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事。冼紫芫的聲音有些輕,似乎有些猶豫,“紫芫覺得,若水妹妹一定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在意她,或者說,她一定不希望她的生活成爲大家的,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她的身世,一定會明白銳王妃的苦心,如果換了是紫芫,紫芫一定希望過屬於自己的生活,太多的在意和替她拿主意,反而會讓她無所適從。”
玄易沒有吭聲,但神情表明他在認真的聽,順手把冼紫芫一頭的青絲慢慢理順,她的頭髮真好,握在手中滑滑的,如同上好的綢緞,鋪在潔白的枕上,有着讓人心動的安寧。
“她喜歡叢公子,也許叢公子在我們眼中看很是恨其軟弱,但我們不是若水妹妹,你喜歡若水妹妹,可你現在不能娶她,因爲還有一個我存在。”冼紫芫說得很慢,似乎在考慮着什麼,“若水妹妹有她自己的選擇,紫芫不是說你不夠好,而是,喜歡一個人很沒有道理的,就好像當年的申莫言和憶敏前輩,申莫言再好,對憶敏前輩再好,憶敏前輩心中沒有他,他就是可惡的人,因爲他用他的愛傷害了他愛着的人,他不懂得如何去愛。”
玄易面上微微一變,溫和的說:“你相公我還沒那麼執著,若水妹妹如果選擇姓叢的,只要他對她好,我舉雙手錶示贊同。”
“那你究竟愛不愛若水妹妹。”冼紫芫微微躺正些,看着玄易,玄易依然靠在牀頭,手中依然是她一頭的青絲如瀑。
玄易想,烏蒙國的女子這一點和大興王朝的女子不同,雖然冼紫芫也是司馬家的後人,但她是在烏蒙國出生長大,沒有大興王朝女孩的含蓄和羞澀,她問他愛不愛若水的時候,眼神純淨如水,並不隱晦她的意思。
“這很重要嗎?”玄易溫和平靜的問。
“很重要。”冼紫芫認真的看着玄易,“我不想自己成爲第二個申莫言,有些東西太在意我怕我會放不過自己。如果你真的喜歡若水妹妹,我讓出,不僅僅因爲她是柳皇的後人,當年銳王妃曾經一再囑咐過後人,儘可能保證憶敏前輩和她後人的安全,但不必爲了她們改變什麼,這是當年隨同清風流雲劍法和心法一起轉給祖母的。我讓出,是因爲我覺得在你心中,紫芫和若水妹妹有輕有重,紫芫不想強行將這種輕重改變,若水妹妹喜歡叢公子,你喜歡若水妹妹,而我喜歡你,這種混亂我不願意再繼續下去。”
“所以你要離開我。”玄易語氣依然平靜,但有些微微的惱怒之意。
“也許是吧。”冼紫芫再次閉上眼睛,將眼中的憂傷和疲憊掩飾,“今天你受了傷,我很開心你會在我有危險的時候出現,但你受了傷,我很難過害怕你會有事,申莫言的毒一向最是狠毒,沒有後路可尋,他是希望若水妹妹能夠幸福,所以希望我退出你和若水妹妹在一起。而我相信,如果時間足夠,若水妹妹也會喜歡上你,因爲畢竟叢公子不一定可以抵得過他家人們的阻攔。”
“你爲了成全若水離開我。”玄易靜靜的問,“在你心中,難道不是若水的安危重過我在你心中的分量嗎?如果你真的在意我,會這樣選擇嗎?”
“我怕我繼續下去會成爲第二個申莫言,放不開,反而會害了大家。”冼紫芫的聲音微微一提,睜開眼看着玄易,眼中有些憤怒,“若水妹妹從來沒有要求過別人要如何對她,甚至在感情上,她也會自己去選擇,我不是因爲要保護她,而是我覺得在你心中我和她平分一份感情是很難受的事。我擔心,有一天我會對若水妹妹起了傷害的心,爲了我腹中的孩子,爲了你,我會起了傷害她的心,她雖然有武藝,但那是放在明處的,我會用毒卻是在暗處,如果我一時——最能傷害她的絕對不是大家眼中的危險,而是來自身邊最親近的人。”
玄易一怔,看着冼紫芫,冼紫芫苦笑一下,輕聲說:“就好像你開始的時候看到的我,軟弱可欺,甚至是愚笨可憐,那是因爲那些傷害我的人是我的家人,我不讓她們滿意,她們把不滿表現出來,我只能接受,但你何曾看過我被不是家人的人欺負過?我會用毒,如果對方傷害我,我可以隨時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所以祖母才一再要求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毒,我是答應了祖母,但事實上,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
玄易輕輕吁了口氣,沒有說話,只是依然輕輕理順着冼紫芫的頭髮。
“甚至爲了腹中的孩子,我開始算計身邊的人,我安排琉璃嫁給我大哥,不過是擔心她在太后娘娘身邊呆了那麼久,萬一被太后娘娘所用,縱然她是你的人,也有一定的弱點,所以我讓她嫁給我大哥,爲得是萬一有一天,我的孩子可以由她和大哥照應。讓小春嫁給晉護衛,也不過是爲了孩子以後哪怕是生活在琉璃和大哥身邊,也有小春暗中照應,不會吃苦。”冼紫芫苦笑一下,長長出了口氣,“甚至我還在想,要是太后娘娘真的對我的孩子下手,我一定會搶在她前面要了她的性命,或者把孩子遠遠送走,託付給可信的人,讓他以他人之名長大,哪怕這一輩子他都不能以玄家長孫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哪怕這一輩子他都不知道我是何人,我也寧願他好好活着,他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着,我的孩子可以好好的活着,這才重要。”
好一會,冼紫芫再也沒有開口,就在玄易以爲她不會再開口講話的時候,突然聽到冼紫芫喃喃的低語,“我其實沒有我以爲的那麼好,也沒有我想的那麼壞,我只是害怕我一時起了不該有的念頭。”
“好好睡一會吧,有什麼事,明天我們再慢慢商量,你放心,有我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到你,和我們的孩子,我會用盡全部可能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玄易溫和的說,輕輕的撫着冼紫芫的頭髮,聽她鼻息漸穩,畢竟是懷有身孕的人,又勞累了一些,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