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我?”貝思甜確認般的問道。
張連巧站在那裡微微垂頭,雙手攪在一起,低聲道:“是……”
貝思甜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故意嘆了口氣,“連巧姐也是個仁義的人,不枉我丈夫以前總是幫你家,難怪一提到我丈夫,你會有些情緒激動。”
貝思甜主動幫着張連巧‘解釋’了一下,做事留一線,她向來不把事情做死,張連巧或許真的窺伺過她的丈夫,不過那又怎麼樣,人都死了,更何況現在說出來口說無憑,頂多讓張連巧難堪,倒不如懸着她,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在手裡。
張連巧點點頭,輕輕咬了咬下脣,一旁張順才一臉疑惑,羅旭東什麼時候幫過他老張家了,那小子去當兵的時候才十六歲。
貝思甜見到張連巧的雙肩微微下沉,便知道她因爲自己的話而鬆了口氣,看來她猜測的果然沒錯。
不過不承認這個,就要承認那個,可是張連巧卻是哪個都不想承認!
張連巧低頭揪着衣服角,一旁的張順貴頓時就覺得妹子受了委屈,呲牙咧嘴地衝貝思甜嚷嚷道:“小寡婦,你說的什麼胡話,誰看見是我家連巧推的了?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小心我……去告你!”
張順貴想要說些狠話,一旁的張順才連忙用胳膊肘推了推他,嘴巴向着徐主任的方向一努,張順貴立馬轉了口風。
張順貴的狠話都是幹得出來的,這個村裡都知道,這時候當着徐主任的面說出來,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貝思甜今天必須讓張連巧承認了,沒有一個立得住的立場,以後張家兄弟定然鬧得更兇。
“連巧姐!”貝思甜淡淡地喊了一聲。
這一聲將沉思中的張連巧驚醒,她扯着衣服角,低垂的眼珠子來回滾動,顯得有些不安,卻仍舊是閉口不言。
貝思甜嘆了口氣,道:“連巧姐,我知道你對我丈……”
“是我!”張連巧慌忙打斷了她的話。
她還是個未嫁的大姑娘,羅旭東再好也已經死了,她就是覺得心裡有口氣,所以才推了貝思甜一把,只是想嚇唬她一下,沒想到她腳底下一滑就滾下去了。
“是你什麼?”貝思甜一點都不肯放過,步步緊逼,這種以後可以迴旋的話,絕對不能有!
“是我不小心推了你一下……”張連巧說完這句話,身體都在微微顫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好像被推的人是她一樣。
張家兄弟頓時錯愕地看着她,她在家可不是這麼說的。
周圍的議論聲陡然間增大起來,對着張連巧指指點點。
秦氏立刻叉腰大罵起來,“聽見沒有,你們都聽見沒有,這丫頭不但推我家小甜兒下山,她家的兄弟還跑來要賠償,你們說是不是太欺負人了!徐主任,他們就這麼欺負我們這一家子老弱病殘啊!”
秦氏抹了把眼淚。
周圍人對張連巧以往乖巧的形象有所變化,不過張家兄弟都在,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連巧姐,不瞞你說,我這一摔下山,我娘東拼西湊的拿出錢來給我治傷,別說接下來的費用不知道怎麼辦,就是平日裡的吃穿用度都成了問題。”貝思甜面露愁苦之色。
張連巧聽到這話,當然知道貝思甜是什麼意思,她輕輕咬住下脣,秀美微蹙,看上去楚楚可憐的樣子,可是再可憐,也沒有躺在木頭板子上的貝思甜可憐。
一旁的張順才一聽瞪圓了眼睛,嚷道:“你家吃穿用度有問題,我家就沒問題了,我家這麼多壯勞力,哪個吃的少,這一頓都吃不飽!”
不管是不是他妹子推的,這往外拿東西肯定是不可能的,錢更別指望!
徐有才氣的也瞪眼起來,“咋地,你還想抵賴不成?”
剛纔他錯判了,讓人家出來道歉,還是擡着出來的,除了心理有點愧疚之外,更多的是覺得丟了面子,現在看張順才還敢硬着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張順才也沒了剛纔的嬉皮笑臉,拉着一張臉,腦袋轉向別處,不看徐有才,也不看羅家的婆媳,梗着腦袋說道:“我家窮,反正要錢沒有,不行你們就把我弄死。”
這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無賴做法,古往今來都是被地痞無賴用慣了的,偏偏對於羅家這樣的孤寡來說,卻是最有效的。
秦氏氣的拿着刀要去砍他,嚇得張順才連忙往後退,直接退到了徐有才身後。
徐有才也大驚失色,這秦氏可是村裡的兇婆子,他顧不得張順才那個坑貨,雙手舉在身前,忙嚷道:“秦家妹子,你別激動!你別激動!這事交給我辦你看成不成?”
貝思甜見此提高了聲音,喊道:“娘!”
秦氏也不是真的要砍人,她是氣壞了,聽到貝思甜喊她,她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狠狠盯着張順才,恨不得盯出一個窟窿。
張順纔看着她的兇樣,那眼珠子上還蒙着一層白,要多駭人有多駭人,便沒有開口搭茬,剛纔躲徐有才後邊已經將他給得罪了,這時候再找事,那不是要把人得罪透了嗎。
不過想要東西要錢,那肯定是沒有的!
秦氏站在貝思甜身旁,氣的身子亂顫,手裡的菜刀都晃悠。
貝思甜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這婆婆的氣性太大,這樣太傷身體。
“有才叔,我們一家的情況您也看到了,既然你說這事交給您,我們羅家信您。”貝思甜輕言細語的,但是話裡的力道很是有力,讓徐有才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貝思甜其實沒有真的想要從張家要出什麼,她知道張家不會給,而徐有才也要不出來,這樣一來更好,張家那裡她有了話筏子,徐有才要不出來自然也會覺得有虧,今後有事便可以多擔待一下。
貝思甜不得不多想一些,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回不去了,今後要生活在這裡,就得爲自己多做打算。
“娘,我們回吧。”貝思甜轉頭對秦氏道。
徐有才連忙讓那兩個婦女再給她擡進去。
張順才早趁着兩人說話的功夫溜走了,張連巧也被老三張順貴給拉走了。
秦氏見人都散去了,轉過頭來看向貝思甜,臉上的神情頗爲古怪,似乎不認識貝思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