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程風驚呼一聲, 要去救已經晚了。是嵐姐在屋裡擲出三隻飛鏢,正對着若雪的頭部,狼野一驚, 想全身而退已經來不及了, 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轉身, 避開若雪, 用自己的後背來擋鏢。
“錚!”一聲清脆的金屬相撞聲過後, 三隻飛鏢落在了地上,原來是程風扔出了自己的劍。
澤魯朝着嵐姐撲了過去,她知道自己必然被擒, 把一個沒有來得及處理的紙條扔進嘴裡,隨即朝着石壁撞去。
於是, 他們都不能看到紙條上的那句話:狼野在追查左副將, 沒時間了, 必須儘快收拾李若雪,若是被查出底細, 突厥鐵騎必然要踏平我們的家園。
“究竟怎麼回事?”齊天寬把尚裳帶回客棧,急急追問。
突厥武士得了王子的命令要捉拿拜火教餘孽,大寬到時,尚裳眼見就要被抓,幸得他相助才逃脫。狼野抱着若雪走了, 澤魯帶着頭破血流的嵐姐跟着離去, 偏偏還有幾人留下專門完成王子交代的任務。
齊天寬不敢戀戰, 混亂的時候要先弄清楚怎麼回事, 於是帶着尚裳離開, 在她的要求下繞到住處拿了包袱出來。
尚裳喘息甫定,答道:“我回去收拾東西, 正要離開,卻被嵐姐堵在屋子裡。嚇得我趕忙把包袱藏在牀角,她功夫比我好,爲人有狠毒,我不敢和她交手,只想找機會給她下藥在離開。她讓我用噬心幻術給小路子下咒,讓她把喀裡認作最心愛的人,與他敦倫,並一心一意的愛上他。”
齊天寬擰眉:“噬心幻術?你竟然會這門邪功。”
尚裳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你知道的,拜火教的聖女都對教主死心塌地,其實就是一種慢性的噬心咒。我吃消弭丸自毀五臟六腑,就是抵擋噬心情傷。後來你給我吃移情丸,卻也消融了對教主的噬心毒,只是那癡情的、燃情的烈火卻無法消除,所以我……我把自己給了你,你說過的話……要算數。”
她的聲音漸低,內容嚴重跑題,齊天寬急道:“男子漢大丈夫,豈有說話不算之禮。你先說若雪怎麼樣了,你應該知道她的名字吧。”
尚裳吃驚擡頭,沒想到在西域富有盛名的毒郎中竟然會認得小唐九王家的若雪郡主。“你怎麼認得她?”驚詫的眼神中有了幾分醋意,但很快在大寬嚴肅的臉色中意識到自己又跑題了,馬上改口道:“我被迫給她喝下含有藥粉的茶水,不過她很聰明,似乎意識到危險,沒有把茶水都喝掉,偷偷吐了一部分在袖子裡。後來我念動咒語施法的時候,她竟然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嵐姐見施法不成功,就說實在不行就強上,毀了她。”
尚裳看向齊天寬,眸光微微顫動:“我也是女人,我也這樣被人威逼脅迫,所以,我很想救她,她有什麼錯,因爲是郡主就要受到這種對待麼?然後我騙他們說還有最後一招,讓他們都出去,把郡主放到牀上,告訴她儘量裝作配合,拖延時間,我去搬救兵。或許她信不過我,但是拖延時間這一點總沒有錯,她照辦了,我找藉口跑出去求救,順便給嵐姐下了一點十香軟筋散,讓她不能運功。見到狼野我本來很高興,可是,不知怎的他發現了我的身份,就讓那些突厥兵抓我,然後你就到了。”
齊天寬默了一默,點頭道:“也就是說:若雪沒事。”
“施法沒有成功,她只是喝了一點迷藥,過兩個時辰就沒事了。”尚裳真誠答道。
“好,既如此,我們火速離開,突厥人在找你,死了那麼多人,城守一定會通知軍營,高將軍很快會來。我們還有重要 的事要做,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他拉起尚裳速度消失了。
“究竟怎麼回事?”程風看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厲聲問緊隨的暗衛,怎麼可以讓郡主置身於如此危險的境地。
“屬下該死。”兩名暗衛跪倒地上。
程風怒吼:“現在不是說該死的時候,我問你們剛纔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緊隨郡主進入山洞?”
