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槿見他目眥盡裂,這才明白過來,不由慘笑道:“其實你們只不過是想用他對付魅魔罷了,若是他沒有這個能力,必然會慘死在你們的手裡,是不是?”
卓長青驚訝於眼前這個女人的天真,他冷哼一聲道:“就憑蘇青黎犯下的這些罪過,死上一百次也不夠謝罪,你覺得普天之下的人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既然如此,”楊夕槿的臉色漸漸冷峻下來,她再也不抱有任何期望,雙臂橫於胸前,冷聲道:“那便出招吧,我不會讓任何人取走他的性命的。”
卓長青握了握手裡的那柄斷劍,他心裡並沒有任何把握能夠打敗“六神歸元”的楊夕槿,他的三絕劍是依靠消耗真氣來使用的,面對越強大的對手,想要打敗對方,就需要消耗越多的真氣,而楊夕槿的實力遠在自己之上,若是肆無忌憚的出手,很可能會在打敗對方之前,自己先一步力竭而亡。
而且他還需要保留一部分實力來等待蕭非言的到來,若是自己先行倒下了,即便是蕭非言趕到,憑藉他一人的力量也很難對楊夕槿造成威脅。
拖延下去,纔是上上策。
想到這,卓長青以劍代筆,在胸前連續狂揮亂舞,鋒利的劍尖如游龍一般劃出道道長虹,正是他學會三絕劍之前的成名絕技,妙筆生花!
隨着卓長青手中的寶劍持續遊走,鋪天蓋地的劍芒飛速壓向了楊夕瑾。
劍芒雖看上去氣勢磅礴,但在楊夕槿的眼中卻遠不如之前卓長青那削斷山崖的一劍更具威脅。她隨手一揮,接觸到她手臂的劍芒便如風中枯葉一般,紛紛被彈飛到空中,炸裂開來。
暴雨疾風般的劍芒不斷砸向楊夕槿,繼而又向四周彈開,在她周身炸裂,一時之間,整片空地白光閃動,轟鳴不斷,四周的樹木受到波及,無數木屑如雨落般瀰漫在空氣之中,霎時間升起陣陣煙塵。
楊夕槿嬌聲叫道:“卓幫主,你就這點本事麼?你的三絕劍爲何不用?是剛纔那一劍耗力過多,用不出來了嗎?”
她的聲音不大,掩蓋在這漫天的爆裂聲中,也不知道對方聽沒聽的清楚自己的喊話,只不過眼前劍芒卻是越變越多,雖說對對自己造不成什麼傷害,但卻像蚊蟲一般惱人。楊夕槿再次隨手彈飛了幾道劍芒,心中漸漸煩躁起來。
“六神歸元”的狀態並不能持續太長時間,她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身體中邪血在蠢蠢欲動,若是再多拖一會兒,將體內的真氣耗盡,邪血必然會趁機而入,搶奪自己的身體,到時候自己真的成爲了只會殺戮的怪物,恐怕最先遭殃的就是身後受了重傷的壞哥哥。
必須要儘快解決掉卓長青才行!楊夕槿提起真氣,縱身越向漫天的劍芒,任憑道道劍芒打在自己身上,憑藉着“六神歸元”所形成的護體白光,艱難的朝前走着。
走了不到兩步,楊夕槿這才發現,卓長青這招根本不是攻擊的招式,而是防禦的招式,自己剛剛在劍芒的邊緣,感覺不到他真正的實力,可越往裡走,劍芒越是密集,雖說依舊難以穿透她的護體白光,但她整個人便如同在狂風中逆行一般,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
不過越是如此,楊夕瑾越能確定對方難以使出三絕劍,只要自己突破這道劍芒屏障,近了卓長青的身,便能將其打敗。
走到最後,劍芒密集已如流水一般,縱使楊夕槿內力深厚,仍不免拼勁全力,每走一步,地上便會被她踩出一個指深的腳印。
恍惚間,楊夕瑾看到,茫茫白光之中,一個黑影若隱若現,楊夕瑾再不猶豫,猛地將周身劍芒全部震開,白光盡數凝於掌心,朝着那黑影便揮了出去,想要一招便了解了對方的性命。
掌心一陣輕微刺痛,像是打在了劍尖之上,楊夕槿只當對方還在負隅頑抗,理都不理,繼續向前推動手掌,全身的真氣皆自掌心發出。
可才推出半掌,楊夕瑾忽然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自己手掌的力道突然失了準頭,竟向下滑落,這種感覺自己似曾相識,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全部的掌力盡數打在了地面之上。
她這一掌威力極大,轉瞬之間,又有丈寬的山崖瞬間化作了齏粉,而與此同時,周身劍芒光亮大盛,如道道利箭射向楊夕槿,楊夕槿已將護體白光盡數化作了掌力,全無防禦,只來得及護住要害,劍芒便已紛紛砸了下來。
