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突來的急雨尚未着地,時光彷彿靜止。空中響起了一記驚雷!
驚雷過處,一道凌厲閃電異乎尋常地拔地而起,劃破天地,俾睨人間,直擊蛇王,似乎滿帶着諸天神佛的憤怒,欲除盡天下妖孽。與此同時,一道幽黃身影忽現,身形鬼魅,逼入了暗黑氣流之中,轉眼已將佝僂男子、虎糾,還有此刻恰好飛臨的白鷺遙一把拉住,轉眼消失不見。
電芒如柱,威力絕倫,藉着漫天雲雨,瞬間暴漲,蔓延肆虐開去,直欲毀天滅地。
然後,原本不可一世的巨蛇之王,忽地一窒,還未及它做出反應,便再沒有了氣息。巨蛇周邊的暗黑氣流在這股可怖電芒的絞殺之下,隨即被摧毀並滌盪殆盡。
……
漸漸地,雷電褪去,整片竹林在雲雨覆蓋下,又恢復了平靜。
等到白鷺遙緩過勁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然臥在了竹林深處一間竹軒小屋的牀榻之上。小虎糾在牀沿陪伴着白鷺遙,險些在蛇口中喪命的佝僂男子此刻也在一旁,他一邊傻笑,一邊逗着小虎糾玩,哪裡還有一絲方纔的驚嚇之狀。
“你沒事了吧。歇會兒,不要動。你的全身筋脈有過劇烈震動,但未傷及根本,也沒留下什麼傷口,休息一日,便能恢復如初。”白鷺遙聽到了從門口傳來的一個女子的聲音。他本欲起身,卻感到渾身痠痛,便轉過頭來,看向了陌生女子。
白鷺遙只見一黃衣女子朝自己走了過來,一襲長裙,腰間飄帶如花,氣若幽蘭。黃衣女子看起來要比白鷺遙年長一些,卻依然是仙姿佚貌。只是在她的眉宇之間,似乎多了些許滄桑痕跡。
白鷺遙在昏迷之前,朦朧之中,見到的幽黃身影,便是她了。一想到是貴人相救,得以平安脫險,白鷺遙便要起身表達感激之情。不想,卻被女子搶先道:“別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不需要謝我,其實我才應該要感謝你呢。”
白鷺遙聽了這話,自是不解。
黃衣女子笑着答道:“的確是我得感謝你纔是。慕寧好玩,方纔於竹林之中,遇到那黑鞭詐屍蛇,真是極爲危險,幸好有你好心相助,我才能及時趕到並消滅了惡蛇。這一次實在是我大意了,爲了採藥,沒約束好慕寧。”
白鷺遙聽完黃衣女子的話後,心中迷惑,他剛要動口詢問什麼。黃衣女子似乎太久沒有人陪她說話一般,又欣然搶先道:
“你要問什麼我都知道,我就一樣一樣地告知你吧,也是無妨。
你身旁這位叫子慕寧,是我丈夫,他落難了,所以我得救護他,保護他。方纔危急時刻,爲了救出慕寧,我不得已用了一道厲害的‘雷神咒’,威力自然是極大的。同時,我還施展了一道‘入虛咒’,所以我才能在同一時刻深入雷區,安然無恙地救下你們。
咒術乃是真界最古老的幾大修煉道法之一,與當世修神顯學中風回谷的造化修神法訣雖然迂異,卻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可惜至今多數遺失,僅存若干密咒秘傳於世。”說到此處,黃衣女子嘆息了一聲。
白鷺遙早前在百靈島上藏書閣裡讀書時,對咒術略有耳聞,但都語嫣不詳,據他了解,咒術可是一門驚險而艱澀的異類法門,據說一旦修煉有成,施展出來,威力絕倫,沒想到這次因禍得福,能有幸親眼目睹到如此厲害的道術。
