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散去,陽光重新灑落大地。
白素貞對許仙笑道:“漢文,你昨夜經歷連番大戰,精氣受損,還是快些打坐療傷吧,免得落下道傷。我與青兒爲你護法。”
許仙點頭道:“好!”不再推諉,就地在亭中盤膝坐下,衝着兩人灑然一笑,便自閉上雙眼,沉浸到修煉當中。正如白素貞所說,昨晚的戰鬥他法力消耗甚巨,甚至不惜損耗大量的生命元精修復軀體,若不及時調理,很容易道傷暗藏,爲以後的修行埋下隱患。
心神內視之下,只見紫府當中一片黯淡,原本充沛的元氣大海也大爲損耗,只餘原先一半大小。縱然在天心感應狀態下,許仙能幾乎完美的利用每一分力量,並且吸納天地元氣的速度大大提升,但接連施展陰陽大手印等道術,元氣損耗甚巨,頗有些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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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生命元精的損耗,只能靠往後的修行慢慢補益,非是一時半刻之功。
心念一動,功法自行運轉,穿過體內諸多大穴,運行周天,吸納徜徉於天地間的太陽真力。許仙彷彿化身黑洞,軀體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牽引之力,整座府宅上方的陽光受到吸引,千丈霞光落下,如流水般匯聚,全都落到他的身上。
一眼望去,許仙周身金芒繚繞,仙芒陣陣,長髮無風自動,道氣盎然,如同仙人。
陽光落下,離他最近的白素貞與小青都覺得一陣熾熱,額上有香汗冒出,白素貞見小青忍耐的難過,屈指一彈,亭邊渠水微微盪漾,就升騰起陣陣水汽,將二人周身覆蓋,那種灼熱之感方纔消失。
這一修煉就是數個時辰,等許仙醒轉過來的時候,已是午後,全身的法力已經恢復七七八八,目光向前看去,見白素貞和小青依舊在亭中,前者坐在案前正微笑看着自己,而小青這丫頭毫無形象地躺在一旁的長椅上,一截玉腿搭在欄杆上,裙襬隨着風兒微微擺動。
她雙目閉合,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原來已睡着了,嬌小的鼻翼隨着呼吸輕輕起伏,安靜的像是一隻貓兒。
忽然張口,無意識的夢囈道:“色狼許仙!”
許仙臉色不由一黑,這死丫頭,在夢裡還不消停,真想狠狠抽她一頓屁股,但目前也只能想想罷了。以這丫頭的性格,自己若真敢如此,恐怕她會找自己拼命的吧!
眼角一瞥,忽然瞧見白素貞正一臉笑意的看着自己,許仙難得的老臉一紅,道:“這臭丫頭,盡會瞎說!”怎麼看都有些心虛。
白素貞替他斟上一杯香茗,清香遠逸,笑道:“怎麼樣了?”
許仙坐在案前,道:“只是法力精元消耗過度罷了,並沒什麼大礙。”看看左右,卻不見敖鸞的身影,問道:“鸞兒呢?”平時敖鸞總是跟在白素貞的身邊。
白素貞微微一笑道:“就知道你要問她。鸞兒她見你在修煉,本來在亭中等待,後來有些睏乏,我將她抱回房間了。這個時候想必還在睡着吧!”
許仙點頭,想起昨晚最後抵達的那個山谷,稍一猶豫,開口道:“素貞,等小青醒了,我們再去谷中一探究竟可好?這件事還要麻煩你了……”縱然那山谷中真有什麼仙境高手,自己這邊有白素貞在,足以應付大多數的情況。
白素貞聽到他的話後,微笑道:“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你可是我的恩人呢!”
