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鎖了門，轉身就走。
芳芳站在牆那邊，看到我出來立即跑了過來，她眼睛紅紅的，咬着脣，“孫靜姐，我。”
“你要是覺得害怕就回去兩天，等這邊安定下來我再去找你，我現在要去楊老闆家裡。”
“你是要去坦白你媽做的事嗎？”芳芳往前走了一步，着急的看着我。
我點頭，“嗯，既然是我媽的問題，我不能逃避。”
芳芳咬着脣，看上去十分的糾結，大概是不想讓我去坦白，可又覺得不該隱瞞，因此十分的爲難。
我反倒笑了笑，安慰她，“我知道分寸，你先回去吧。”
“孫靜姐！”芳芳着急的喊我。
我讓她放心，穿過走廊往下走，這時候汪姐也從屋裡跑了出來，一下將我拽到旁邊，“你瘋了！你知道殺人是什麼罪名嗎，要坐牢的，嚴重還會被判死刑，你難道還真想看着你媽去死啊！”
“那怎麼辦，難道楊阿婆就活該嗎？”
汪姐被我問住了，可她還是不肯撒手，“我總覺得你不能去，你說這事只有咱們幾個知道，咱們都不說不就沒事了，事情真要說穿了，你以後背上個殺人犯女兒的名頭，你以後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汪姐說的都對，可楊阿婆的性命難道不是性命嗎？
我搖搖頭，汪姐看勸不住，只能由着我，不停的嘆氣，“多好的姑娘，咋就攤上這麼一個媽，作孽啊！”
“孫靜姐！”芳芳也跑了過來，眼淚汪汪的拉我，“你別去了。”
“傻丫頭！”我揉了揉她的頭，“別這樣，犯罪的又不是我，別哭了，我去去就回。”
我心裡也沒底，只是堅定了必須要去向楊老闆把事情說清楚的決心，來到楊老闆家，我正打算敲門，門從裡面打開了，楊老闆的妻子王美玉正好開門出來，看到我，臉上擠出一個笑。
“你來了。”
“楊老闆在家嗎？”
王美玉朝屋裡看了看，表情很是古怪，“在，在的，你進去吧，我出去一趟。”
說着，她低下頭，腳步匆匆的走了。
我也沒多想，敲門走了進去，屋子裡窗簾都拉上了，也沒開燈，光線很暗，楊老闆坐在紅木的椅子裡，手裡夾着煙，看上去很悲傷。
“楊老闆。”我走到他面前站定，臉上都是愧疚，“你信任我僱我照顧你母親，很抱歉，我沒有盡到責任，因爲我媽的緣故，你的母親纔會突然……”
楊老闆一愣，擡頭來看我，“你媽做什麼了？”
我說，“有人看到我媽她捂住楊阿婆的嘴。”
楊老闆似乎大吃了一驚，右手極快的抖了下，趕緊把煙往嘴裡送，重重的吸了一口，我看到他的右手還在發抖。
突然，他把菸頭扔在地上，整個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你說是你媽捂死了我媽？”
不知爲何，他的聲音也在發抖，眼神閃爍。
我當時太愧疚了，也沒細想，輕輕點頭，“嗯，有人親眼看到了。”
楊老闆好一會沒說話，整個人透着一股異樣的沉默。
我緊緊咬牙，雖然明知道接下來的話很過分，可我不得不這麼說，“我媽犯了法，楊老闆，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打從心裡而言，我肯定不希望楊老闆報警，要是我媽真的抓去坐牢，林興國豈不就要賴上我和哥，那我們還有啥安生日子過，更重要的是，就像汪姐說的，我必須爲我自己的名聲考慮，殺人犯的女兒……
在這個年代，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會嚴重影響我的學習生活！
我不想冒這個險。
楊老闆盯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我死死咬着脣，不知道該怎麼說出那麼殘忍的話。
而此時，楊老闆又點了根菸，煙霧嫋嫋中，我總覺得他的眸子透着深沉，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傷痛，我以爲他是在爲母親的辭世而悲傷，直到後來……
我才知道，這是一個人良心備受煎熬時的表現。
“老楊！”王美玉突然回來了，也不看我，悶着頭走到楊老闆身邊，“小孫把你媽照顧的多好，雖說她媽犯了錯，咱們也不能得理不饒人，醫生不也說了，你媽中風之後能活這麼久，多虧了小孫的精心照顧。”
楊老闆又重重抽了口煙，看向他老婆，“那你說怎麼辦？”
“我看就賠錢吧，咱們也不多要，一千差不多了。”
一千……
我心裡還是重重的咯噔了下，儘管知道對於一條人命而言一千塊不算什麼，可我手上的確沒那麼多錢。
王美玉看我面露爲難，又說，“可不能再少了，怎麼說也是一條性命，我們也就是看在你照顧她盡心盡力，否則……這事可不能這麼便宜！”
我還能說什麼呢？
“好，就一千塊，我會盡快把錢湊齊給你們。”
楊老闆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被王美玉搶了先，“那就這麼說定了，你看我們還要給老人辦喪，就不留你了。”
“我知道，我先走了。”
從楊老闆家出來，我先回了宿舍樓那邊，汪姐和芳芳都沒走，等着我呢，看我回來，趕緊跑過來，小聲問，“咋樣？”
“他們答應不告我媽，不過要賠錢，一千塊。”
“啥？”汪姐先是喊了一下，跟着就說，“這樣也好，總比你媽真的去坐牢了好，累了你的名聲，那可是多少錢都補救不回來的。”
我也是這麼想的。
“孫靜姐，我，”芳芳紅着眼眶，咬着下嘴脣。
“你又沒做錯啥事，用不着自責知道嗎？”我安慰她。
芳芳點點頭，突然抹了把眼睛，跑進屋裡去了。
汪姐又拽住我，“你有這麼多錢嗎？你說這事情發生的還真不是時候，本來我倒是能借你應急，可你也知道，我們的錢都投進成衣鋪子去了，不瞞你說，爲了這事，你李哥跟我吵了好幾次！”
“我知道。”
汪姐皺眉看着我，在我手上拍了拍，“也是苦了你。”
我搖搖頭，也回了屋裡，芳芳坐在椅子裡，低頭擦着眼睛，看到我進來，她突然朝我跑過來，直接往我手裡塞了一把錢，“孫靜姐，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錯，我只是憑着良心說出自己看到的，這些錢你拿着。”
說完，她直接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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