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上法道心

楊英離開了幹京,知道英子在她身上留有一道法力後,她更加無所畏懼,雖這道法力僅會護她一次,一次用盡後,李叔和英子也不會再救她,但這一次之前,她擁有無限可能。

楊英離開時,幹文帝未死的消息,傳遍大幹舊地,鎮西王、楚王還在互相大戰。

看着一戰滅楚就可定鼎天下的機會,隨着幹文帝出山,而化爲泡影,鎮西王盛怒:“好一個幹文帝、顧如峰,必叫爾屍骨無存!”

鎮西王、楚王旋即議和,罷戰共抗幹文帝。

在幹京行屠殺之舉的齊國軍隊,也退出京城,離開前,軍隊興起大劫掠,並將大幹皇宮一焚而盡,大火燒了七天七夜。

要不是宮殿與街道隔絕,整座幹京都要被大火焚燬。

吱呀。

李青推開店門,走在街道上,地上遍是發乾的血跡。

許多人死在路邊,無人收屍。

幾天後,還活着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清理城中屍體,清理廢墟,連楊玄也參入其中。

所有人都很忙,除了李青,李青每日靜靜站在街道上,看人來人往。

一運送屍體的馬車路過,哐噹一聲,一具屍體受震滾落,趕車人看到路邊發呆的李青,呼喚一聲:“嘿,這位兄弟,幫個忙。”

李青回過神,看一眼屍體,點頭道:“好。”

他抓住屍體兩隻腳,和趕車人一起將屍體擡上馬車。

趕車人道謝後準備駕車離開,李青忽而問:“你對當下,是何看法?”

趕車人頓了頓,手中長鞭高高舉着,搖頭一嘆:“能有什麼看法,活一日是一日,如今幹京屍體太多,不早做處理,恐生疫病。”

“至於這天下,短時間內怕太平不了,今日楚王進京,明日鎮西王進京,後日幹文帝進城,任誰進京,城內都要被殺得人頭滾滾。”

“我本是在天牢當差,現在也回不得大牢,我本心向幹,但現在卻希望幹文帝沒有出現,更希望鎮西王一戰定楚,橫掃天下。”

“天下若只有一個雄主,那便太平了,京城再來一次動盪,我家老小,也性命堪憂。”

嘆罷,趕車人駕馬而去。

李青停在原地喃喃自語:“若是我,該如何看待當世?”

“雖自封修爲,但這只不過假象,我還是元嬰後期大修的氣度,倘若有金丹修士見此刻的我,輕易也不敢冒犯。”

“倘若我真是一個凡人呢。”

“百世壽元在手,王朝更替與我無關,一時戰亂或一時太平,與我亦無影響。”

“只需靜靜看風起雲涌,潮起潮落,在合適之時,待機而動,得保身之法。”

李青腳下一動,尋到楊玄,也加入到這場清理京城的行動中。

他與不同的人對話,聊人生、聊時局。

半個月後,李青將住處搬到幹京的一座高塔,俯瞰這座半成廢墟的皇都。

……

春去秋來,一晃八年。

經歷了最初的創傷,幹京總算恢復過來,有一絲昔日的繁華。

李青在高塔上住了八年,看着幹京城一點點恢復。

因大幹皇宮被焚,此座城池,暫時不在有戰略意義,免去了爭鬥,給城裡百姓留得喘息之機。

如今天下三分,幹文帝、鎮西王、楚王各佔一部分地域,但天下百姓皆知,大勢在幹。

在鎮西王、楚王拼得兩敗俱傷時,幹文帝重新出山,發出勤王令,勢力大壓鎮西王和楚王。

幾次會戰中,皆以幹文帝大勝而終。

若非幹文帝軍中缺乏先天高手,當初的勤王之勢,足以將鎮西王和楚王壓跨。

不過,如今距壓垮鎮西王、楚王,也不須太久。

八年前,柔錦女俠領一批江湖絕頂高手參軍,向幹文帝效忠。

四年前,柔錦女俠以二十一歲之齡突破先天,成就武道宗師。

一成武道宗師,柔錦女俠便約戰楚王陣營的老牌先天,一戰勝之。

四年過去,柔錦女俠修爲更加精深,已臻至先天之頂、

傳言鎮西王有一位先天之上的宗師駐軍,不久前,柔錦女俠率軍中死士搏殺這位先天之上的宗師,不惜命打法,打得這位宗師心神劇顫,輕傷而逃,並宣告歸隱,不再理江湖和朝廷之事。

一戰過後,柔錦女俠也受傷不輕,遇另一位鎮西王軍中先天宗師偷襲,以帶傷之身,戰而勝之。

傳言,只待柔錦女俠傷愈,幹文帝將親征兩王。

柔錦女俠自然是楊英,爲免自身威名牽連家人,她一直用的江湖名號。

八年參軍,殺敵無數,楊英臉上早已無了幼年的稚嫩之色,自身的強大,給了她無盡的底氣。

身臨高位,也讓她多了一絲上位者的氣度,大幹朝廷上下,她僅在幹文帝之下,但實際而言,幹文帝也無法影響她。

軍帳之內,楊英撫摸着寒光閃閃的佩劍:“先天之境的風采,我早已見識,如此強大,讓人癡迷,大幹境內,我可以說先天無敵,李叔那般仙人,又該有多強大。”

