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嚴禮強寧願自己今天發現的這個非人的邪魔是個掌權的六部尚書或者是什麼大將軍都行,但就是這個小小的太醫令,卻讓留在閣樓之中的嚴禮強看着那輛慢慢遠去的四輪馬車渾身發冷,半晌回不過神來。
用崔離塵的話來說,邪魔來自域外,是非人的種族,邪魔雖然可以幻化成人形,但是邪魔卻與人類勢不兩立,邪惡無比,出現在白銀大陸上所有的邪魔,每一個都帶着邪惡的目的而來,他們的最終目標,就是要讓白銀大陸永遠沉淪,讓這個大陸的所有人類,認魔爲祖,全部臣服在他們的統治下。
要是沒有經歷過林擎天的那一役,要是沒有親眼看到大漢帝國的當朝宰相在自己面前變身成異形一樣的怪物,嚴禮強打死都不會相信崔離塵給他說的那些這種天方夜譚一樣的話,認爲自己的身邊會有威脅人類的邪魔存在。
是林擎天和玉羅宮改變了嚴禮強的世界觀,讓嚴禮強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太醫令是一個小職位,而一個邪魔化身成太醫令隱藏在朝廷之中,在林擎天暴露之後還依然冒着生命危險留在帝京城,不圖權不圖勢,那他到底在圖什麼?難不成還真的是來救死扶傷的麼?
想到那元氣湯,嚴禮強不寒而慄!
仔細想想,那元氣湯出現的時間和朝廷推廣的方式和力度都有些蹊蹺之處,要是那化身成太醫令的邪魔真的在元氣湯中動了什麼手腳,現在京畿之地的一千多萬百姓,喝過元氣湯的,起碼已經有八九百萬,一出問題,絕對天崩地裂,後果簡直讓人不敢想象。
怎麼辦?
怎麼辦?
怎麼辦?
這種時候,一定要冷靜,嚴禮強在心中告誡着自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動大腦,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邪魔的身份已經鎖定,現在敵明我暗,暫時不怕他跑了,那麼,自己眼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先確認一下太醫院中弄出來的元氣湯到底有沒有問題,在確認了這個之後,再想辦法摸清這個邪魔留在帝京城的目的,看看能不能把他給幹掉……
太醫院熬製元氣湯的地方,就在帝京城中太醫院的官署之內,這京畿之地的所有元氣湯,都是從太醫院的官署之中運送出來的,要是元氣湯有問題,就一定是在送出太醫院官署之前就有了,在熬製元氣湯的地方,應該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閣樓內影子一動,眨眼的功夫,就沒有了嚴禮強的身影。
……
兩個小時後,換成一幅傻根面貌的嚴禮強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出現在帝京城北邊的將軍廟附近,太醫院的官署也就距離將軍廟不遠,整個太醫院的官署後面是差不多有足球場大的一個院子,平日那個院子就是太醫院裡的醫生們用來曬藥的,而此刻,太醫院官署後面的那個院子就成了帝京城內熬製元氣湯的地方。
嚴禮強到將軍廟的附件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帝京城內又開始熱鬧了起來,街上的商鋪茶館都開了門,老百姓們又各自開始了自己的營生,整個太醫院的官署後面的院子裡濃煙滾滾,熱氣蒸騰,一隊全副武裝的御前馬步司的軍士把整個太醫院的官署和後院給圍了起來,戒備森嚴,不時有馬步司的軍士護送着用大木桶裝滿元氣湯的馬車從那後院的大門之中駛出來,急匆匆的奔赴帝京城外各地——一直到今天,在所謂的屍瘟的陰影籠罩下,京畿之地百姓的元氣湯就沒有停過。
將軍廟附近有一個集市,這裡街上倒還挺熱鬧,不算冷清,嚴禮強走在街上,差不多圍着太醫院的官署和後院轉了一圈,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可以進去的機會,這大白天的,翻牆進去倒輕而易舉,可是一個陌生人在這麼熱鬧的地方翻牆進去也太引人注目了,這牆裡牆外人這麼多,別人眼睛也沒有瞎,不會看不見,打草驚蛇就得不償失了。
就在嚴禮強琢磨着怎麼混進去看看的時候,就看到一羣青壯聚在太醫院官署後院側門附近的街邊牌坊下面,似乎在等着什麼,看那些青壯的模樣,似乎就是在找活兒乾的,還不等嚴禮強走過去,那太醫院官署後院的側門打開,一個體型微胖,三十多歲,穿着太醫院皁角色醫士服的男人就就走了出來,太醫院的醫生基本的都是御醫,御醫之上,又有院判,院使等職位,這醫士,也就是太醫院中等級最低的醫生。
看到這個男人一走出來,那些之前等在街邊牌坊下的青壯,也不用誰喊,立刻就一窩蜂的跑了過去,嚴禮強心中一動,也跟着過去了,擠到了人羣中。
“大哥,這裡是在接活麼?”看到旁邊有一個四十多歲面目憨厚的男人,嚴禮強靠了過去,小聲的開口問道。
那個男人看了嚴禮強一眼,發現嚴禮強也面目樸實,所以就耐心的小聲回答道,“是啊,難道你不知道麼?”
“我就聽說這裡有活幹,所以今天就過來看看……”
“這太醫院現在在熬元氣湯,一天十二個時辰就沒有停下來的,每天都換着兩班短工和苦力在輪流不停的的幹活,給的工錢也不高,吃不了苦頭的都堅持不下來,小兄弟你要試試麼?”
“我想來試試……”
“這裡工錢不算高,倒是能吃飽飯,噓……柳醫士要說話了,別說話,柳醫士最不喜歡在自己說話的時候有人在下面嘀嘀咕咕!”
“哦!”嚴禮強點了點頭。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羣慢慢就安靜了下來……
那個柳醫士就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圍過來的一羣青壯,看到所有人都不活化了,安靜了下來,他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先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一臉嚴肅的開了口,“藥房裡搬藥的人,要八個人,就你……你……你們兩個……你……還有你……你們兩個……你做班頭……”那個人一邊說着,一邊伸手指着圍過來的人羣點着,眨眼的功夫,就從人羣之中點了八個穿得乾淨清爽的青壯出來,站到一邊。
“柴房那邊劈柴火的需要五個,就你……你……你還有你……你做班頭”又有四個人被柳醫士點了出來。
“擡水打水的要四個人,就你們四個了……”……
“照看竈火掏爐灰的十五個……”
“拉風箱的十五個……”
“搬藥捅的六個……”
“傾倒藥渣的六個……就你……你……你……你……你們兩個……你做班頭……”之後那柳醫士的手一直,把嚴禮強和他身邊的那個男人都劃拉到了傾倒藥渣的人中,還點了嚴禮強旁邊的那個男人做班頭。
“洗東西的八個……”
“規矩你們都知道了,幹六個時辰的活,管你們兩頓飯,中間輪班休息,工錢照舊,走吧……”快速的點完人,那個柳醫士一扭頭,就進了院子。
被點到的人排着隊跟着進去,那門口,還有幾個軍士在搜身檢查,嚴禁被叫到的人身上帶着東西進去……
整個太醫院官署的後院這個時候就像一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那後院的草地上,搭建了十五個大竈臺,竈臺上放着十口熬藥材的大鍋,幾百個帶着口罩的人就在那十五個大竈臺旁邊和院子裡忙碌着,各幹各的活,幾個太醫院的醫士和御醫穿梭其間,指揮着衆人……
一進去,嚴禮強就分到了一個口罩,然後就被帶到幾個比人還高的大蒸籠面前,然後一人分了一把鏟子,要把蒸籠裡的藥渣給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