許仙忽然道:“只是恩人嗎?”目光落到白素貞的臉上。
白素貞被他這樣直勾勾的看着,心中沒由來的一慌,強自鎮定道:“我們當然還是朋友啊!”但少年許仙在斷橋上輕唱俚語的情景卻久久在心間縈繞。
許仙聞言哈哈一笑,故意道:“嗯,男女朋友。”
反正她也不知道男女朋友意味着什麼吧!盯着白素貞的絕美臉龐,心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真心實意的愛上我,愛上眼前這個名爲許仙的男人,而不是爲了什麼報恩。
白素貞見許仙在打量自己,眸光閃爍,心中也有些難以平靜,她又怎會不知許仙對自己的心意,只是嫁爲人妻對她來說太過突然,沒有半點準備,即使那個人是許仙。
若他真的如在意識中經歷的那般向自己表明心意,自己又該如何處置呢?接受他的愛意,抑或拒絕?無論哪一種選擇,都令她十分爲難。
小小的亭子中,兩個人心思各異,忽然一道聲音打破略顯沉寂的氛圍,小青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許仙道:“許仙,你修煉完了?”
許仙點頭,白素貞握住小青的手掌道:“青兒,正好你醒了,我們去漢文昨晚去的那個山谷吧!”
一朵悠悠白雲劃過錢塘縣上空,向着遠處飛去,許仙垂手立在雲端,大地山川迅速在腳下倒退,俯瞰諸川之景,驀然生出一種天地廣闊之感。
某處不知名的山野當中,古木林立,荒草悽悽,一個小和尚看了看剛剛從頭上飛過去的一朵白雲,擦擦臉上汗水,,嘆氣道:“好累啊……”
循着記憶中的路線,許仙駕雲一路飛過數百里的距離,終於覺得眼前的景象依稀有些印象,目光向遠處望去,落到一處稍顯狼藉的山谷當中,道:“就是這裡了!”
三人按雲而落,谷中還殘存着昨夜被戰鬥餘波波及的痕跡,許仙便覺得有些不對,此時的山谷當中早沒有了昨晚來時的那股氣機,目光向身邊的白素貞看去,問道:“素貞,有什麼異常嗎?”
白素貞微微搖頭。
小青忽然指着不遠處的一處清潭,道:“姐姐,許仙,你們看那是什麼!”將兩人的視線吸引了去。
小潭映日,波光潾潾,泛着一層淡淡的金色,與周圍青山古樹相映,說不出的靜謐。
然而就在潭水旁,有一座已被人挖開的墓穴,新土堆積,其中的棺材早已不見。旁邊倒着一塊青石墓碑,看去有些古舊,並無碑文。
墓穴中,隱隱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殘存。
許仙依稀憶起,昨夜在谷外遙遙看到那女子跪倒在墓碑前說着什麼,心中忽然一動,難道這沉睡在墓中的女子便是對自己出手的那人?越發覺得如此,於是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兩人。
白素貞聽罷他的話後微微點頭,道:“或許正如漢文你所猜測的那般,這墓中原本沉睡着一位人仙,甚至是地仙境的大修士,很可能是身受重創,蟄伏在此地養傷。這麼看來,那女子與墓中主人肯定關係匪淺。”
許仙接着道:“這麼說來,墓中主人因爲本身狀態不妙,昨晚才未有餘力將我留下。可他爲什麼要離開呢?是了,他怕自己因爲昨晚的事情而暴露,會引來別的修士。”
他皺眉沉思,將事情推演一番,皺眉道:“這墓中主人不知是何身份,是古時成道的仙人嗎?”到目前爲止,他所認識的仙境高手少的可憐,除了身邊的白素貞之外,就只有法海和尚。
白素貞搖頭道:“這便不得而知了。”
三人在谷中查探一番,沒想到小青又有發現,在離墳墓不遠的一面崖壁前,堆積滿了各種生物的白骨,幾乎匯成小山,大部分是山中野獸,也有不少人類的骨架。
最邊緣處,散亂着十幾具新的骨架,僅有一層薄薄的人皮包在骨架上,看上去分外可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青見到這般情景,也不禁感到有些噁心,臉色有些不自然。
這些骨架身上的衣衫還很新,顯然都是在最近遇害的人,許仙心中一動,疑惑道:“這難道是城裡失蹤的那些人?”
