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邁報出五十萬迪拉姆的價格後, 初挽遺憾地攤手,不再跟隨,於是哈邁順利以五十萬迪拉姆成交了, 競拍到了那件清朝乾隆青花瓷。
哈邁很有些洋洋得意,身體微微後仰, 倨傲地眯着眼睛,看向初挽。
聶南圭輕笑了下, 以脣形口語道:幹得漂亮。
就在在場所有的人都處於茫然困惑狀態的時候, 下一件拍品開始了, 這次是一件清朝雍正鬥彩尊,今年紐約蘇富比秋拍曾經有過一件類似的, 當時拍了十萬美元左右。
而如今這件的起拍價是三萬迪拉姆, 顯然這起拍價很低了。
或許是因爲上一件瓷器的異樣氛圍, 這次大家都沒動靜,所有的人都按兵不動的情況下,這拍賣明顯冷場, 於是有兩位阿聯酋富豪開始舉牌——這在大傢伙看來, 就是明擺的託。
當然了, 阿聯酋富豪有錢,花幾萬迪拉姆拍件瓷器回家擺着也沒什麼。
那兩位阿聯酋富豪就這麼慢悠悠地競拍着, 等大概競拍到十萬迪拉姆的時候, 初挽出手了, 加入戰團。
初挽這麼一加入, 兩位阿聯酋富豪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們並沒有馬上撤, 而是繼續和初挽來來往往地競價。
拍賣場氣氛不冷不熱,但彼此就這麼吊着, 價格就不斷往上漲,當價格到了十五萬迪拉姆的時候,哈邁緊皺眉頭。
他低聲問旁邊的藝術顧問:“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她看出了什麼?這一批瓷器有什麼秘密嗎?”
其它衆人也都大惑不解,紛紛再次研究起來,甚至科赫家族的幾位成員已經離場,和自己的專家顧問團召開緊急會議,重新評估拍賣場上所有的瓷器,幾大博物館買手,更是打電話給場外專家,利用互聯網技術馬上對這次拍賣會的所有瓷器進行評估。
初挽當然知道,自己貿然加入戰團,引起場上波瀾,必然導致衆人的疑心,從而讓大家重視起來,甚至可能對所有拍品重新評定,這也會引起衆人的疑心,從而讓事情變得麻煩起來。
不過,她當然也明白,奉華汝窯,哪怕身份存疑,哪怕她通過電話委託的方式進行場外拍賣,依她的實力其實都是不好拿下,特別是有哈邁在,事情更是難辦。
與其這樣,不如徹底把這一灘水攪渾。
第二件瓷器,初挽和阿聯酋富豪競價,其它人也試探着加入,哈邁更是躍躍欲試,不過到底被身邊的藝術顧問暫且勸下。
最後,那件瓷器被阿聯酋富豪以三十萬迪拉姆拍得。
拍賣師笑得幾乎合不攏嘴,努力地表現出莊重的樣子,繼續開始下一件。
接下來,初挽以五件中會出手三件的頻率,開始頻繁競價,這其中她也有得手的,大概花費六十萬迪拉姆,競拍到一件乾隆粉彩,按照估計,那件粉彩的行情價格應該在四十萬迪拉姆左右,所以就這件瓷器上,初挽估計淨虧二十萬迪拉姆也就是四十萬人民幣。
而因爲初挽的攪局,這瓷器場的氛圍頓時熱烈起來,中國古代瓷器屢創新高,這種氣氛非常能感染在場買手,各大博物館以及各大家族紛紛下場,大家都開始想撈幾件了。
——至於爲什麼撈,暫時沒想明白,反正先撈了再說。
其中撈了最多的自然是哈邁,哈邁有幾次幾乎是和初挽對上了,初挽叫價一百萬迪拉姆,他就直接一百五十萬迪拉姆,兩個人屢次交手,最後價格幾乎讓人咂舌。
對此,哈邁頗爲得意:“沒錢的中國女人,憑什麼和我爭?”
旁邊的藝術顧問面有難色:“這裡面可能有什麼陰謀。”
哈邁:“陰謀?怎麼會,瞧瞧吧,這都是中國上等好瓷器,怎麼會有問題!全世界的中國瓷器,都在我手中,那個女人別想收走一件!”
主辦方自然高興,畢竟這種拍賣會最怕的就是冷場,有時候還得找熟悉的客戶來託底,以防止拍品流拍,拍賣會冷場太難看,現在有這兩位,現場氛圍一下子被帶動起來了。
但是現場其它人陸續開始覺得這氛圍不對,因爲經過查證,初挽和哈邁競拍的這些瓷器確實沒什麼出奇的,大家也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名堂,完全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爭什麼。
在場的衆位瓷器專家,雖然沒有初挽的深厚底蘊,但到底不乏精通中國瓷器的,他們現在研究不明白,只能茫然地旁觀。
聶南圭看得都無話可說了:“有魄力。”
確實有魄力,她自己看中的都沒開始拍呢,她已經活生生扔出去六十萬迪拉姆,那就是一百多萬人民幣。
也虧得幹古玩的,來錢容易,擱一般人身上,那不心疼死?
