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塔之民

衝了個涼水澡,換了身乾爽的衣服,林銳站在凌亂的牀鋪前,臉上顯露出掙扎的神色。

這只是一張簡陋的木牀,沒有度漆,沒有雕花,更沒有黑羊絨的柔軟牀墊、天鵝絨的溫暖被面,甚至好多天沒有整理,有些髒了。

可它爲什麼這麼誘人?

唉,算了,忍一忍,實在是不能再睡了,會死的……

他今天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牀就在我面前,我卻不敢上去睡一覺。

狠心轉過身,格林幾步走到了書桌前。

桌上散亂的擺放着四本封皮泛舊的書籍:《夢幻之城佛瑞斯》、《世界簡史——野薔薇學院教材叢書系列》、《兩萬個“不”——佛瑞斯法律與規章詳解》、《魔法概論》。

四本書的來源各有不同,有的是佛瑞斯“野薔薇”學院裡發的教材,有的是天空營地管理委員會分發的宣傳書籍,有的是格林託妹妹希爾在城裡幫他買的。

雖然格林從小生活遭遇了大的變故,但是出身於頂層家族的他深深地知道知識的重要性。除了半工半讀的學完了佛瑞斯“野薔薇”高等學院裡的課程外,這些年他的自學也一直沒有停過。不過唯一遺憾的是,自從十六歲來到天空營地,他便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

林銳這些天來沒有接觸過任何人,一直在看這幾本書,整理着自己較爲混亂的思緒。畢竟目前有兩個十分迫切的任務,一個是認識世界,一個是認識“自己”。

“差不多了,幾本書全都看了個大概,腦海裡跳躍的記憶也基本穩定下來。儲藏的食物不多了,儲水石和熔火石也都需要補充。更關鍵的是,我必須得看醫生了。”林銳心裡暗暗想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緣故,林銳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增強了許多,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總是一件好事。

把四本書一一排列好,整齊的放入了牆上的書架,然後林銳拉開了書桌右邊上層的抽屜,首先看到的是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這就是格林的日記。

日記寫得很散亂,有些內容並不連貫,不只是記錄下了每天身邊發生的事情,還有許多他自己看到的、聽說的故事,也有自己的心情和感悟,內容多且雜,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那麼多話可以寫下來,林銳很想吐槽這一點。

因爲夢魘糾纏的緣故,林銳只斷斷續續地讀了日記內容的一半左右,然後就將他扔進了抽屜,不再碰它。

將日記本擡起來,林銳拿起了下面壓着的一個古銅色的小懷錶。

這個懷錶缺少錶鏈,外觀磨損嚴重,不過打開來看,裡面還是很精美的,透過錶盤可以看見內部鏤空的機械結構,精密的小齒輪緩緩轉動,錶盤上刻有十二個刻度,還有太陽和月亮的圖案,分別代表白天和黑夜,隨着十二個時辰交替運轉。

是的,白天轉一圈,晚上轉一圈,一天有二十四小時。這讓林銳感到異常的巧合,他並不完全記得地球上一天二十四小時的由來,只是感覺應該和天文知識有關,難道兩個世界在天文方面是一樣的?

但也不應該啊,在格林的記憶中,一年應該是有十六個月,四百三十二天或四百三十三天,與地球上的歷法大不相同纔對。

林銳看着這塊從天空營地的跳蚤市場裡淘到的寶貝,在格林的時常保養下,懷錶的走時還是很精準的,現在它上面正顯示着“夜,四點二十五分”。

離天亮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林銳打算天一亮就出門。而在此之前,爲了能夠順利出發,他還有一系列的工作需要完成。

林銳將懷錶放進了左側衣服口袋,緩步走到了房門前。

他留意到門旁牆上掛着的撕頁式日曆,上面寫着新月曆1911年13月2日,這是他穿越來的那天,撕了七頁紙下來,今天應該是13月9日纔對。

嗯,1911年發生了什麼事?武昌起義?呵,看着這個有些熟悉的年份數字,林銳自嘲的笑了笑,歷史可沒告訴我1911年有13月9日。

不再去管日曆,林銳將門上掛着的一個螢石燈頭帶綁在頭上,再把旁邊衣架上掛着的一件灰撲撲的制式大衣取下來穿上,然後擰開了房門。

門一打開,一陣陣的冷風撲面而來,寒意逼人,林銳不由得緊了緊大衣那厚厚的呢絨衣領。

眼前是一片極其開闊的視野,尤爲顯眼的,便是一片漆黑的天幕,一大一小的兩個月亮正高高地掛在上面,小的那個形如玉盤,是正常的亮黃色,而另一個看上去卻至少大了有四五倍,還微微泛着紅光。

“呵,的確是兩個啊,說明有兩個衛星嗎。不過月亮自身應該是不發光的纔對,爲什麼是紅色?”

當初剛看到這一“奇景”的時候,林銳被震驚的愣了很久很久,作爲一個在地球世界觀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人,驟然間看到科幻、或者說魔幻變成現實的那種違和感,真的很難言說。

林銳走出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

今晚的雲層很厚,月光並不足以完全照亮黑暗。於是林銳打開了頭上的螢石燈,先是向左右看了看,兩邊不遠處都是樓梯,左邊的向上,右邊的向下,而正前方兩米遠是一道圍牆,高度在他的胸口之下。圍牆之外,便是天空。

沒錯,這裡是高空五百米,格林的家門口。

格林的家,名字叫做白塔,正如其名,這就是一座高高的灰白色的塔。

而白塔之所以出名,並區別於維爾大陸上其它各式各樣的燈塔、魔法塔,一是因爲它的確很高,總高度按地球上的標準來算,應該是超過了五百五十米;再一個,是因爲白塔不止一座,而是一片白塔彙集成林。

白塔之林是梅爾維爾王朝時期的產物,距今已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了,比佛瑞斯建城的歷史更加久遠。

根據佛瑞斯魔法研究會的考證,每一座白塔當初都是魔法塔,但建造技術已經失傳。現在的法師們都已經弄不明白,塔身上究竟是用了哪些神秘的魔法,才能做到以直徑區區十多米的圓柱形石質塔身,屹立超過五百五十米的高度而不倒塌。

而且在經歷了三千多年歲月的侵蝕下,每一座塔都還異常堅固。

在這種好奇心下,法師們對於白塔的研究一直沒有中斷過。

史書也記載,維爾大陸的征服者,塞西爾大帝幾乎是花了傾國之力,運用了許多新奇的、神秘的魔法技術修建了白塔之林,但是卻隻字未提這片魔法塔林的作用,這成了歷史上的一個迷。

更爲它度上一層傳奇色彩的是,梅爾維爾王朝這個歷史上最強大的、統一全大陸的偉大王朝的覆滅,也多少被認爲與修建白塔之林有關。而這個大事件也讓歷史因此轉折,維爾大陸進入了不斷分裂與戰爭時代。

所以說如果可以解開白塔的謎團,或者是發掘還原出那些早已失傳的魔法技術,都將會是極大的成就。

如今整個白塔之林都是佛瑞斯魔法研究會的資產,保存最完好的幾座白塔裡,常駐着佛瑞斯魔法研究會的研究員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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