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經商的,打工的,求學的,甚至流浪者,各色的人,或滿身疲憊,或滿臉笑容,在家人的期待中一一回歸。
而此時,在丁楚楚溫暖的小別墅中,任尚慵懶的斜躺在柔軟的沙發上,手捧一大堆零食,對着電視呵呵的傻笑。
丁楚楚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與外表完全不符的形象,從廚房中探出頭,隨意的問道,“還有兩天就是新年了,你確定就在我這呆着不回去嗎?”
任尚頭都不擡,滿嘴零食含糊不清,“拜託,美女,新年是中國人的風俗,老外是不過的,你若真想讓我回去,應該在聖誕節前就說這話。”
“嗨,你那邊不還有一箇中國人嗎,別跟我瞎掰啊,你知道我說誰。”
“她那有她親愛的老公陪着就夠了,哪裡還需要着我,以往我在的時候她也從來沒在那邊陪我過年。”
丁楚楚動作利落的在湯中攪拌,又探出頭來,“我說,你這次回來到底是幹嘛啊?如果是單純的擔心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別爲我給耽誤了大事;如果是因爲其它事情,你不坦白相告的話,我馬上買機票把你送回去,我是說真的,不跟你嘻嘻哈哈開玩笑。”
任尚一個激動從沙發上站起,舉掌信誓旦旦,“我發誓,我下面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實話跟你說,我純粹是不習慣那邊,這麼多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中國,想念你,想念黃色皮膚的朋友,還有你做的菜。況且,她在那邊地位已經穩定,我在不在都不重要了,所以,回來沉澱一下,準備在國內發展,到時候記得幫我忙啊。”
丁楚楚秀美微蹷,她知道任尚有事瞞着自己,可是,多年的死黨,對彼此太過了解,他若不想說,再問也沒用。
算了,若是這樣能讓他開心,那就讓他一直開心下去吧,自己只能時刻多加留意,隨機應變了。
“那好吧,趁這兩天清閒,我們也去置辦些年貨,往年只有我跟李叔兩個人,過的都很簡單,今年你在,我們也好好熱鬧一下。”
“啊,李老頭還跟你住一起啊?”
“是啊,自從我有記憶以來,李叔就一直在我家蹭吃蹭喝,年幼不懂事時,還曾問過媽媽,爲什麼他要吃住在我們家?”
丁楚楚陷入美好的回憶中:“媽媽說,不會一直在的,因爲他現在沒有家,很孤單,所以才住在這裡,能看到可愛的楚楚,還有我們一家人的幸福生活,會讓他內心不那麼孤獨。等他成家了,有了老婆和孩子,就不會住我們家了。沒想到後來李叔一直沒有成家,也就在這裡一直住了下來,這房子是父母留下的,我當然要遵守父母的約定。”
忽然意識到任尚話中揶揄,撿起一根火腿腸,夾雜憤怒之火仍他頭上,“你個口沒遮攔的人,什麼叫跟我住一起,是跟我住一棟別墅內!”
任尚一個側翻在空中接住,那姿勢,別說,還真不錯,看他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了,“想給我加餐就直說,何必這麼含蓄,中國女人吶,就是羞澀的可愛!”
“啊,天吶,任尚,以後誰嫁了你,保管日子不枯燥!”
“那你嫁唄,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何況,咱們這麼熟,我以後肯定對你很好,絕對不會三心二意,你看,這麼多年,我身邊可就你一個女人!”
“哈,你還好意思說,不是我說你,幸虧這麼多年,有我在你身邊打掩護,不然,你喜歡男人……”
“那我現在不喜歡男人,喜歡女人行不。”
“行行,但我不是你的那盤菜,看我們這麼熟的份上,你去禍害別人去吧,給我留一條活路!”丁楚楚手下動作一僵,又飛快的恢復正常,又怎麼瞞過一雙時刻注視的雙眼。
任尚眸中飛快的閃過什麼,他雙手抱胸,作西子捧心狀,“你傷透了一個純潔男人的心。”
“鬼扯吧你。”
他撕開火腿包裝,幾步上前,半依在廚房門口,“不是說李老頭還住這,那這些天我怎麼沒看到人?”