初挽笑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聶南圭:“你這種性子上了賭桌,非得把命都押上。”
初挽:“沒什麼,這點錢,我們還扔得起。”
這麼說話間,一件明永樂青花瓷開始拍賣,這件,初挽自然也加入戰團,哈邁馬上跟着,其它衆人也都覺得這件青花瓷不錯,紛紛舉牌,在這種熱火朝天中,青花瓷很快攀升到了八百萬迪拉姆,其它人都已經紛紛放棄,唯獨初挽,一口氣把價格頂到了一千萬迪拉姆。
在舉牌一千萬迪拉姆後,她揚眉,輕蔑地看了眼哈邁。
哈邁的藝術顧問瞪大眼睛,緊張地喊道:“先生,千萬不要,不能再跟了,這裡面有問題!”
哈邁渾身緊繃,他咬牙,盯着初挽,道:“這是明朝青花瓷,一千萬迪拉姆不過是五百萬美元,這個價格,值!”
於是他終於舉牌,狠狠地舉牌,報了一個價格:一千三百萬迪拉姆!
他這麼一報價,滿場轟動。
因爲活生生提升三百萬迪拉姆,這就意味着這件青花瓷的價格達到了六百五十萬美金。
就目前這件青花瓷來說,它的品相併不是太完美,這屬於明朝永樂青花瓷中的中等品,這麼一件青花瓷如果落槌在六百萬美金以上,這就意味着明朝所有青花瓷的身價都要跟着漲一漲了!
這麼一來,不知道多少人的身價就瞬間翻倍,而那些博物館買手看着這一幕,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悲,以後博物館添置青花瓷的預算都得隨之提升了??
最後這件青花瓷以一千六百萬迪拉姆的價格落槌,哈邁勝出。
哈邁得意地看向初挽。
在場衆人臉上都意味深長起來。
這時候,中場休息,初挽和聶南圭走出拍賣場,過去旁邊休息室,誰知道這時候,旁邊一個穿着西裝的白髮老人笑着打招呼道:“初小姐?”
初挽看過去,一時也有些意外,她記得這個人。
當初在洛杉磯郊區,她爲了追尋那件自己太爺爺的後掛彩,找到了太爺爺昔年好友方老太太家中時,爲她和陸守儼開門的正是這位看門管家,那位白人老人。
那老人道:“太太身體不好,所以不怎麼出門,不過聽說這次迪拜拍賣會,她倒是有些興趣,所以讓我來這裡見識見識,她還說,也許能碰到初小姐你。”
初挽點頭,笑道:“請替我向方太奶奶問好。”
老人卻道:“其實這次我碰到你,還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你提,等初小姐什麼時候方便,我們細談?”
一時告別了老人,和聶南圭過去休息室喝咖啡,聶南圭疑惑:“剛纔那位老人是?”
初挽大致說了,聶南圭頷首:“前幾天我過來看拍賣展覽品,還遇到了,看到他還帶了兩位律師。”
初挽其實心裡也疑惑,方老太太自然在美國生活優渥,但是在她的下意識裡,以爲對方恬淡隱居,又有一個嗜賭到抵押家中瓷器的兒子,應該大致屬於美國尋常中上層富裕家庭,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派了管家前來迪拜拍賣會了。
畢竟迪拜拍賣會的邀請函,也不是那麼容易拿到的,至少應該一直混跡在這個圈子裡的人。
正說着話,就見迪拜拍賣會的負責經理過來,和初挽聶南圭問好,對初挽這次的捧場表示感謝:“初小姐,我們一直都很敬仰中國的古文明,很感謝你對我們拍賣的支持,有你在,我們倍感榮幸。”
初挽聽着,笑道:“我這次參與拍賣,只是因爲我作爲中國人,喜歡中國瓷器而已,每一件中國瓷器都有它的美,都是無價之寶。”
那經理笑着,恭敬地道:“初小姐對瓷器藝術的鑑賞水平,讓人敬佩,如果可以,在拍賣會結束後,希望初小姐能參加我們的拍賣品鑑賞宴會,爲我們指點迷津。”
初挽:“指點不敢當,不過倒是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下。”
經理笑道:“初小姐請講。”
初挽:“我想問下,剛纔那件青花瓷,在波長爲365納米的紫外線下透視觀察,在纏枝繞蓮底部,是不是會有些發黃的痕跡?我遠遠看着,覺得好像有,但並不確定,如果可以,先生能不能看看?”
經理微怔了下,之後道:“好。”
這些話,是初挽私底下和這位經理說的,自然不可能說給外人,只是,能來這次拍賣會的,哪個不是頂尖人精,這裡的消息幾乎是瞞不住的。
於是在經理匆忙派人前去查驗時,那件青花瓷怕是有些問題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
所謂“波長爲365納米的紫外線下透視觀察”以及“某處有黃色痕跡”,這顯然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
就在前幾年,大英博物館的幾件瓷器經過英國和香港修復師復原後,本來是毫無破綻,結果放了一段,在波長爲365納米的紫外線下觀察,發現那修復處露出了黃色痕跡和破綻,據說這到底是修復技藝造成的。
所以初挽一提這個,所有的人都能想到,那件青花瓷是有過破損又修復過的器型。
如果是修復器型的話,那這一千六百萬迪拉姆的價格,委實是太高了。
可問題是,拍賣之前大家都是交了保障金的,人家一則沒保真,二則人家就是真貨只是修復過而已,誰也不能保證沒修復過。
所以,拍了必須是要買的,不然得罪了阿聯酋富豪,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
於是所有的人臉上都微妙起來,所以初挽和哈邁對上,這分明是自己故意哄擡價格,其實是想把哈邁給坑死在那裡?
一千六百萬迪拉姆買一件修復青花瓷?這顯然是有錢沒處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