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來, 陸守儼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初挽看着飯桌上的牛奶和煎雞蛋:“我想吃油條了。”
陸守儼:“行,明天咱們吃油條。你先把奶喝了吧。”
初挽便拿過來牛奶喝, 這麼喝着的時候,突然想起:“你今天還是有事, 得出去是吧?”
按照他們的計劃,時間很匆忙, 後天就得出發過去美國了, 不然陸守儼這邊的一個重要研討會趕不上了,所以他們得儘量把要緊的事幹了。
一些其它的,只能放放,等幾個月後回來再說。
初挽:“有個事,你得給我打聽打聽。”
初挽便道:“我現在手頭也有不少錢,我想買幾塊地, 再囤幾套大的四合院。”
她以後陸續倒騰倒騰,總歸有錢的,爲了分散風險,還是想投資一些不動產和地皮, 趁着現在陸守儼位置還不至於太惹眼,趕緊該辦的辦了。
回頭她自己開一個私人博物館也有地皮了。
不然等回頭, 香港和海外的資金進來了,北京核心區的地皮肯定得漲。
當然了,除了北京的地皮, 還有深圳的, 她也得注意插一手。
陸守儼略沉吟了下, 道:“可以,我找人問問。”
初挽:“不着急, 但是你心裡得記着這個事,有好的機會我再出手。”
陸守儼:“我明白,這個看時機,怎麼也得我們從美國回來再說了,我先打聽着。”
陸守儼先去單位了,初挽自己沒什麼事,便趴在家裡吃點東西,隨便打了幾個電話,給兩個孩子打電話說了一會兒話,又給戴維打,這麼忙活了一圈,最後給聶南圭打了電話。
已經上午十點了,聶南圭那邊晚上了。
聶南圭打了一個哈欠,之後才含糊地道:“小初初姑奶奶,你現在可真是能搞事,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初挽最近乾的兩樁事真是漂亮,促成了中德兩國丟失文物的交換,又提點了德國博物館掛反幾十年的名畫,這兩件事已經在世界藝術圈引起熱議。
之後初挽在德國屢次接受採訪,給大家講解藝術,科普中國傳統文化。德國人深深迷上了這個東方女性,現在她已經是德國的明星人物。
受此影響,瓷語也在歐洲大熱,聽說訂單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而一起受益的還有中國藝術品,聶南圭明顯感覺最近關注中國藝術品的歐美客戶變多了,這顯然是受了初挽的影響。
聶南圭:“你們瓷語這次估計要發大財了吧,完全供不應求了。”
初挽:“你沒跟上沾光嗎?我聽說你們有一件瓷器,前些天賣了很不錯的價格。”
聶南圭嘆息,一時佩服得五體投地:“得,你消息可真靈通,這都知道!”
初挽笑道:“那是當然了,我人在中國,但是心在歐美,眼睛盯着這個世界。對了,先和你說一個好消息吧。”
初挽:“我已經和洛克菲爾德家族藝術顧問戴維先生提過了,提起你們的青銅器,下個月他們的選購會,將會把你們列入考覈名單,你準備下吧。”
她是出發去德國前提的,今天戴維纔給確認了消息。
初挽:“騙你幹什麼,也是今天他們才討論的,我剛和戴維打電話確認了。”
聶南圭嘆:“我來到美國後,其實一直在尋找機會打入他們的圈子,不過不容易,你倒是行,幾句話一推薦就把我保舉進去了。”
初挽:“估計明後天就請你們準備古玩推薦圖錄,他們也得看圖錄來篩,有他們看中的纔有進一步的機會,所以也不一定能成,反正你們先聯繫吧。”
聶南圭:“我明白,這行就這樣,還是得拿東西來說話。”
聶南圭再開口,聲音難得有些認真:“初挽,這次如果我們能成功,那全都是你的功勞,我得謝謝你的提攜。”
初挽道:“你這什麼話,太肉麻了,再說你不要感謝得太快……”
聶南圭:“嗯?”
初挽:“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無利不起早絕對不幹賠本的買賣。”
聶南圭便笑了:“行,姑奶奶,你就直接說吧,別繞圈子了。”
他頓了頓:“現在你讓我割肉,我都心甘情願割給你!”
初挽笑道:“倒是不用讓你割肉,其實是想讓你做一個物件。”
聶南圭:“做物件?你想做青銅器?”
初挽:“你應該知道罍中之王吧?”
聶南圭:“就湖南出的那件皿天全方罍嗎?”
初挽:“對,就是那件,聶叔叔應該見過吧?”