任尚沒有自戀的認爲,李老頭這些天的不歸,是爲了給自己創造條件,他更相信,阻止自己遠離丁楚楚,是李老頭更願意做的事情。
丁楚楚一邊忙,一邊回答,“突然發生那麼多事情,李叔要應付上面的檢查,又要應付記者,還要管着醫院上上下下不出錯,忙着呢,就住在醫院了,不過,今早已經通過話了,年三十那天哪裡也不去,要跟我們一起包餃子過年。”
都說賢惠的女人最美,丁楚楚被稱爲醫學界的“聖手”,是患者趨之若鶩、寧花重金拜求的外科天才,如今親自洗手羹湯,雖非爲愛人,但那種寧靜和溫馨,依然在流淌。
任尚慵懶的目光漸漸變得莫測,他的視線,穿過淡淡的水蒸氣,投注在略顯朦朧的人兒身上。她那熟練的動作,居家的打扮,偶爾的擡眸,平淡到甚至乏味的閒扯,如一擊擊重錘,敲打在他冰冷堅硬的心上。
近十年異國漂泊的苦楚,背井離鄉的淒涼,親人不親的悲哀,所有的負面情緒在那一瞬間齊涌,來的兇猛,曾經食不果腹,被人打折雙腿,打斷肋骨也沒有流下的淚水,在此刻直逼雙眼而來。
任尚沒想到,他夢寐以求的幸福場景,居然是在這個時刻到來。
不想丁楚楚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悄然轉身離開,然,他不知道的是,背後的她歡笑的臉突然不在,望着他離開的背影低眸沉思。
丁楚楚手指快速撥下一連串號碼,聲音清冷而狠絕,“飛揚,給我查查……是不是有人給他委屈了?如果誰的手伸的太長,我不介意剁一雙爪子,殺雞儆猴!”
電話那頭,一道略帶邪魅的嗓音傳出:“對於劫殺你的人,你尚且不痛不癢的放過,怎麼他一個表情不對,你就緊張的要我動用手段來查了,難不成我們的辣美人惷心萌動了!”
“如果你嫌舌太長,我不介意當一回園丁,用剪刀給你好好修理一下。”
“啊!算我多嘴,我禁言!”
“啪”聲音消失,世界安寧了。
走出家門,只見大街上,小巷裡,路邊上,超市裡,商場裡,到處都有綵帶飄舞,光鮮絢麗。
難得兩個好友時隔多年相聚,又適逢舉國同慶的日子,心裡的歡愉是用言語無法表達的。
而且,在內心深處,丁楚楚對新年有一種很特殊的感情,估計中國很多人都是喜歡過年的吧,特別是那些孩子和年輕人。
若將時間往前推上二十年,在那物資還是比較匱乏的年代,過年就等於好吃好喝好玩的代名詞,而隨着社會的發展,物資的豐富,大家更注重精神世界的追求,所以,如今過年,是代表着團圓,幾乎所有的人都會在這一天前歸家團聚。
十五歲以前,丁楚楚的新年過的幸福而快樂,因爲無論多忙,父母都會在年假中休息那麼幾日,陪她逛街,一起做飯,一起玩樂,當然,還有李院長那個從她有記憶以來就在她家蹭吃蹭喝的獨身主義者。
可是後來,父母雙雙去世,只留下年幼的她一人,儘管,院長每年還是陪她一起度過,但失去了雙親的孩子,內心的孤單和思念,並不是一個疼她寵她的長輩能夠代替的。即便,在內心深處,她已經把李院長當成了自己的半個父親,並準備爲他養老送終,也不行。
都說每個人骨子裡皆有購物狂的因子,一點沒錯,這不,兩人輕裝上陣,做足了血拼的準備。
血拼的時刻是開心的,興奮的,不理智的,這不,商場才逛了一角,兩個大大的購物車裡,已經堆滿了吃喝用度的,並且有繼續增高下去的危險趨勢。
好久沒有與丁楚楚一起這樣閒逛,任尚更是興奮的不行,彷彿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幾百年沒出來過一樣,又好似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東摸西看,啥東西都能在手上玩的愛不釋手。
見此,丁楚楚眉頭微擰,眸中深思再次浮現,看來,國外的生活,非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反而……
“哎呀!”一聲驚叫,打斷了丁楚楚的沉思,壞了,一走神,不小心給撞到人了。
“不好意思,你不要緊……”丁楚楚道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劈頭蓋臉的給罵了。
“好狗不擋路,哪來的鄉巴佬,走路也不看,沒帶眼睛出門啊!”
鄉……鄉巴佬……多久沒聽見過這個詞了,即便丁楚楚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優雅的女士,也忍不住用手指着自己,懷疑的自問,鄉巴佬,像嗎?
雖說兩人爲了輕鬆,穿的簡單了一點,只是仔褲、長毛衣外加休閒外套,也不算太寒酸,是吧?
擡眼去看相撞之人,是一位十**歲的少女,有着精緻的面孔和青春的氣息,卻偏偏用高檔昂貴的裘皮大衣包裹住年輕的身體,看來,是一位喜歡顯富的主。
陪伴少女的是一位二十三四歲的女子,有一頭時尚的碎捲髮,白希的肌膚和漂亮的臉蛋,在一套紫色風衣的襯托下,尤顯美麗。
對於大學時就是有名的毒舌王任尚來說,除了丁楚楚,他罵遍全校無敵手,穩坐第一交椅幾年,還會被不開眼的沒禮貌的人給佔了口頭便宜。
只見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慵懶開腔了:“我說哪裡來的小妮子,長的是人模狗樣的也就罷了,居然連人話也不會說,只會犬叫了!”
聞言眼見少女怒了,碎捲髮上前當了護花使者,“喂,哪來的沒教養的鄉巴佬,居然開口罵人,不想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她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