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闆的老家在錫山,那邊是個縣城,還在東山縣的北邊,路更不好走,結果車子到了東山那邊就開始下雨,幸而蘇勇認識路,一直開的是公路,只不過等到了錫山,下了公路,還是得走小路。
雨越來越大,路上坑坑窪窪的,全是泥塘,蘇勇已經把車子開的很慢,雨刷也不停刷着,視野還是模糊的很。
我和芳芳坐在車裡,也是正襟危坐,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我拉着芳芳的手,小姑娘手心發涼,又緊緊咬着牙,不說一個怕字。
“雨實在太大,看樣子好像是遇到颱風了,再朝前面開太危險,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
我也沒想到離開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天,說變就變了,眼下也沒辦法,只能在鎮上先找了一個小飯館暫時落腳。
正好我們都沒吃午飯,就點了一桌菜。
因爲大雨,飯館裡就我們一桌客人,等菜的時候,我就向飯館的老闆打聽,認不認識楊老闆。
老闆一拍大腿,大概也是閒的發黴了,唾沫橫飛的開始跟我們講,“你問的是楊國平吧,他在我們鎮上還挺出名,也是個苦出生,早前靠着投機倒把,倒賣些東西發了家,老婆也死的早,不過後來聽說又娶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好像是一直住在省城,倒是沒聽說回來!”
我不免有些失望,不過既然來了,也不能這麼輕易就放棄,或許只是飯館老闆沒見過楊老闆,不代表他就沒回來。
“那你知道他傢俱體的地址嗎?”
“知道啊!”
我喜出望外,心想這一場大雨倒也不是沒一點好處,飯館老闆給我們寫了地址,結賬的時候,我多給了他十塊錢。
老闆心情也不錯,送了我們兩把傘。
大風大雨足足持續了兩個小時,等雨勢小了,我們繼續朝楊老闆家找去。
出了鎮子上,則全都是泥路,天氣好的時候汽車還能過,剛下了那麼大的雨,路上泥濘的根本沒辦法走。
車胎也打滑,磕磕絆絆勉強走了幾百米,我們只能選擇棄車步行,鞋踩在泥地裡,很快就溼了不說,還打滑,我和芳芳一把傘,蘇勇則走在前面帶路。
“你們跟着我腳印走,這邊的路我們不熟悉,又剛下了那麼大的雨,難保有什麼深的水潭。”
“好!”
我大聲答應着,和芳芳挽着手,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後面。
走了一半路的時候,風突然又變大了,天一下就黑了下來,一場傾盆大雨說下就下,豆大的雨點子砸下來,頃刻間就模糊了視線。
雨傘被狂風吹的幾乎散架,我拼命拉着傘,感覺整個人都要跟着傘一起被風吹走了。
芳芳也在旁邊幫忙拉傘,腳下的鞋子又溼又滑,我們幾乎是寸步難行。
“你們怎麼樣?”蘇勇兩隻手抓着傘跑回來。
他衣服溼了一半,很大聲的說話我們才能聽見他的聲音。
“不是很好,路太滑了!”我也大聲喊。
蘇勇朝遠處看,天完全是灰濛濛的,又全是雨霧,明明纔是中午一點多,卻像是傍晚的樣子,隱隱綽綽的也瞧不見遠處的村莊。
“咱們現在的位置不好,還得繼續朝前面走,看見村莊就好了!不然咱們三個在野外太危險!”
“好!”
又勉強朝前面走了幾十米,天還是那麼黑,雨非但沒有變小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身上幾乎已經溼透了。
“前面有座橋,橋面很窄,你們跟在我後面,千萬小心!”
風雨中看過去,那座石橋連圍欄也沒有,以一個拱形的弧度橫跨在大約三米多寬的河面上。
河面霧濛濛的,水流湍急。
“孫靜姐,橋面太窄,你先走,我跟在你後面,你把傘拿着!”
芳芳把傘推給我,同時往後退,瓢潑而來的大雨頃刻間就把她身上全澆溼了。
我想阻止也是來不及,蘇勇已經過了一半的橋,站在那裡喊我們,我咬咬牙,交代芳芳小心,拔腿跟上蘇勇。
橋是古老的石橋,橋面倒是不滑,可我的鞋子上全是爛泥,爛泥滑的厲害,我不得不十分小心。
饒是如此,在即將走到蘇勇那邊時,我腳底還是打滑了一下,伴隨着我的一聲尖叫,手被及時拉住,有一股堅定的力量傳來。
“沒事,我拉住你了!”
是蘇勇的聲音,他即使拉住我的手臂,而我整個人已經滑到石橋邊緣,看着下面湍急的河水,我一顆心懸到嗓子眼,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我想起剛剛重生回來的自己,被趙鵬和劉雲推進河裡,不會游水的我拼命掙扎……
“啊——”
“小心!”
耳邊傳來兩道驚叫聲,把我的理智拉回籠。
我立即回頭,看到芳芳就在我眼前,整個人滑下橋,直直的往下墜,我腦袋裡嗡的一下,下意識去拽芳芳。
我竟然拉住了她的手,“抓緊……”
還沒等我說完,我感到一股巨大的下墜力,再然後,我也跌進了河裡。
水從四面八方朝我涌過來,我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還在村裡的時候,也是這麼一條河,我在水裡撲騰,趙鵬和劉雲在岸邊冷眼看着……
不,不行!
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拼命的掙扎,卻有越來越多的水朝我涌過來,我張開嘴想呼吸,可涌進來的全是水,嚇得我趕緊把嘴緊緊閉上。
難道我就要死了,老天見我可憐讓我重活了幾年,也過了幾年富足的好日子,現在就要把我收回去了。
可我,不想死!
我還有沒完成的事,還沒參加高考,陳校還在等我,如果他知道我不在了,會不會傷心。
還有汪姐和芳芳,她們一定要難過死了。
隱約間,我似乎看見有個人朝我游過來,可我的意識已經漸漸離我而去,突然,我周圍湍急的水流向四面擴散,我躺在草地上,雙手枕在腦後,天空湛藍湛藍,像是一汪平靜的湖面,幾朵白雲悠然的飄過。
我臉上全是怡然的笑,還哼起了小曲。
畫面又急轉,藍天白雲都消失了,我站在一個純白的空間,什麼都是白的,白的刺眼。
我茫然的往前走,前面突然飄過來一道人影。
是芳芳!
芳芳,芳芳,我大喊着,跑去追她,每次都在快要追上她的時候,她突然又向前飄走了。
芳芳,你去哪,等等我!
芳芳突然回頭,她的面孔白的好像透明,咧着嘴角笑,面孔猙獰,“我那麼崇拜你,你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