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來,硬生生停在了錢逸羣身前五寸的地方。..
一道金光從錢逸羣身上迸發出來,正是狐狸留給他的金剛珠。
這金剛珠頗有佛門廣大的味道,只要肯喂咒,誰都能將它煉化。此時珠子放在腰間的魚簍裡,只消錢逸羣靈念一動,默誦真言,自然勃發。
更讓錢逸羣欣喜的是,黃元霸這麼一撞,震動了袖中的清心鍾。此時帝鍾正緩緩往下滑落,只需要耐心等上片刻便能落入手中。
“看……,其……實……你……是……殺……不……了……我……的。”錢逸羣故意拖着時間。
黃元霸不信邪,又補了一刀,見果然沒法破開錢逸羣這寶貝,心中不由惱火,索性上下其手在錢逸羣身上搜了起來。
錢逸羣見這個邪氣道人在自己身體上下里手,又摸又捏,惱羞成怒,可惜卻發泄不出來。
黃元霸將錢逸羣全身摸了個全,唯有一個魚簍,一個帝鍾,便取了出來,拿在手上擺弄。
“你這帝鍾還真髒!”黃元霸很快就扔了金鱗簍,拿着帝鍾在手上搖晃,發出沙啞沉悶的撞擊聲
錢逸羣怒火更盛,卻毫無辦法。強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
——靜!靜下來!一定有辦法的!
錢逸羣返觀內照,見靈蘊海上的大鐘仍舊黝黑一片,只有震卦泛着藍盈盈的靈光。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當初自己兩次三番聽到鐘響,可是這清心鍾一直放在竈臺上,師父並沒有拿在手裡啊!
——如果說,並非一定要拿着鍾就能敲響,那我爲何不能在心中敲一曲流鈴八衝呢!
這鈴聲天天聽,聽了五六個年頭,早就比國歌都熟悉了。
錢逸羣念頭到了,心中自然泛起鈴聲。
在心中鈴聲響起的剎那,靈蘊海上的那口鐘也跟着搖晃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響。
錢逸羣大受鼓舞,找到了當日在翠巒峰上心經自涌的感覺,流鈴八衝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越來越流暢。
噹!
鐘聲響起。
終於,錢逸羣敲響了自己靈蘊海上空的那口鐘!
這久違的鐘聲並沒有將他從束縛中解脫出來,卻給他了堅定的信心。
只要重複下去,勢必會有突破!
鐘聲再次響起。
跟着是第三聲。
漸漸連成一段!
……
當流鈴八衝中的震之衝響徹心田,靈蘊海猛然收縮,一股涼意從腳底涌泉噴涌而上,直衝頭頂百會。再由百會穴透頂而出,噴灑下來,籠罩全身。
錢逸羣頓時覺得手中輕快了許多,雖然較之平日仍舊顯得滯澀,但也不遜於尋常不曾練體之人。
玄修士中,練體之人終究是少數。大家都覺得,既然有威力更大的法術能用,何必還去練那些粗苯的拳腳功夫?弄得一身臭汗,而且還會耽誤自己玄功進益,簡直不知所謂。
然而錢逸羣卻因爲先學了御劍訣,直接從劍修初級班畢業,吃虧之後又回頭補上基礎課程,這在玄修士中絕對屬於異數。
正是這異數,讓他今日終於有了脫困的資本。
黃元霸正在研究這帝鍾與上次暗算他的那記鐘聲是否有關係。他甚至無法分辨這到底是法器,抑或是尋常的銅鑄帝鍾。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一隻黑鞋從底而上,猛地踢中了他的小腹。
錢逸羣嘿嘿一笑,劈手將帝鍾奪了過來,蹲身撿起了魚簍,探手拔出白楓的古劍,什麼話都沒有便刺向黃元霸的胸口。
這一劍刺出去的速度之慢,即便是尋常武夫都能輕易躲開。
然而黃元霸卻痛得難以起身,眼睜睜看着錢逸羣一劍刺入自己胸口,雙目圓瞪,口角緩緩流出一口逆血,吐盡了肺裡的存氣,雙腿略一抽搐,再也不動了。
錢逸羣拔出劍,甩去劍尖上的血珠,歸劍入鞘。他環視一週,見旁人都沒有解脫出來,心中一樂:現在總算輪到道人我來主持公道了。
錢逸羣先上前扯出了王英朗,一路拖到花開四季陣中心,讓四柄劍都對着他。然後抓緊時間跑近那個光球,仔細研究這符紙上的圖文,一一抄錄下來,又分別記住了這些符紙對應八卦的方位,召了個掌心雷,打在那團光球上。
光球在雷團的轟擊下,微微顫鳴,最終裂成了無數的光點,與周天星斗輝映,漸漸消散。
“一個都不能讓他們跑了!”李巖恢復了正常,脫口而出一句血淋漓的話。
那幫紅巾山賊見自己這邊的神仙被人殺了,頭領又落在敵人手中,嚇得轉頭就跑。
劉宗敏腿長步子大,兩步便頂的上旁人的三步,一手抓住一個山賊的衣領,朝後一扔。只幾下功夫,便抓了十來個。
奈何山賊到底人多,亂哄哄又不認識路,登時跑得亂七八糟,往什麼方向去的都有。劉宗敏抓不及,只得看着他們跑了。
李巖頗爲懊惱。
這些傢伙跑回去之後肯定會說自己臨陣倒戈,上天猴劉九思終究也是三十六營首領之一,得罪了他倒不要緊,義軍大業難免要受到影響。
李巖此刻忍不住責怪錢逸羣莽撞。若是在劈破光球之前,先能鎖住這些山賊,豈不是大善。
錢逸羣還沉浸在那道控場符上面,突然感覺有人盯着他看,目光不善,下意識地回頭溯源,卻見李巖滿臉幽怨。
——這廝肯定怪我放跑了那些山賊,嘿,小子,你以爲是哥少思量麼?哥那是故意的!