這時候,黃衣女子遞給子慕寧一顆果子,繼續講道:
“現在的慕寧,已經是一個不幸的濁人,他不幸淪落至此,我一度悲痛欲絕。
你的確會感到好奇。慕寧看起來像個癡呆的半濁人而不似濁人。可你應該知道半濁人和濁人的區別,那就是半濁人更像是心智不全的癡人,而濁人生命力在急劇地弱化,他們會很快地衰老,心智喪盡,最終離世。慕寧看起來似乎不像其他濁人一樣,性情暴戾,畏光怕聲。那是因爲我竭盡所能,不斷地在救治他,稍緩他的衰老和濁變。你不知道,我的慕寧也曾是一個昂藏七尺、驚才風逸的美男子……”
黃衣女子看向子慕寧,漸漸沉浸在過去的美好時光,白鷺遙也不禁想到哥哥白鷺逍。
許久之後,黃衣女子拍了拍手,似是有事,要出門去。走到門口,她又回頭補充道:“忘了自我介紹,以後你就叫我雨中仙吧。”
白鷺遙由於全身筋脈疼痛,在竹軒之中趟了大半天。期間,雨中仙子爲他送來了藥湯,白鷺遙還是很好奇地問了她一些事情。
雨中仙子估計是在這雨林中生活久了,除了慕寧之外,也無他人,難得遇上白鷺遙這個單純誠懇的小年輕,便覺得極爲投緣,遂與他多聊了一會兒,也順道瞭解了一下叢林之外中元境內的一些情況。
黃昏時候,白鷺遙感到身子骨舒坦了許多,便下牀出來走走。此刻,叢林雨之中,驟雨初歇,西邊天際還泛着彩色霞光。籬笆院子內,小虎糾正和慕寧嬉戲玩耍着,白鷺遙手扶籬笆,靜靜地看着它們玩耍。
夜幕逐漸籠罩了過來,停頓不久的雨水又漸漸下了起來。這一夜的雨水不似前夜那般滂沱如豆,而是淅淅瀝瀝很柔和地下着。此刻小虎糾已趟在牀邊睡大覺,白鷺遙則倚在窗沿聽風聽雨。
隔壁慕寧偶爾還會傳來癡笑聲,許久之後,估計被安撫入睡了,便安靜了下來。
白鷺遙平時修煉比較緊張,很少有時間一個人靜靜地思考和獨處。今天和雨中仙子的聊天,讓他對生活和人生的道理又有了新的認識,這也使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夜漸深了,白鷺遙離開了窗臺,臥在了牀上準備睡覺。片刻之後,原本睡意來臨,思緒朦朧的他突然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幽然的笛聲。
白鷺遙對音樂其實是一竅不通的,而此地叢林深處,荒蕪人煙,這吹笛之人只怕便是雨中仙子了。白鷺遙聽着這笛聲,莫名地感受到了笛聲深處那一分傷感、一點哀怨和一絲遺憾。白鷺遙原本朦朧的睡意又悄然消失。
當夜久久不能成眠。
隔天一早,白鷺遙即向雨中仙子稟明自己正參與叢林競試,且已耽誤多日,既然身體無恙,便要快速投入競試之中,遂主動向雨中仙子告別。
臨行前,雨中仙子叫住了白鷺遙,希望他能幫一個忙。
原來,叢林雨深處生長着一種極爲稀有的連體九生子,可治濁氣傷害及各種危重內傷,療效媲美於天虹瀑布的清暝九生子。清暝九生子聞名天下,世人趨之若鶩,早已被採擷乾淨,想要找到新株,談何容易。反觀叢林雨區域,適合連體九生子生長,且世人涉足者寡,因此採擷到的概率便大些。
雨中仙子坦言,她便是爲了尋找這連體九生子才和慕寧留在了叢林雨中。奈何她要分心照料慕寧,無法全力去尋找,因此她便希望白鷺遙能趁此機會深入叢林雨覓尋,如果能尋得連體九生子,她願意以四品綠晶來換取。
白鷺遙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