“回統領,剛纔我們一直埋伏在小樹林裡密切監視,可是那個叫做嵐姐的陪着郡主進去時說:裡面的溫泉最適合泡澡,要把所有的衣服都解了,在裡面泡兩個時辰,皮膚就會像牛奶一般白嫩細滑,郡主好像很開心的樣子。進去的只有兩個女人,後來那個嵐姐出來,又帶了一個女人進去。這……女人洗澡的地方,我們總不好進去看,尤其是小郡主在,我們……”侍衛苦逼着臉講明原由。
程風有氣沒地兒撒,也只得狠狠嘆了口氣:“起來吧,不怨你們,是敵人太狡猾,快去找郡主吧,雖是和姑爺在一起,終究還沒嫁呢。”
“究竟怎麼回事?”狼野把若雪輕輕放到牀上,壓抑着怒火柔聲問道。
若雪輕輕擡起朦朧眸光,嬌喘微微的看了一眼狼野,嚥下一口口水潤了下嗓子,似乎是不確定一般,又鎖緊眸光看了一眼,才無力的把頭靠在他寬厚的肩上:“他們騙我……”
幾分委屈、幾分驚恐、平日裡說話嘎嘣脆的小鹿第一次用這種濡軟的語氣跟他說話,狼野喉頭一動,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最要命的是那柔軟、溫熱的眸光竟然含情脈脈地瞧着他,人家本是純情小夥兒,正直好青年呀,不帶這麼勾兒人的吧。
男人瞬間繳械投降,已經放開的雙手又悄然把她抱在懷裡。
若雪不太敢斷定眼前的人是誰,剛纔山洞裡在她眼前出現的就是兩個人。最初便是朦朧夢境,五年前那個英姿勃發的少年,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記得藍色的眼眸和硬挺的胸膛,以及那一片“柔軟的草地”。
然後她看到了笨狼,與她同乘一匹野馬,他躺倒在草地上,悠哉的叼着一根草葉……
那人欺身壓下的時候,卻突然變成了喀裡的臉,喀裡,她記得那是一個騙子,可是她的朋友三穿喜歡他,所以她沒有和喀裡計較。
在他抓她衣裳的時候,她驚叫:“喀裡,你幹什麼?”
她沒有看到角落裡暗藏的嵐姐和尚裳吃驚的樣子,只看到喀裡一怔,直起身冷冷的瞧着自己。突然眼前一花,又變成了笨狼的模樣,她的呼吸逐漸急促,有些期待他伏下身來,難道在不知不覺之間對他的感情已經這麼深了麼?
“狼,你又要親我麼?”她顫聲問他。
喀裡的手再次停在她的領口,心中也在掙扎,他的猶豫可不像狼野的風格,行動派做事一向果斷乾脆。
若雪用力閉了下眼在睜開,怎麼又是喀裡?她擡起手臂狠狠咬在上面,鮮血滲出,喚回了迷失的神志:“喀裡,你又要騙我?”
她猛地坐起身子,戒備的、惡狠狠的盯着他。
“怎麼會這樣?”嵐姐冷冷的聲音自角落裡傳出。
尚裳心裡也在打鼓:“許是有另一個人在她心裡紮根,殘存的記憶無法移植到喀裡身上。”
嵐姐稍默,硬聲道:“實在不行就強上,毀了她,狼野難道甘心娶個殘花敗柳?”
“不,”尚裳急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咒語沒有念,你們都出去吧,需要絕對的清淨纔好施法,讓我在試一次。”
“若能心甘情願最好,讓她失憶也行,我們先出去吧。”嵐姐和喀裡離開,尚裳跑過去對她說,要假裝如何如何,開始若雪不肯信,後來她講到要拖延時間,若雪才猛然醒悟。自己全身無力,不可能打得過這些人,唯有拖延才能等來救兵。
誰會來救我呢?
她腦子裡閃過很多人,但最先出現的和最後定格的都是笨狼,自從來到安胡城,一直是他在幫忙。後來尚裳出去,她儘量和喀裡對話,拖延時間。直到外面響起打鬥聲,有人踹開石門,喀裡不知所蹤,嵐姐被衝進來的笨狼打倒在地……
此刻,她偎在他肩頭,輕聲細語的訴說着剛纔發生的事情。小手停留在他結實的胸肌上,除了眼睛能看到的東西,她只認得他的胸膛。這樣摸着,似乎能更加確定眼前的人是誰。
可是狼野呢?狼野大哥受得了麼?