錢逸羣心中暗笑,臉上卻一本正經問道:“李公子,怎麼了?”
“唉,這麼多肉票,放跑了豈不可惜?”李巖酸溜溜道,“就算不從他們身上榨點東西出來,當留着勞力也好呀。”
“唔,原來李公子還在掛念着上回的事啊?”錢逸羣實實在在搖了搖頭,“貧道要勸你一句,有道是放下便是淨土,捨得便見極樂!修行之人怎麼能夠對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耿介於懷這麼久呢?”
李巖額角青筋暴跳,腦袋被洶涌而上的熱血一衝,差點跳了起來:你一個道士說什麼淨土極樂的話,合適麼!你一個搶了人家東西的強盜,讓苦主“放下”、“捨得”,合適麼!你、你、你……合適麼!
錢逸羣假裝不覺,猶自說道:“李公子,善惡到頭終有報,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抓住的這些人,也一併交給我吧。”
李巖深深吸了兩口氣,努力平息心中的怨憤,臉上略微恢復一貫的儒雅,沉聲道:“道長,既然此間事了,無相扇能賜還否?”
“當然不行。”錢逸羣理直氣壯道,“你說你今天來幫了什麼忙?”
李巖一噎。
——的確,我幫了什麼忙?
——抓了徐三眼麼?以那賊道人的無恥,肯定會說自己也能手到擒來。
李巖頓時覺得有些頭暈,自己廢了這麼大功夫,難道就是如此空走一遭麼!
——實在不行,我便自己“取”回來!
李巖剛騰起這麼個心思,就聽錢逸羣幫他出主意:“你也可以試試明搶……不過你覺得你能打贏我麼?”
李巖又是一噎。
——是啊,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傢伙變得這麼強橫了?當初那個只會飛劍、暗器的小道人,如今可以默發掌心雷,扔得之快,就像是撿來的一般。像剛纔那般狀況,誰都無法掙脫,偏偏他就可以。可見這還只是他實力中的冰山一角!
李巖又想起了最後那毫無出彩之處的一劍,卻能看出這位錢道長厚道人已經到了心性堅韌的程度。
——絕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翻盤之後不享受勝利的美味,直接動手以絕後患的!
李巖在心中嘆了口氣:這道人無論從手段,還是心性,都已經超過我太多了。
“又或者,”錢逸羣笑道,“李公子可以繼續和我合作,總有一次能幫上貧道的忙。只要李公子確實有功勞,貧道怎麼會吝惜一把扇子呢?對吧,李公子。”
李巖喉頭滾動,心道:你這麼說,是將我視作奴僕麼!而且還不包吃穿,沒有報酬,隨叫隨到!我李巖好歹也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他心中怒罵錢逸羣良久,總算還是理智佔了上風,故作大度道:“那扇子就現在道長處寄放些日子,容李某日後再來取。”
“好好幹,李公子。”錢逸羣語重心長道,“你要相信自己的才能,總有幫上我的機會。”
李巖硬生生從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揮手,吐出三個字:“我們走!”他實在不想再留在這裡受錢逸羣的折辱,更要去解救這次太湖帶回來的弟兄,足下匆匆,差點被自己絆倒。
紅娘子恨恨瞪了錢逸羣一眼,跟上了李巖。
劉宗敏卻連頭都沒回,直接大步出了院子。他憋了一肚子的怨氣,正好看到個裹着紅頭巾的山賊還在園子裡亂竄,登時飛起一腿,將那山賊踢飛出一丈有餘,重重落在地上,發出一身悶哼,顯然是活不成了。
“我們三個若是一起發難,未必不能制服了他。”紅娘子低聲道。
若不是李巖修養有成,差點遷怒於她。他道:“你以爲錢逸羣只會一個掌心雷麼?”
紅娘子語默。
“他那個魚簍裡,不知道還能提出來多少法寶。”李巖嘆了口氣,“此人羽翼已成,日後不能再將他視作等閒修士了。”
“他好像在迴避自己的身份。”劉宗敏雖然粗壯,但絕對不是粗苯。他平日惜字如金,此時一句話卻點在了命門上。
李巖聞言,渾身打了個冷顫,五臟六腑像是被隻手捏了一把,緩緩望向劉宗敏,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此事休要再言!我們只認識厚道人,絕不認識錢逸羣!”
紅娘子似懂非懂,微微點了點頭。劉宗敏卻走出了十餘步,方纔明白過來,不由後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