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是懵的。
打開家門，秦亦人高馬大的站在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休閒款大衣，雙肩和帽子上那圈蓬蓬的貉子毛上沾了雪沫。
“外面下雪了？”朝夕脫口問道。
他應了聲，又說了句‘冷死了’，擠開堵在門前的她，順勢把手裡那隻簡潔的旅行包扔在玄關，先走到進客廳裡。
朝夕扭過脖子茫然的看他，他脫下大衣放在一邊，往沙發上坐下，坐的還是正中央！
再看看還抓在手裡的手機，之前那通似是而非的通話已經結束，但他是真的！
心裡停不下來的納悶……
怎麼就來了呢？什麼時候來的呢！
也不事先給她打個電話。
朝夕再環視自己家，氣氛一下子變了，雖古怪，卻比之前讓她踏實。
之餘，她餘光再移到佔據了她沙發的窩的那一位，心裡又說：果真是從小到大，直接就殺到她家裡來了，一點神秘感都沒有。
秦亦出聲打斷她尚未理清的思路，問得特別不客氣，“有什麼吃的嗎？我還沒吃飯。”
“你沒吃晚飯？”朝夕愣回神，眼色裡流露出絲絲緊張。
都快十點了，外面那麼冷，他還沒吃飯！
秦亦偏過頭和她正視，“午飯也沒吃，你忘了？那會兒忙着送你去機場。”
什麼也別說了！
朝夕的愧疚感在本年末最後這幾天，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頂點！
十五分鐘，煮一碗熱騰騰的面，有肉有蔬菜。
秦亦移駕至客廳的餐桌那邊，沒太多講究，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一看就是真的餓了。
朝夕坐在他對面，眸子裡的疑惑不減之前。
他是什麼時候到的B市，來辦事嗎？還回去嗎？今晚……怎麼總有一種他要住下來的感覺？
剛想到這裡，秦亦擡起頭來了，和她隔空做了個對視，問：“有熱水嗎？”
“有啊。”朝夕放下撐着下巴的手，準備給他倒水喝。
他又說：“不是喝的，是洗澡的。”
“你要在我家洗澡！”朝夕不由地拔高話音，瞪大眼珠子。
“大驚小怪什麼？”秦亦蹙起眉，不耐的嘖出聲。
他把明亮的客廳環視一週，像在尋找，更似確定，而後不鹹不淡的拋出一句讓她吐血的話，“教練又不在家。”
所以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不對啊！
朝夕纔是讓體大聞風喪膽的女悟空好嗎！
她爲難的嘟囔，“就算我爸不在家，你也不能……”
“你要趕我走？”秦亦拿筷子的手頓了頓，沒等她回答，黑黝黝的眸子裡溢出一抹壞笑，“還是你跟我走呢？”
正臉紅的朝夕不解的‘啊？’了一聲，然後徹底明白過來了。
沒有分手，他沒和她分手，從來沒回應過的分手……不算分手。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氣預報說，這將會是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還提醒市民明天出行注意交通安全。
朝夕看着開始播送晚間新聞的地方頻道，在浴室洗澡的秦亦忽然叫她，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被放大了數倍不止。
她連忙跑過去，讓他小點聲，生怕被隔壁鄰居聽到。
體大教職工的老集資房，隔音效果真心不強。
秦亦說忘了帶毛巾，她只好把老慕給她新買的那條貢獻出來。
她自己都沒用過呢……
被他察覺出她的擔心和不甘願，邊洗澡邊使喚她，拔高音量叫着她的大名玩兒。
慕朝夕，香皂在哪兒？
慕朝夕，有沐浴球嗎？
慕朝夕，水太燙了給我關小點兒。
慕朝夕，過來給我擦背！
朝夕很想祭出老慕當年收拾她的那根家法，狠狠的揍他！
好不容易他消停了，考慮到他大少爺的規格檔次，她又忍着疲憊拿出一套新的牀單被套換上。
接着她就發現，那陣難以驅散的疲憊感並非來自這些天的折騰。
秦亦洗完澡，換上大老遠從T市背來的長袖睡衣，準備執行下一個計劃，朝夕先一步關了電視機和客廳的燈，主動邀請他一起走進臥室，然後“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說這句話時，洗漱完畢的女悟空白生生嬌俏俏的橫臥在自己的小牀上，逗得某亦心花怒放。
“好消息是？”他肯定先挑好的。
“老慕不在家。”朝夕十分認真的說。
秦亦察覺不對勁，試探的問：“那壞消息是？”
她學着他之前的樣子遺憾的‘嘖’了聲，假惺惺地愁眉苦臉，“我大姨媽來了。”
所以秦公子的下一個計劃是……純睡覺！
十二點過，夜深人靜。
寒風在窗外呼嘯，雪片放肆的飄着，B市的寒夜令人顫慄。
臥室裡的燈關掉了，朝夕縮在秦亦懷裡，拿他當暖爐。
兩人都沒睡意。
分手的幾天雖短，卻是誰也不想再提。
感觸太多了，類似‘失去才知道珍惜’的過程，朝夕不想再回味一遍。
躺上牀的時候，秦亦才發現她的牀沒有電熱毯，翻着白眼兒怨念了好一陣，逃不過給她做人肉暖寶寶的悲催命運。
她的小牀寬度1米5，兩個人睡綽綽有餘，只到底是從小睡到大的牀，第一次多了個大男人，心裡多少感到幾分奇妙。
“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特別想我媽，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想，要是她能陪我睡就好了。”朝夕看着秦亦的下巴，沉吟了下，又勉勉強強的說：“想象和現實終歸是有區別的。”
雖然感覺不同，但她的心願算是實現了。
“就算你爸媽沒離婚，有一天你也會離開他們。而且，你現在已經長大了。”秦亦也垂眸看了她一眼，“能陪你走到最後的人，是我。”
這回朝夕沒頂嘴，感受着不太安穩的心跳，偷着樂了一會兒，點頭應了個‘嗯’字。
秦亦等半天是那麼個乖得不得了的反映，愣了愣，把她抱得緊了些，尋思道：“過完年，我們先把證領了吧？”
他不確定她會怎麼迴應，賭一把的想法重一些。
朝夕默了會兒，開口來細聲兒的說：“其實……明天領也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