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轉運衙門麾下的巡檢馬步營的一千騎兵居然在銀州與甘州交界的山區之中被人全殲,這樣的消息,足以震動整個西北諸州的官場。
西北多邊事,但是這樣的事情,近百年內,也沒有發生過,特別這件事還是發生在銀州境內,那被人全殲的還是隸屬於轉運衙門的一千全副武裝的騎兵,而不是一千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和老百姓,這可是能夠捅破天的大事,而整個西北,有能力做成這件事的人和勢力,寥寥無幾。
一時之間,銀州的各級官府,西北轉運衙門,還有西北各州豪門大族,各方偵騎盡出,派出探子,暗哨,全部涌到了甘州與銀州邊境的那片戰場上,想要探查出一點蛛絲馬跡,那片荒涼的山丘,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其中最着急上火的,自然是西北轉運使江天華。
剛剛聽到消息的江天華先是完全不相信,他不相信整個西北,有人敢動他轉運衙門的人,而且一次能把他手下的一千騎兵給全殲了,整個西北有這樣能力的人和勢力屈指可數,除了幾個州的刺史和少數的幾個豪門大族之外,幾乎無人能做到這一點,當然,那些刺史和豪門大族,即使能做到,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和轉運衙門作對。襲擊朝廷的兵馬,那可是差不多要等於造反了,不到一定的時候,誰敢這麼做?
一直等到曲鳴成的屍體放在江天華面前之後,他才終於確信,他麾下的那一千馬步營的騎兵,真的被人幹掉了,一個不剩。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天,江天華在轉運衙門裡驚怒交加,咆哮如雷,一天時間,轉運衙門裡的花瓶桌子被他砸了無數,只是當天,他就去了銀州刺史府,拜見銀州刺史,然後第二天,轉運衙門就懸賞十萬兩白銀緝兇,整個銀州的刑捕衙門裡的人馬,就都動了起來,到處尋找線索,銀州督軍府麾下的兩個營的騎兵,也離開了軍營,奔赴銀州與甘州交界的那片山區,動靜鬧得很大,但可惜的是,沒有什麼鳥用,因爲那個時候,嚴禮強一行人,早已經波瀾不驚一人不少的返回到了平溪郡,而且沿途還做了一些掃尾的工作,各方的偵騎,刑捕,除了知道伏擊轉運衙門的人是騎着馬來,騎着馬去,使用弓箭,隊伍之中還有馬車之外,其他的信息,半點都不知道。
當然,對江天華來說,他心知肚明他派出的那些人馬是要去幹什麼,所以,在那些人馬出事之後,他第一時間就懷疑是甘州刺史雷司同出手了,這讓江天華咬牙切齒,發誓只要找到一點證據就要彈劾雷司同,要雷司同好看,給雷司同扣上一個要造反的帽子。
但是,在他發動自己的所有關係想要蒐集雷司同出手的線索,最終,卻是一無所獲。因爲案發的那兩天,雷司同和他手下的幾個大將,都在甘州城,而且雷司同手下的兵馬,特別是騎兵,根本就沒有100人以上規模的調動,甘州各郡的騎兵營也無人員折損的消息,所以,綜合各方面的消息來說,雷司同根本沒有出手。
既然不是雷司同,那是誰呢?
嚴禮強的名字從江天華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但轉眼之間,就被江天華自己給否定了,因爲就算嚴禮強有這樣的動機,他也根本不相信嚴禮強有那樣的能力,他派出去的那可是一千騎兵,而不是一千隻兔子或者一千頭豬,想要不着痕跡的把這一千人全部滅了,在江天華的心中,那可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做到的,嚴禮強只是一個毛頭小子,會一點格物之術,有一點本事,武道修爲聽說也還可以,但是自己派出的,那可是一千多的騎兵啊,而且連曲鳴成都被幹掉了,曲鳴成那可是早已經進階武霸的高手啊,要是嚴禮強有這樣的本事,他又何必被宰相大人從帝京城趕回甘州呢……
江天華對自己的這個判斷確信不疑,一直到幾天之後,他聽到了一個消息——就在他的麾下兵馬出事之前,嚴禮強曾帶着新招募的兩百家丁騎着馬離開了平溪郡,而在事後,嚴禮強又帶着兩百家丁返回到了平溪郡,他帶走的家丁,目測沒有什麼人員折損。
從時間和動機上看,嚴禮強的嫌疑很大,但是,又一個問題冒了出來,嚴禮強怎麼可能只帶着兩百多新招募的家丁就把他麾下的一千騎兵全部幹掉而自己一點人手都不折損呢?這根本說不通啊,要是隨隨便便招募幾個家丁都能那麼厲害,那朝廷還養個屁的軍隊,除非,還有自己不知道的厲害人物與勢力在幫着嚴禮強,還有人,想要讓自己好看,有可能出手的不止一個人或者是一方勢力,而是很多人出的手!
這樣的推斷,讓江天華心中更加的驚疑起來,想想自己這些年在轉運使這個位置上得罪的那些人,除了驚疑之外,江天華更多的還有恐懼和害怕,既然那些想要他好看的人連這麼多的人都敢殺,那麼,他這個轉運使的那袋在別人眼中,恐怕也不會比那一千兵馬貴重多少,一支暗箭,一杯毒酒,或者是一個不要命的刺客高手,都能要了自己的命……
曲鳴成是武霸一級的高手,江天華可不是。
轉運衙門和銀州刺史府這邊的調查越是沒有什麼結果,江天華的心中也就越來越沒底,越來越虛,看誰都像是對他不懷好意一樣。
這件震動整個西北的大案,開始是轟轟烈烈,沒過幾天,在毫無線索之下,竟然成了一件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的無頭懸案,倒是有不少人眼饞轉運衙門懸賞的十萬兩白銀,給轉運衙門提供了不少五花八門的線索,有的人說是在甘州與銀州交界處見過大批黑風盜,還有的口口聲聲說看到不少白蓮教的人在那片山區出沒,更有甚者,連沙突人,黑羯人都跑出來了……
而掀起這場風波源頭的平溪郡和製造局,在嚴禮強重新帶着人回來之後,卻似是置身事外般的風平浪靜。
嚴德昌的那點傷勢已經基本痊癒,製造局依然在造着四輪馬車,每天日進斗金,柳河鎮的堡牆也越累越高,慢慢顯出輪廓,那弓道社,也一切如常,每日進行着各種訓練,一切都充滿朝氣……
10月17日,平溪郡守王建北突然蒞臨弓道社視察,倒有些出乎嚴禮強的預料。
在王建北來弓道社的時候,嚴禮強還正在弓道社的演武場上,看着弓道社的一干學員操練方隊,然後一個弓道社值日守門的學員跑來報告,說有幾個生面孔的人來到弓道社門外,其中一個自稱是平溪郡守王建北,嚴禮強才知道王建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