聶南圭略沉吟了下,道:“我聽我爸提起過,他當時看到了,很喜歡,也想買來着。不過可惜,後面因爲種種原因沒買成。”
初挽其實大概知道這段故事,當時聶老頭一眼看到,想買,不過一時湊不齊那麼多錢,便留了一萬大洋在那裡做訂金,說好了對方給他留七天,七天後,他湊夠了錢,就拿下這件皿天全方罍,如果湊不夠,那一萬大洋白送給對方。
說起來聶老頭也算是有膽魄,當機立斷要訂下,可惜當時的聶家幾兄弟,人員衆多,這裡面牽扯很大,況且世道不太平,他們不願意下手,怕萬一砸到手裡,最後鬧來鬧去,聶老頭終究沒能說服衆位兄弟去買那件皿天全方罍,肉疼地虧掉了這一萬大洋,眼睜睜地看着對方賣到了美國,賣給了洛克菲爾德家族。
以至於很久後,大家都還知道聶老頭爲買皿天全方罍平白虧了一萬大洋的故事,大家引以爲戒。
電話那頭,聶南圭疑惑:“你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初挽:“我想買回來,那個蓋不是就在湖南博物館嗎?幹嘛不弄回來呢。”
聶南圭沉默了下,道:“那位老洛克菲爾德對這件皿天全方罍應該很喜歡,不會輕易割捨吧。”
初挽:“一切事在人爲,我想試試。”
聶南圭:“你想怎麼做?”
初挽:“其實他們家現在未必多把那物件看在眼裡,之所以不願意賣,就是因爲那是老洛克菲爾德昔年的心愛之物,底下晚輩不好做主罷了,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本人,說服他,一切就有可能。”
她想着,做什麼事都需要一個契機,上輩子老洛克菲爾德賣出那件罍,應該有一個契機,可惜她不想等,她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們家族等他們什麼時候打算賣出去。而且上輩子洛克菲爾德家族轉讓這件罍的消息本身就是不透明的,她這輩子未必就能成功攔截。
所以這輩子,如果有機會見到老洛克菲爾德,她試着說服老洛克菲爾德,請他出讓。
當然了,要想勸服這麼一位老謀深算的人,不可能光憑嘴皮子,她必須事先最好準備。
到了現在,聶南圭總算明白了:“你打算怎麼說服,想用一件高仿的皿天全方罍來說服他們?”
初挽:“對,只是一個初步的想法。”
聶南圭語氣鄭重起來:“我得和你說實話,老洛克菲爾德可不是隨便讓人糊弄的,如果事情搞砸了,後果不堪設想。”
初挽:“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拿假的糊弄人家。其實我早想過了,我們可以用計謀,也可以玩攻心之術,不過我們再多的心眼,也未必能比得過人家,老洛克菲爾德那是成了精的人,他什麼沒見過?我在他面前耍心機,不過是一些低級的笑話罷了。”
聶南圭贊同:“其實你鬼心眼挺多的,以前也把我耍得團團轉,不過確實,這位老洛克菲爾德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如果在他那裡被拆穿了,那基本就是歐美古玩圈除名,再也別想做生意了。”
初挽:“所以我想着,與其施展手段,不如以誠相待,他既然曾經對這件罍那麼喜歡過,那我可以勸他,割愛想讓,讓這件罍身回到它的故鄉,罍身和罍蓋重合。”
聶南圭:“你打算怎麼說服?”
初挽:“我想請你們家幫我做一套高仿品。”
聶南圭:“高仿品?”
初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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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的計劃是,做一套高仿品,讓老洛克菲爾德親眼看到罍身和罍蓋重合的壯麗,以此來打動他。
皿天全方罍的罍身和罍蓋要想合體,那就只能將物件賣給中國,因爲湖南博物館作爲國家所屬的博物館,絕對不會出賣文物。
這個計劃其實存在很大風險,不過目前也是最合適的辦法了,要想完成這個計劃的前提是,她必須有一套高仿的皿天全方罍,而目前能做到這一點的也只有請聶家出手了。
她和聶老頭關係不怎麼樣,只能從聶南圭下手。
聶南圭聽了她的計劃後,倒是很好說話,表示自己會勸服他爸。
因爲時間緊急,初挽並沒有太多時間,只好當晚拜訪了聶老頭。
聶老頭顯然態度不佳,不過顯然聶南圭已經和他提過了,美國的生意方面,初挽確實送了聶南圭一個大人情,所以聶老頭倒是答應了。
不過他直接開出了十萬人民幣的高價:“少一分,我不可能做。”
初挽痛快答應:“好,十萬。”
她倒是也明白,那皿天全方罍器型規整大氣,仿造皿天全方罍的製作工藝不同尋常青銅小件,自然成本巨大。
聶老頭見初挽竟然討價還價都沒有,顯然意外,意外之餘,打量了初挽一番,道:“那你等着吧。”
初挽:“多久能交貨?”
