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雙方第一次正是談判,大家彼此介紹過後,氣氛相當融洽, 畢竟都是文物圈的,有幾位專家還認識在場的德國專家, 大家還是有很多共同語言,一個個都彬彬有禮客客氣氣。
不過當談到文物歸還問題的時候, 氣氛就緊張起來了。
中國方面專家自然是希望儘可能多撈回來一些國內的文物, 而德國方面自然是想用最低代價換得自己的失物迴歸,大家都在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在一次次的談判中,雙方人馬都錙銖必究起來。
甚至討論到最後,德國方面的代表費舍爾直接表示:“這把維京劍,我們就算拿去拍賣好了, 也就是一百多萬吧?但是你們要求的這些,價值可就高了,這件商代青銅鉞,估計得兩百萬, 這件鄭板橋的《墨竹圖》可能得三百萬,還有這件“靜宜園”的印璽, 我認爲五百萬完全有可能,更不要說這黃金地毯和黃金龍袍,這種價值完全不對等, 我們怎麼換?一換一我們都覺得虧了, 更不要說一換五, 這怎麼可能?”
此時此刻,談判桌上, 衆人已經是臉紅脖子粗,斯文全無,就差拎鞋底了。
一向儒雅慈祥的範文西老先生,嘶啞地道:“維京劍的歷史文化價值,難道就值區區一百萬?我認爲這是對你們德國文化的嚴重低估,這樣的一把劍,當世少有,別說用它換五件中國文物,哪怕換十件,都是值的!”
其它中國專家紛紛點頭,表示贊同:“老爺子說得對,一換一,我們是不願意的,這些中國文物,我們中國還有很多,我們不需要萬里迢迢來到德國和你們談這些。”
就在這種近乎直白的脣槍舌戰中,德國一位代表直接表示:“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們乾脆買好了,我們買你們的,你們買我們的,大家全憑市場價,願意出多少錢就買多少,ok?”
他這話一出,德國博物館全體人員全都看向他,用眼睛瞪他。
陸守儼從旁笑了下,用很淡的聲音道:“這樣的話,維京劍我們帶走,我們清單上的這些,麻煩你們開個價吧。”
他慢條斯理地道:“我們泱泱大國,雖然最近這些年經濟比不上你們富有,但是老祖宗留下的財富,我們就算勒緊褲腰帶也要保下,沒有拿祖宗東西來換錢的道理。”
他這話一出,中國幾位專家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表示贊同。
範文西老先生則是直接鼓掌:“陸同志說得好!賣老祖宗留下的文物,那就是數典忘宗!”
德國方面代表面上無奈,只好略退讓一步,最後德國政府官員商量過後,表示因爲涉及到戰爭失物,他們確實可以讓一步,可以一換二。
他們認爲可以換走青銅鉞和那件鄭板橋《墨竹圖》。
但是中方顯然不願意,如果以前沒機會也就罷了,現在那些中國稀罕文物就擺在眼前,哪捨得放棄。
初挽從旁一直沒說話,她在等,等最好的時機。
事實上這次的德國談判,除了黃金板楔形文字的殺手鐗,她還有一個坑等着德國人往裡面跳。
現在她終於開口,聲音誠懇地表達了自己希望友好解決的意願,最後道:“如果諸位願意,我可以向德國博物館捐獻一些資金以加強文物保護,同時我們建立中德兩國文物互展機制,互相促進交流。在這個友好和諧的前提下,再給我們添置一件唐朝壁畫圖吧。”
她這話說得算是非常誠懇了,所謂的“捐獻一些資金”其實就是花錢買,但是說“捐獻”會好聽很多,流程上也說得過去。
旁邊的費舍爾聽着,嘆了口氣,很無奈地道:“初小姐,三件的話,我們確實做不到。”
範文西老先生等人聽着,都犯難起來。
眼睜睜看着那麼多文物,結果只能帶走兩件,這顯然和他們之前的預期並不符合,但是目前看,德國方面咬得很死,能帶走兩件就是萬幸了。
陸守儼見此,看了眼初挽,初挽微微點頭。
陸守儼這才輕描淡寫地道:“前一段,我愛人在紐約還買到一個物件,有人說這是高仿品,真品曾經擺在德國博物館,今天既然來到這裡,還請諸位鑑賞一下。”
他這話一出,中國幾位專家都愣了,德國幾位代表更是疑惑。
費舍爾看看陸守儼,看看初挽,他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有的人都看向陸守儼,中國幾位專家眸中都泛起希冀的光,而德國幾位代表,特別是費舍爾,神情明顯狐疑起來。
陸守儼卻不緊不慢,轉首望向初挽:“你不是在紐約買了一個板子嗎?那個板子拿來了嗎?”
初挽點頭:“拿來了,不過這種贗品,也不好在諸位專家面前丟人現眼,算了吧。”
初挽並不着急回答的樣子:“這是我在紐約一位收藏家手中買到的,那是一位猶太人。”
費舍爾一聽猶太人,那眼皮頓時抽了一下。
提起猶太人,他自然第一想到的是集中營。
而現在,初挽手中竟然有一件從猶太收藏家手中買到的號稱“曾經放在德國博物館”的文物。
他和陸守儼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當然知道這個中國人不是好說話的,這種劍拔弩張的談判場合,他不可能沒事提起不相干的話題。
費舍爾的心狠狠一沉,他皺眉,望着初挽:“一位猶太人?”
初挽頷首,道:“對方在二戰期間曾經被關在貴國集中營中,之後被釋放,他從一位蘇聯士兵手中用香菸和少量的食物換到了一件形狀奇特的金幣,這位蘇聯士兵號稱這是他的戰爭獲利品。之後,這位猶太人前往美國,定居紐約,成爲一名收藏家。”
在場衆人面面相覷,顯然,一件從蘇聯士兵手中拿到的“金幣”,應該大概率就是蘇聯士兵從德國哪裡弄到的。
他們已經多少意識到了,這物件肯定不簡單。
費舍爾已經心驚肉跳,不過勉強鎮定着,問初挽:“初小姐,我可以看看那枚金幣嗎?”
初挽攤手:“我沒帶,因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照片有,諸位可以看看。”
她當下看向陸守儼,陸守儼從公文包中掏出一張相片,遞給了費舍爾。
衆人全都好奇,湊過去看,就連中國專家這邊,也都翹頭想看看。
費舍爾拿到那照片,只看了一眼,那臉色就變得異樣精彩,有驚喜,有忐忑,有不敢置信,也有苦惱,那麼多種表情就在他臉上交織浮現。
看到他這樣,在場距離遠的,看不到那照片的,全都越發翹頭,甚至想站起來探身去看。
總算,大家都看到了那照片,於是大家就看到上面金燦燦的,是一塊小板子,小板子上還刻了一些奇怪的字。
在場中,到底範文西老先生見多識廣,突然道:“這,這竟然是巴比倫的楔形文字吧?這是寫在黃金上的楔形文字!”
他這麼一點破,所有的人陡然明白了,明白之後,那臉上的激動就別提了。
要知道,楔形文字是大幾千年歷史的古物,黃金板楔形文字全世界不超過十塊,而且這種文字必定是國王權貴之流纔有資格擁有的。
區區一塊小黃金板,必然承載了一定的歷史分量,是絕對不容小覷的。
這, 絕對是物價之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