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般底的水手們,處理這樣的情況還算是比較得心應手。
只是現在的天氣情況比較惡劣,雞蛋般大小的冰雹如狂風驟雨般的正在可着勁的向着樓船的鐵索連環砸下來,再加以乍起的狂風也變的更加猛烈,鐵索連環是將所有的樓船的船身都鎖在一起,在密集的冰雹之下,受力面更大,受到冰雹的的襲擊也就顯的尤爲的強烈。
因而,整個鐵索連環中的樓船,在冰雹狂風以及東海海面涌起的波濤之間,就顯的如一片小小的樹葉,上揚下拋,不斷的隨着浪濤上下起伏着。
被砸穿船底的那艘樓船,自也逃不過上揚下拋的境況,水手們得在船底齊腰深的水中,歪歪邪邪的都站立不穩。
高英傑手扶着木梯,努力的將自己的身形定住。他的眼睛落在船底那個不斷向上涌起的泉涌之上。泉涌起來的水柱並不如高英傑想像中一樣的粗大,高英傑的目光動也不動的看着泉涌出來的水柱,他的腦裡子在飛快的旋轉着。
依着高英傑這麼多年出海的經驗判斷,從水柱衝出水面的粗細以及高度,大致可以判斷出那個他沒有見到的冰雹在船底造成的洞口大小。讓高英傑感到不解的是,船底的這個洞口應該沒有多大。難道說冰雹在砸穿了三層貯藏室之後,真的就變小了?
這點很難說。樓船的甲板和船底是用鐵樹身上最好的部分做成的。能砸穿着樓船的甲板,並且連續砸穿了三層貯藏室,這上冰雹的密度相當可觀,其堅韌性,據高英傑的猜想,不可能會因爲到了船底就會真的變小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這麼堅韌的冰雹體積變小了呢?
這像是一個無解的答案,高英傑緊皺着眉頭,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這個冰雹忽然的砸下來,一點事先的徵兆也沒有。別的冰雹只有雞蛋般的大小,而這個冰雹卻有幾個人合抱的大小,更加詭異的是,這麼大的冰雹,以高英傑當時專注於天空的注意力,是不可能注意不到有這麼大的冰雹的。
這個冰雹是怎麼逃過了他的眼睛,直落到鐵索連環的樓船之上的呢?
很多的謎團在高英傑的腦子裡盤旋不去,但是他卻找不到一絲的線索來解答這些令他感到困惑的問題。甚至到現在,他還沒有看到這個冰雹的原貌,而只能那些水手們的描述中,來猜測那個冰雹的大小和樣子。
既然有第一個這樣的冰雹,就一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這樣的冰雹,如果這場冰雹雨裡的每一個冰雹都像這個詭異的冰雹,那麼這就絕對是一場災難了。
他自己個人的生死,倒無所謂,可是這鐵索連環的樓船之上,可是有着格林帝國最高統治者的承平大帝在啊。承平大帝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高家這麼多年來積累出來的英名和氣節,都將要毀於一旦了。
高家與樓家一樣,也是從格林大帝時期起,跟隨着帝國一起成長起來的世家大族。這樣的世家大族,在帝國的創立過程中,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因而對於格林帝國有着一份非常鬱悶的依附之感。而這種感情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轉而變談,而是一代代傳承了下來,變成了一個家族的一種最高信條。
就如樓家,雖然舉族被屠,但是樓老爺子根本就沒有對帝國產生一絲的怨毒之情,也正是因爲着這種有些迂腐的死忠,樓無心現在才能站到鐵索連環的樓船之上,保護着承平大帝的安全。
可現在的問題是,高英傑很清晰的從泉涌出來的這道水柱之中,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泉涌出來的水柱子並沒有想像之中的壯大,但是卻清晰的向高英傑傳遞着一個信息,高英傑是阻止不了這艘樓船的翻沉的。
這種感覺讓高英傑的心頭一沉。
他不是那種意氣用事之人,他知道自己既然生出了這種奇怪的感覺,不可能一點來由也沒有。冰雹的本身不會傳遞這樣的信息,那麼是誰要將這個信息傳遞給他,這個信息裡有沒有包含着其他的更多的信息呢?
