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東來似乎剛剛從國術館回來,身上還穿着一套灰色的練功服,手上拎着一點東西,用紙包住,似乎是吃的食物,他從街邊的轉角處走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街邊老酒館的二樓之上,正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
不是每個人都練過易筋洗髓經,所以,不是每個人都能感應到別人的注視。
許久不見,又斷了王浩飛和葉逍等人的這條關係,在人才濟濟的國術館中,齊東來徹底泯沒在一干新生之中,沒有任何出頭的機會,連名字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晚上纔回到自己租住小屋的齊東來,在嚴禮強眼中,就透着兩分的蕭索和落魄。
在解決完王浩飛,莫冷,還有葉逍之後,嚴禮強終於有時間來,解決這個最不起眼,但也是最危險的的一個人。
齊東來就像是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如果不是經歷過一次,恐怕嚴禮強都不知道就這樣麼一個角色,能給自己帶來那麼大的危害。
看到齊東來轉身進了街邊的一條巷子,嚴禮強轉身叫過小二,付了錢,然後慢悠悠的下了樓,不緊不慢的也走入到了那條巷子之中。
巷子狹小,幽僻,昏暗,彎彎繞繞,嚴禮強不用走上前,在這樣的黑夜之中,他只需要用耳朵聽着,就能準確的把齊東來的腳步聲捕捉到。
這些日子嚴禮強不斷修煉着易筋洗髓經上的眼功和耳功這兩門外功,每天都有日新月異的感覺,耳目的靈敏,比起兩個月前,又上了一個大臺階。
齊東來住的這個地方的房子很老舊,這裡離國術館也不算近,比起三元街附近,齊東來住在這裡的唯一理由,似乎就是這裡的房租要更便宜。
不一會兒的功夫,嚴禮強聽到齊東來的腳步聲停了下來,隨着前面的腳步聲停下,嚴禮強也跟着停了下來。
接着,黑種中傳來開鎖的聲音,然後是咯吱一聲的開門聲,還有門被關起來的聲音……
過了幾秒之中之後,嚴禮強無聲無息的走上前去,轉過一個巷子之中的拐角,就看到一棟有些老舊的房子裡,亮起了燈光,這裡,就是齊東來住的地方了。
嚴禮強等了片刻,正想過去,發現巷子那邊又來了幾個人,打着燈籠,正從齊東來租住的房子外面走過,他就稍等了一會兒,等那些人過去了,看到巷子兩邊沒有人,他才快速從黑暗之中閃身而出,來到齊東來的房子面前,四下打量了一下,身形躍起,兩隻腳在那巷子左邊的牆上踩了一下,整個人就上升一米多,然後又在巷子右邊的牆壁上踩了一下,又竄起一米多,就這樣連續踩了幾下之後,他的身形就迅速拔高,先摸到了那距離地面五米多的窗沿,再摟到房子的屋檐,整個人就像一隻大鳥一樣,無聲無息之中,就身形利索的一下子就翻到了房子的屋檐上,一下子趴了下來。
齊東來租住的地方有一個很小的院子,院子裡堆滿了雜物,那院子的四面,就是四間瓦房,在那四間瓦房之中,有三間已經破損得很嚴重,有些漏雨,只有一間還能住人,那亮着的燈光,正是從唯一還能住人的那一間中傳來。
嚴禮強就像壁虎一樣,整個人伏低了身子,就趴在屋頂上,儘量把自己身體的重量分散到四肢,然後輕輕爬到了亮着燈光的那間屋子的上面,悄悄揭開瓦片,從下面瓦縫之中露出的一絲光亮之中,觀察確認着下面的情況。
從上往下看下去,因爲視角的關係,他的視線之中,只有齊東來的腦袋和肩膀,看不清齊東來的面部,不過就算是一個腦袋,他也能確認下面的那個人,就是齊東來。
齊東來此刻正坐在屋子裡的桌子邊上,下着鹹菜,啃着冷饅頭。
嚴禮強又觀察了一圈,整個屋子裡,除了齊東來,並沒有其他人。
這樣最好,下手的時候,就不用顧忌了。
監獄裡砍犯人腦袋的時候都要給人吃頓飽飯,免得人成爲餓死鬼,所以這個時候,嚴禮強也就不急了,等齊東來吃完幾個饅頭再說。
不知道是吃得太急還是饅頭已經冷了不好下嚥,就在齊東來吃第二個饅頭的時候,突然之間,齊東來被饅頭噎住了,他使勁兒捶了自己的兩下胸口,然後站了起來,快步走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水壺,仰着頭,咕嚕咕嚕的就把水壺裡的水往嘴裡倒去……
“咳……咳……”饅頭嚥了下去,但是太急的水卻把他嗆得扶着桌子劇烈的咳嗽起來,咳得脖子上的血管都一根根的凸了起來。
“哐……”剛剛喝水的水壺被他用力的砸在了地上,摔成幾百瓣,變得粉碎。
“你們等着,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全部人跪在我的面前,嚴禮強,你不要得意,將來我要讓你後悔莫及……”齊東來發出一聲猶如野狼似的低吼。