抱着心愛的姑娘,就想衝殺、衝殺呀!
“小鹿,你剛纔怕不怕?”
“怕,不過我知道你會來救我。”
“那你現在怕不怕?”
可憐的小鹿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危險處境,只把身邊這個男人當做安穩的依靠:“不怕,我相信你。”
狼野的內心在哀號,做還是不做?
不做,對不起自己的身體;做了,對不起她的信任。
……
他把她抱緊,努力剋制着衝動的想法。
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要她,畢竟這是他真心喜歡的人,珍惜、疼愛、怕她受傷,難過。這是他真心喜歡的人,想要一輩子捧在手心裡的女人,不能在這種時候欺負她。
“小鹿,我喜歡你,嫁給我好不好?”他啞着嗓子,下顎摩挲着她的發頂。不就是和親麼,就算不娶皇室之女,娶大臣的女兒不也一樣?
“嗯……”若雪倚在他肩頭已經昏昏睡去。
安胡城中已經亂作一團,高將軍已經帶着人進城,因爲有乾女兒在這裡,哪怕只是一枚狼嚎的信號就讓他親自出馬了。
九王府的侍衛說明了一切,高將軍派人運走了屍體,和程風一起尋找若雪。
明明就住在如意客棧,可是就找不到狼野的身影,連三穿和吳哲都急眼了。吳哲破例拿來所有的鑰匙,一間挨一間的找,還是找不到。只得到街上詢問過往行人,一點點收集線索。看來狼野比喀裡聰明的多,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
其實不是狼野聰明,是趙萬年那隻老狐狸,看出住客棧有很多不方便之處,想辦法在城北租下一套大宅子,神不知鬼不覺的作爲了第二據點。
偏偏狼野喜歡離若雪近些,還是要住客棧,這裡就成了護衛們隱藏的地方。今日狼野覺得客棧已經不安全了,才帶她到了這裡。
晚飯時分,若雪已經醒了,狼野審問了嵐姐回來,二人笑眯眯的到如意酒樓吃飯。
“你說喀裡爲什麼要害我呢?”
“他想得到你唄,但是他做夢,我一定要追殺到底。那個嵐姐已經被抓了,我剛纔審問她,誰知那女人鐵嘴鋼牙,一個字也不肯說。”狼野見過的剛烈男人不少,剛烈女人卻還是第一次遇到,不知該怎麼對付她。
尋找郡主的人馬已經把這座民宅鎖定爲重點嫌疑,才暗暗包圍了這裡,就見郡主和她的未婚夫悠哉的溜達出來,那姿態神情完全是小情人壓馬路,絲毫沒有驚恐之色。
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兩種人身上,一種是極爲自信的男人,另一種是對男人極爲信任的女人。隱藏的圍觀羣衆都默默低下了頭,有姑爺在,咱們就是多餘的呀。
如意酒樓上,三穿發現若雪的身影,馬上撲過去:“小路子,你沒事吧?”
若雪驚喜的站起來:“沒事,你帶他們來救我的吧,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三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都怪我,你去了那麼久,我早就該猜到有危險的。”
若雪真誠的拍拍她肩膀:“你不幫喀裡卻幫我,我已經很高興了。”
提到喀裡,三穿臉上劃過一絲落寞:“你放心吧,我不會助紂爲虐的,哪能看着你無辜受害呢?”
吳哲跟在後面竟不知說什麼好了,沉着臉道:“你若專心做好店小二,按時開工也不會有這等事。”
老闆發威了,三穿朝若雪做個鬼臉,兩人嘻嘻的笑。
狼野想起救人時吳哲緊張的樣子,心裡很不自在:“小鹿,你不要做店小二了,看你伺候別人,我不高興。”
“恩……可是我欠人家的債還沒有還啊。”若雪已經走出受驚的陰影,重新活躍起來。
“你欠多少?”
“一萬兩。”若雪調皮的看向他。
“好,我幫你還,不就一萬兩麼?”狼野挑釁的看向吳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