高英傑手扶着船底往上的扶梯,一時陷入到沉思之中,甚至連樓船的搖晃不停都沒有能感覺到,而那些在樓船的船底努力想將那個被冰雹砸出來的洞口補上的,水手們的呼喝之聲,在高英傑的耳中就變的更加的遙遠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即將昏迷的人,在還保留着的意識的那一刻,身外的世界倒映到了他的意識裡,全都帶上了一層被弱化的效果:看不清人的臉,聽不清人說的話,只知道某些事正在發生着,但是自己卻無能爲力。
高英傑的眼神裡面露出來某種誰也沒有見到過的迷茫,這種迷茫讓高英傑抓着扶梯的扶手一動不動。直到從上面下來的水手們將高英傑從這迷茫中喚醒。
“我……我怎麼了?”高英傑甩了甩頭,看到了正用着詫異的眼神看着他的那些水手們。在這些水手們的心中,高英傑可是他們心目中,無數次戰勝過大海的人。高英傑身上所表現出來的堅毅,頑強以及那種到了最後也不會放棄的韌性,無一不在強化着高英傑在水手們心目中的形象。
高英傑已經成了這此水手們心中的海之子,這個形象的確立,是高英傑通過無數次與大海的搏鬥在水手們心中確立起來的。而這種形象的確立會是無比牢固的,誰也不會相信這個在水手們的心目中的大海之子,會露出這麼迷茫的神態來。這與平時的高英傑簡直就是傍若兩人。
無須水手們多做什麼解釋,高英傑已經從水手們的眼神裡面讀懂了自己剛纔的表現有多麼的糟糕。這對一隻部隊,甚至一個王國來說,殺傷力都是非常巨大的。
精神的力量可以催生出無限的戰鬥力,只要精神不死,肉體的消亡從來都不是最後的滅亡方式。但是高英傑今天的表現,讓這些水手們升出了一種來自於心底深處的恐懼,精神的坍塌纔是最致命的。
高英傑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來挽救了。他是這隻出海艦隊的核心,他這個核心只要有一絲的迷茫,這份迷茫就會擴大成整個隊伍的一個巨大的漏洞,而這樣的漏洞,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之中, 可能導致的結果,是整個船隊的滅亡。
“船副,立即叫人將貯藏室裡的那些沒有被破壞的沙袋填土。”高英傑吼道。
“可是,船上……船上沒有土……”船副更加的迷惑了。
高英傑恨恨的一拍腦袋,他今天的表現太過於失常,還當現在是在岸上。
高英傑深深的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心中的焦躁,再將這口氣緩緩的吐了出來,彷彿心裡面的那些焦躁都隨着這口緩緩吐出來的濁氣而消散了。
吐完濁氣之後,高英傑的精神一振,他的眼神立即就變的堅定了起來。再一打量四周,在一片風雨飄搖之中,水手們都在吃驚的看着他,他們的眼神裡面的那種迷茫之色,就如同第一次出海的新水手們一樣。
高英傑心裡緊了一下。真的很玄,就差一點,這隻他帶領着戰勝了無數惡劣天氣的隊伍,就垮掉了。
“全員,緊急鳴號,讓能抽調出來的人都來這裡。”高英傑的語氣這次就的清晰宏亮,而且每個字聽在水手們的耳中,都像一個鉛球般的落地有聲。
在高英傑身邊的那位船副,立即也回過了神來,他立即縱身上跳,向着樓船的甲板奔去。
鳴號是這隻隊伍的一種特別的聯繫方式,不到情況危及的時刻是不會用這種方式的。通常的聯繫方式都是用旗語,現在這個時候用旗語明顯傳遞的速度就有些慢了。
鐵索連環的樓船之上,響起了淒厲而沉重的號角之聲,這號聲在東海海面的巨濤之聲,以及冰雹砸到船上的聲音中,依然顯的蒼勁有力。這號角的穿透力極強,聲音漫過了鐵索連環的樓船,一直傳到了很遠很遠的正被壓下來的雲層籠罩着的東海海面之上。
鐵索連環的樓船之上,就見到不停的有水手,從各自的樓船上縱出來,向着出事的那條樓船奔去。這些水手們聽聲辨位的本事,一早就被訓練出來了,特別是這種鐵索連環出現危難,怎麼判斷是從哪艘樓船,一早就已經經過了不知多少次的訓練了,並且在實戰中得到了長足的應用。
因而,當號角之聲響起來的時候,衆水手立即就能於一片如世界末日的景象之中,判斷出出事樓船的位置。
人員不斷的向着這艘樓船奔來,而在船底的正在忙着補漏的水手們,也來了精神。只要高英傑不倒,他們都對這隻隊伍有着絕對的信心。這就是領袖的力量。
剛纔的那短暫的迷茫,也讓高英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樓船被砸的這件事情發生的本質。他已經很清楚的意識到,這個詭異的冰雹砸到他的船上來,不可能是沒有來由的。用普通的方法,可能根本就不能將這艘船的船底洞口補上。
因爲,高英傑感覺到,那個詭異的冰雹,還在船底的水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