桌子上的冷饅頭還沒有吃完,不過這個時候,齊東來卻沒有興趣再去吃了,他有些虛弱的坐在椅子上,劇烈的喘息了一會兒,才慢慢平靜下來。
看着這個樣子的齊東來,嚴禮強的眼神也慢慢的變得冰冷,這齊東來,果然是一條內心扭曲的毒蛇。
就在嚴禮強準備翻下屋頂,快速進入把齊東來解決,然後把一切僞裝成齊東來自殺現場的時候,嚴禮強突然聽到附近傳來一陣奇怪的響動——那響動,如風吹過飄揚的旗幟,但卻比那個聲音還要更輕,這附近沒有旗杆,風也很小,所以那聲音,就不是旗幟被風吹動的聲音,而是一個人的衣襟的破風聲——這是高手的標誌,嚴禮強自問自己現在都還無法達到這樣的境界。
如果不是嚴禮強實在離得太近,而且耳目又比一般人要靈敏,他也不可能聽見。
屋子下面燃着的油燈一暗一明抖動了一下,然後齊東來的屋子裡,一下子又多出了一個人。
嚴禮強嚇了一跳,在看到那個人出現的瞬間,嚴禮強本能的一下子就完全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同時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把自己的視線從那個人的身上挪開,看着旁邊的地面,免得被人感覺到。
從服裝上看,那個人穿着一身捕快的衣裳,戴着捕快的帽子,雖然看不清臉,但卻可以看出那個人的肩膀非常寬厚。
嚴禮強從來不知道平溪城中的巡捕衙門之中,什麼時候還隱藏着這樣的高手。
“師傅……”正坐在椅子上的齊東來看到這個人出現,身體一下子像彈簧一樣的彈了起來,連忙恭敬的給那個人行禮。
那個人掃視了一眼屋子,在看到地上摔碎的水壺之後,毫不猶豫的就舉起了手,一耳光重重的打在了齊東來的臉上,把齊東來的嘴角都抽出血來,“我跟你說過多少遍,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情緒,你現在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好,如何能做大事?”
這個聲音沙啞,低沉,是一個嚴禮強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聲音。
“是,我知道錯了……”齊東來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跡,低下頭,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我之前讓你關注的那個嚴禮強你還記得嗎?”
“記得,師傅原本不是一直讓我關注着他嗎,只是前些日子王家少爺和郡守公子都出了事,他也很長時間沒有來國術館,所以……”
“過去的事就不要說了,原本我這邊已經收到消息,陸家老爺子準備把陸蓓馨許配給嚴禮強,而王浩飛接近陸蓓馨,卻是想把陸蓓馨弄給葉逍,我讓你關注嚴禮強,就是想讓你用嚴禮強作爲進身之階接近王浩飛和葉逍,最後成爲郡守公子的心腹,沒想到,這短短几天,平溪城中發生這麼多事,那王浩飛和葉逍,居然都死了,我們以前的許多功夫,都白費了……”
“啊,陸家老爺子要把陸蓓馨許配給嚴禮強……”齊東來的語氣充滿了嫉妒的味道,這個消息,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顯得有些吃驚。
“嗯……”那個穿着捕快衣服的人點了點頭。
“那不知道師傅今天來找我是爲了……”
“我教給你的那套奪命連環腿練得怎麼樣了?”
“前些日子已經練到第五層了……”
“嗯,繼續抓緊,這門功夫越是到後面越厲害,等你進階武士,我再把後面的傳給你!”
“是!”
“今天那個嚴禮強是不是又回到你們國術館了?”
“是的,我聽說了!”
“嚴禮強現在被孫冰臣提拔爲隨身侍從,身份已經截然不同了,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想辦法接近嚴禮強,最好還能像以前那樣,成爲嚴禮強的朋友,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啊……”齊東來顯得吃驚不已,顯得非常爲難,“師傅,上次我爲了洪家的事情已經徹底得罪了嚴禮強,他已經惡了我,和我恩斷義絕,在這種時候,我又怎麼能再取得他的信任……”
“爲了我們的聖教,這點事算什麼,而且嚴禮強現在只是一個少年,少年心性,總是多變的,只要我們找到了方法,讓你再次成爲他的朋友,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