就失效了。

乘上小艇,在海面飛馳片刻之後,就到了領取物品的地方。分配給他們的,是一艘長短只有六丈左右的小型戰船。戰船之上,除了十來個水手,也就只有二十來名甲士。

一衆人躍上戰船,雙方稍稍寒暄之後,當即揚帆而動。白森他們來的比較快,算是先走的一批。這一次的行動,相較於上一次,明顯要寒酸許多。不過,船少也有船少的好處,起碼現在大家可以圍坐在一起,或談天說地,或坐而論道,一時愜意無比。

經過小半天的航行,一衆人終於抵達他們的目的海域。爾後放下懸掛於桅杆之上的三艘小艇,投擲與海水之中。上官驚仙、雲萬里、燕嫣,三位命輪級的強者,紛紛躍至小艇之下,在他們真力的驅動下,分散開來。

這附近的海域說起來不是很大,但是真正投身在其中,還是非常大的。特別是架着相當於一葉扁舟的小艇,航行在海面之上,更是有那種天大地大我渺小的感覺。

上官驚仙他們並未驅動小艇航行多遠,只是圍繞小型戰船行動,彼此之間,絕對不會超過五里,小型戰船突前,三艘小艇,一左一右一後,一位策應,如此一來,偌大的一個海面,大半個盡在他們的目力範圍之內。

也不知道,是他們的運氣太好,或者是他們的運氣太背,一衆人分工不到小半個時辰,原本只是微起波瀾的海面,突然有似一根巨大的棍子,在攪動一般,颶風駭浪,接踵而至。

戰船尚不及七丈,在駭浪的躁動之下,時而高聳峰巔,時而深墜谷地,如同坐過山車,一上一下的涌動。如此巨大的陣勢,那幫甲士,一個個嚇得面色慘白。即便是久經風浪的水手,一個個也是面色凝重。

突然出現這樣的現象,而且還是天空依舊晴空萬里的情況下,很顯然不是自然界風雨雷電的原因。

白森連同他的六位弟兄,不約而同的擎出自身兵器,以臨戰的姿態,嚴密的監視着周圍海浪中的一切。

突然,轟的一聲,海浪之中,飛射出來,一道猛烈的白光,迎着**船頭的白森暴漲而至!這道白光,形如彎月,亮如飛雪,刺目的很。

白森低吼一聲,青龍劍一劃,啵啵聲中,一道道青色的劍光,似極了突突射出去的子彈,和白光狠狠的撞到了一起。白光固然強大,白森的劍光,也不弱,兩者相交,爆出一連竄的星火,更是濺起無數滴的水花,飛散在空氣之中。

乍然一見,很有一種煙花怒放的感覺。

甫一消解白光,海浪又是一陣涌動,從裡面突然蹦出來一個人。這個人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陰厲無比的眼睛。其人一臂收攏在胸前,另一臂高高揚起,揚起的那隻手臂之上,寒光燦燦,赫然是一柄鋒長几近六尺的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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