白素貞道:“恐怕是了。”
許仙臉色肅然,不自覺的握緊雙手,不管那墓中女子是何方神聖,居然爲了恢復自己的傷勢而吸取活人元氣,害人性命,實在罪無可恕。
白素貞看着許仙的側臉,輕輕一嘆,卻沒說什麼。修道路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似她這般清心寡慾,潛心修煉者有之,亦有邪魔妖道,爲求長生,禍亂人間,不擇手段。
甚至爲煉魔功,血祭一城,歷史上這樣的魔頭不在少數。便如七百年前,橫空出世,自稱‘天魔之子’的那人,爲煉一門邪法,活祭南疆十萬生靈,縱然那時的她剛剛踏上修行路,也有所耳聞。
只是自那之後天魔之子突兀消失在世間,有傳言稱是他此番作爲惹怒了天庭衆神,被斬殺於世。但具體爲何,卻無一人知曉。
等三人再回到錢塘縣時,許仙心情總算好了不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手中光華一閃,出現一張通體赤紅,宛若鮮血鑄成的寶弓,弓身上刻有各種奇異紋絡。剛一出現,便傳出陣陣熾熱的氣息,顯是不凡。
見到白素貞有些疑惑的目光,許仙笑道:“這是昨日自那女子手中奪來的一件寶物。”
他猶自記得昨晚女子施展此弓時的景象,一箭射出,光汽瀰漫,虛空震裂,威力極爲不凡。
這張寶弓乃是有主之物,許仙的神魂進入弓身當中,就被一陣強大的念識阻擋,對此他早有預料,心念一轉,神魂之力化作一點,狠狠地刺入弓身當中的那道識念上。
啵的一聲輕響,彷彿有什麼事物碎裂,許仙成功將女子遺留的識念破除,意識進入到弓身之內,一片迷濛混沌,唯有一十八道玄妙精深之極的天罡禁制,化作秩序神鏈,赤紅如火。
許仙將自己的神魂烙印打入弓身之內,念識剛想從中退出,忽然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波動從遠處傳來,心中一動,操縱着自己的意識朝着波動的源頭探去。
混沌盡頭,居然是一團紫色的光暈,宛若一道門戶,隱隱可以看到其中布有各種神秘陣紋,交錯縱橫,化作一條條燦爛的秩序神羽垂落下來,滿布神秘氣機。
許仙驚疑不定,沒想到禁制空間當中居然還有這樣一個神秘的地方,實在超乎他的認知。心神從中退出,看向身邊的白素貞,皺眉道:“素貞,這張弓似乎有些特別……”將先前看到的情景講了出來。
白素貞聽完他的講述,將星辰弓接在手中,念識一動,便進入禁制空間當中,看到了同樣的情景。
皺眉思索片刻,方纔看向許仙道:“這似乎是一種封印,那些陣紋極爲複雜,蘊含大道妙理。可惜我於陣法一道研究不深,想要破解,至少也需數年時間。”
“這麼久?”
許仙驚訝,眉頭漸漸皺起,他本以爲這只是一件厲害些的法器,哪會想到在弓身之內還暗藏玄機,神秘的紫色門戶,不知封印了什麼。若不是最後那縷神秘氣機的指引,他根本發現不了。
那女子身爲這張寶弓的前主人,不知道是否知曉這神秘門戶的存在。
許仙手中握着弓身,因了這座突然多出來的神秘門戶,心中有些難以平靜,委實不知是好是壞,要如何處置。
與白素貞商量許久,這才下定決心,真炁涌動,將寶弓縮小到只有拇指大小,收入袖中。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可不敢再放心的將其納入紫府當中蘊養。
若按照白素貞的說法,這神秘門戶是封印陣法的話,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故。等他日後修爲再上一層樓,就可嘗試着破解其中的陣法。
傍晚時分,許仙離開白府,回到自家的百草園中,就見姐夫李公甫皺着眉頭,一副有心事的樣子。見到他之後,輕咳一聲,道:“漢文你總算回來了,劉嵩不見了。”
“不見了?”許仙聞言不禁一愣,“什麼時候的事兒?”
李公甫輕嘆道:“就在今天上午。”
本來在知曉劉嵩家中有妖孽藏身之後,李公甫就派手下的人日夜在劉嵩府外蹲守,希望有所發現,結果到上午的時候發現府裡下人有些慌亂,詢問之下才知道劉嵩好似人間蒸發般,自府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