劍芒炸裂,化作滾滾濃霧瀰漫開來,待到霧氣散盡,楊夕槿單膝跪地,一身黑衣被劍芒割成出道道裂口,露出沾染着鮮血的肌膚,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口多逾幾十處,竟無一片完好無損,甚至連束在腦後的長髮都被攔腰割斷,溼漉漉的貼在臉頰、脖頸之上。
楊夕槿大口的喘着粗氣,想要站起身來,身子卻因失血過多而有些恍惚,才起到一半,便一個踉蹌又跌回了原處。
這時,聽到有個聲音笑道:“看來我來的還挺及時,若是再遲上半步,你這三絕劍傳人的名號怕是要保不住嘍。”
楊夕槿甩開黏在眼前的溼發,擡頭望去,卻見一人赤裸着上身,雙手叉腰,胸前一隻血色鬼手正把玩着一柄長劍,玩世不恭的臉上滿是戲謔,正對着身旁的卓長青說話,這會兒似乎是發現了楊夕槿看他,轉過頭來,故作驚訝的說道:“呦,不愧是蘇煥雲的傳人,受了那麼多劍芒,竟然還沒死。”
“蕭非言!”楊夕槿嘶吼一聲,牽動了數處傷口,痛的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卓長青冷聲道:“你怎麼耽誤了這麼長時間,若是能再早些來,或許陸幫主便不會出意外。”
蕭非言瞥了瞥嘴,望向倒在地上的陸明昭,不屑道:“你們兩山四川的人實力不濟怪的了誰,明明說好一對一,但宋穎詩與陸明哲還沒跟對方過上幾招便已被打倒,我又要幫他們擦屁股,又要趕來這邊幫忙,真當我是你的手下麼?還是你覺得我學會了三絕劍便無敵了?”
卓長青神色一動,問道:“剛纔你用出絕巧棄利式的時候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流暢的地方麼?”
蕭非言悶哼了一聲,說道:“不流暢倒是沒有,只不過我不善於用劍,使起來格外彆扭,若非這次迫不得已,我纔不願學這勞什子的三絕劍。”
楊夕槿聽了他們的對話,又想起剛剛自己打偏的那一掌,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兩山四川的人爲了對付自己,竟然不惜讓落鴻樓的蕭非言學了三絕劍的第一式,卓長青之所以等這麼久,恐怕就是在等蕭非言的到來吧。
雙劍合璧,即便是父親也敗於此,更何況是自己?想到這,楊夕槿心中不禁生出一絲絕望,她看了看身後雙目緊閉的蘇青黎,一咬牙,終於站了起來。
蕭非言見她起身,難得表情嚴肅起來,沉聲道:“楊夕槿,你殺了我的師父,一命償一命,今天便是死在我的劍下也應該無話可說吧?”
楊夕槿想要再次積聚體內的真氣,卻發現憑藉此時的力量,根本難以完成,之前萬千劍芒穿身,若非她內力強悍,恐怕早已斃命,但現在想要繼續戰鬥,卻無異於癡人說夢。
楊夕槿癱軟身體,苦笑一聲,說道:“你師父的命是命,我父親的命便不是命了麼,我又應該向誰報仇?”
蕭非言看了看卓長青,見他點頭,輕嘆一聲,道:“所以我今晚選擇饒你一命,只要你肯將蘇青黎交給我們,讓他制服魅魔,我們之間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卓長青也說道:“楊姑娘,你的那些兄弟們此時還在爲了蘇青黎這個魔頭拼殺,若是再不去理會他們,他們必然活不過今晚,而且魅魔之患,波及整個天下,你身爲習武之人,應該懂得俠義之道,你難道真的忍心看着那麼多無辜之人慘死在魅魔的利爪之下麼?”
楊夕槿神情一陣恍惚,她緩緩擡起眼瞼,問道:“若是蘇青黎真的幫你們除掉了魅魔,你們願意放他一條生路嗎?”
卓長青剛要開口,卻聽蕭非言冷聲道:“不可能,蘇青黎作惡多端,因他而死的每一個冤魂都恨不得生啖其肉,我們若是放過他,如何向他們交代?”
楊夕槿一愣,繼而放聲大笑起來,尖銳的聲音如同細針一般刺人耳膜,看的蕭非言與卓長青二人眉頭緊皺,有些不明所以。
好半天,楊夕槿才止住了笑聲,她緩緩開口道:“你們體會過才五六歲的年紀便會自己的親生父親告之,自己可能活不過三旬的感受麼?”
楊夕槿見他二人一臉異色,不由冷笑道:“這種痛苦,便是尋遍世人,怕是也只有壞哥哥能夠與我感同身受了吧?”
隨即她神色一凜,雙臂陡起,一青一白兩道火焰凝於兩側,傲然道:“所以,便是天下人皆與之爲敵,我也要選擇爲他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