聶老頭:“三五個月吧。”
初挽:“不行,時間太長了,兩個月可以嗎?”
如果兩個月,她還在美國,還來得及。
超過兩個月,她回國的話,見到老洛克菲爾德的機會就會少了。
聶老頭便有些不耐:“你以爲這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做出來的?那皿天全方罍用的是陶範法,罍耳又用了失蠟法,這裡面多少道工序?做完還得上色呢,還得做舊呢,沒幾個月時間在那裡打磨,做出來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就算給你你敢要,我還不敢敗壞我聶家造的名聲呢!”
初挽無奈:“聶叔叔,我也是想把那件皿天全方罍給設法弄回來,纔想出這一招,如果兩個月能做出來,我還有機會在美國用上,三五個月後,我回國了,以後也不是隨便出國的啊,人不在那裡,哪裡去找機會。聶叔叔你看看能不能再想法子,好歹快一些?”
聶老頭聽着,皺着眉頭,拿着菸斗,抽了一口。
他吐出一個菸圈後,纔沒好氣地道:“行吧行吧,豁出去了,就兩個月得了!”
初挽見此,道:“聶叔叔,我知道這次如果不是南圭說項,你是怎麼也不會出手的,我也知道你不差這點錢,也知道你根本不在意,不過這事如果圓滿完成了,我再加兩成,十二萬塊的工錢。”
聶老頭長吐了口氣,他看着初挽:“行,那兩個月後,你讓人來取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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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陸守儼一直忙,今天好像一大早出去見一位朋友了。
初挽有些失望,其實她本來想讓他陪着自己過去永陵的,但他忙成這樣,她也只能罷了,自己過去永陵山裡,給太爺爺上了墳。
可以看得出,陸家一直派人來照料着,太爺爺墳上沒雜草,清明節應該特意來燒過紙,墳頭那裡還殘留着灰燼。
說起來,陸老爺子對自己太爺爺也是仁至義盡,沒話說。
她在太爺爺墳前默站了很久,纔回家去。
才幾天時間,到底是過去得快,轉眼到了他們出發去美國的時候了,陸老爺子自然諸多不捨,不過也沒法,孩子還在美國呢,得趕緊回去。
這次兩個人經過香港轉機,之後直飛洛杉磯,從洛杉磯再次轉機,經過兩天一夜的折騰,總算回到了美國的家中。
在經歷了國之行,又回了一趟中國後,這時候看到美國的這棟別墅,竟然別有一番親切感了。
他們到家的時候,孩子正在院子裡開着玩具小汽車玩,見到爸爸媽媽回來,興奮得眼睛都亮了,撒着歡撲過來。
陸守儼和初挽一人抱着一個,高興得使勁親。
陸建晨也出來了,看到他們回來,總算鬆了口氣:“幸不辱使命。”
陸守儼好笑:“幹得還湊合吧,這次就放過你了。”
陸建晨:“那就好,那就好。”
進了家後,保姆已經把飯菜都做好了,一家子坐下來吃飯,兩個小朋友都要挨着爸爸媽媽,陸守儼讓他們在中間,他和初挽兩邊各一個。
可誰知道他們又爲了誰挨着爸爸誰挨着媽媽有了爭執,陸守儼便讓他們剪子包袱錘。
很快,小希同用小拳頭打敗了夢錦的剪刀,贏了。
夢錦委屈扁嘴:“我這是包袱……”
初挽:“好了,希同可以挑,你想挨着誰。”
夢錦可憐兮兮地站一邊,小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希同舉着小拳頭,響亮表示:“我要挨着爸爸!”
他說話不如夢錦快,不過聲音很大,現在自己贏了,興奮得簡直喊起來。
夢錦一聽,頓時破涕爲笑,開心地嚷道:“我是女生,我要挨着媽媽!”
旁邊陸建晨都看傻眼了:“那,那不是正好,一個挨着爸爸,一個挨着媽媽?”
初挽也是疑惑,喃喃地道:“所以剛纔爲什麼吵起來?”
陸守儼看着兩個懵懵懂懂的小傢伙,道:“可能不吵一架不舒服吧。”
陸建晨啞然失笑。
初挽嘆了聲,當下兩個小傢伙都遂了心意,一個挨着爸爸,一個挨着媽媽,大家成功坐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