和鎮西王那位先天之上的存在較量,當時她實力輸一籌,憑死士和不要命打法,方讓對方傷退,然如今再戰一場,她單人也必贏。

那爲先天,並不是仙人,說爲先天之上,其實僅是內力破了先天極限。

帳口一陣微風拂過,門簾被掀開,走出一個上了年紀的黃袍華貴男子,男子喚道:“英兒,傷勢如何?”

楊英看了眼黃袍男子,淡淡道:“不是說過,不得我允許,聖上不可冒然入我軍賬,還有,別叫我英兒,這稱呼,除了父親,也僅有李叔能叫。”

“是是。”幹文帝被嗆,但還是點頭,“楊宗師傷勢?”

“傷勢無礙,一月後,大軍可伐楚,我定取楚王項上人頭,”楊英沉聲道,“還有,聖上請回吧,我要休息。”

幹文帝聞之,只能訕訕退出軍賬。

到了外面,幹文帝又恢復冷峻面色,直到幹文帝走遠,軍賬內才輕輕喚出一聲:“真是煩人。”

……

幹文帝出山掌軍後,恢復並繼承以前年號。

幹文二十七年,柔錦女俠傷勢恢復,幹文帝起大軍親征楚王。

楚王調集大軍抵抗,只如今幹文帝大勢已成,更有無敵先天宗師鎮軍,楚王節節敗退,一次會戰,楚王先天宗師被柔錦女俠斬殺,楚王大敗。

不久後,柔錦女俠一劍將楚王梟首,幹軍盡復楚地。

同時,幹京重新回到大幹治下。

幹軍押送大批楚軍俘虜入京城,將由這批俘虜重建大幹宮殿。

幹京依舊爲皇都。

楊英趁勢回了趟幹京,尋到楊玄,這次她準備將楊玄等家人帶入軍中,如今她實力強大,家人在身邊後,保其無憂,更可放出楊英真名。

只楊英幾次到二胡店呼喚李青時,一直不見李青回覆,她心有感觸。

楊玄發現後道:“李兄弟八年前從店中離開,如今不知去處,不過,他可能沒離開京城。”

大事要緊,楊英沒多尋李青,轉瞬回了軍營。

如今幹文帝征伐鎮西王之戰,正在爆發。

鎮西王實力強勁,比楚王強,不容易被啃下,鎮西王雖處弱勢,但一時抵住了大幹軍隊迅猛攻勢。

不過,幹軍還是在慢慢向齊地推進,大批俘虜,不斷被送到京城。

三年後,一座嶄新的大幹皇宮,藉由俘虜之手,被重新建好,俘虜基本累死,宮牆之下,屍骸遍地。

幹文三十一年春,楊英重創鎮西王先天宗師,鎮西王軍大敗。

半年後,鎮西王在軍中病故,麾下將領率殘部歸降。

楚王、鎮西王皆被滅,各地小叛軍也早已清盡,動盪了三十年的大幹,終於迎來和平。

這年秋天,幹文帝率大軍歸京,自當初逃離京城起,已有十八年。

幹文帝在京城犒賞三軍,並宣佈大幹動盪結束,恢復太平,大赦天下,各地免稅三年。

百姓振奮。

幹文帝犒軍這日,李青站在京城最高塔樓,目睹這一幕。

不僅這一幕,他還目睹了皇宮的重建、大幹的起死回生……

“明己。”

李青目光悠遠,看着天與地。

近些年來大隱於幹京,他其實已完成了明己。

上法契機,在楊英向他求仙時,基本已把握到,當時未完全抓住契機,僅是當初明己尚未完成。

自靈弱走來,又經歷靈盛,跨度兩千年,這段修行路不尋常。

當初楊英問李青在靈弱時代求仙,說他不將靈弱時代當回事,更無絕望感。

拋開現在的修爲,這放在當初尋仙時,也是成立的。

這是李青最初的起點,得知百世壽元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了此等心境。

他不將靈弱當回事,也不將靈盛當回事,涉及到機緣時,他可爭,但又不強爭,總是有一顆旁觀者的心態。

結丹靈機之覓,元嬰地母氣、星辰氣之覓,天星之源之爭,地星之源之爭,皆是如此。

如今,李青以一顆凡人姿態,看世事變化。

亂與穩與他何干,王朝更替與他何干,權謀爭鬥與他何干。

修士之憂,非他之憂;凡人之憂,亦非他之憂。

“寵辱不驚,閒觀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淡看雲捲雲舒。”

“這便是我的上法本我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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