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權吃飯回來,手裡拎着兩份飯,都是給王超的。王超沒吃完,一份放在了揹包裡。因爲要做檢查,所以王元奎要空腹,就沒給他吃。但是他說餓,沒辦法,王超給他買了香蕉,他吃了兩個後,仍然想吃。誰知伍權像怪小孩子一樣,把王元奎數落了一頓。王超翻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王超讓他守着王元奎,自己到裡面去熟悉一下情況。幸運的是,王超發現可以自助掛號,於是用電腦掛了號。然後返回去,扶着王元奎坐電梯上了17樓。在等候開診的時候,伍權說要去廁所,把王超和王元奎留在了候診室。到王元奎就診了,伍權還沒回來,王超急得團團轉。沒辦法,王超拎着東西,扶着王元奎進了診室。出來時,他已經坐那睡着了。
王超辦了住院手續後,領着王元奎到住院部去了。這一層樓裡,屋內屋外都是病號,走廊裡加牀躺着病號。王超諮詢護士後,恰好有一個病號挪出了那個雙人病房,於是王元奎可以住在屋裡。以至於同屋的那個病友問王超,是不是有關係,一來就有房間住。王超非常無奈,告訴他沒有,只是運氣好而已。把王元奎安頓好後,王超才一個接一個的回電話,和家裡人說自己這邊的情況。孫倩告訴王超她已經把7000塊錢打到王超的卡里了,讓王超去查。
護士告訴王超,只能留一個陪護在,讓王超和伍權商量。當伍權聽說只能留一個人時,臉上是大放光彩。當晚,王超去車站寄王元奎的身份證回去,因爲要辦轉院證明,以供報銷醫療費用。結果王超在路口待了兩個小時,竟沒坐上公交車。而王天成又打電話,通知王超不要寄了,當時王超就覺得要有什麼事發生。
晚上,王超問王元奎想吃什麼,然後到外邊買了饅頭和稀飯,一口一口的喂他。病友的女兒說,“你可真貼心。”王超笑了笑。王超一個人守着王元奎。因爲是陪護,沒地方睡。王超只好趴在牀邊,半睡半醒,天快亮時,睡着了,空調太冷,又把王超凍醒了。早上王超給手機裝上電池開開機,收到好多短信,都是家裡人的。大致內容都是差不多,全都是些讓人心碎的。沒多會,王天成打來電話,先是給王超解釋了一通。最後表明態度:要王超帶着王元奎回去。當聽到這個通知時,王超覺得自己一下要昏過去。
早上起來,護士剛抽完血拿去化驗,王元奎的吊瓶剛準備好,結果就被通知又要回去。昨天晚上住的院,今早上就要出院回家。王超在想,這是在鬧着玩嗎?這有意思嗎?王超真想痛罵他們一頓,可是他誰也罵不了,他們都是王超的長輩,而且通知王超回去的還是王超的父親,王天成。
糾結了好久,王超決定聽從他們。可是,王超一回到病房,就覺得自己無法面對王元奎。王超不知道該如何給他講。看着他,自己只有淚流滿面,任眼淚將牀單溼成一片。王元奎問王超怎麼了,王超只說眼睛進沙子了。沒多久,王和言又從外地打來了電話,說要王超別回去,繼續給王元奎看病。王超陷入了兩難。然而,最後王超決定回去。因爲不回去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因爲一旦關乎錢,總會有很多的事情發生。爲了錢,什麼事都可以做。爲了錢,親人更可以不要。這是這個社會,有些人的真實寫照。王超的心,痛到死。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過八點了。讓王元奎坐在椅子上後,王超把那些診斷材料拿到外面,一股腦兒的燒了個精光。然後放聲大哭起來。王超要把對他們所有的不滿,所有的怨恨,所有因他們而產生的悲痛都哭出來,徹底的哭出來。符倩一邊拉王超,一邊問是什麼情況。王超沒有回答,只是哭個不停。王天成停下手裡做的飯,走到王超面前,拉着他,一起哭了起來。然後勸王超,不讓他不要哭,因爲王超哭,他心裡很難受,他也跟着哭。可是王超忍不住。就這樣,一對父子同時哭了起來。那哭聲,是多少傷心和悲痛交織後的產物啊!
王元奎患的是早期膽管癌,醫師說動個小手術就行了。在醫院時,王超也問過醫生和病友,大致需要多少錢。王超心裡有數,王元奎的病是能治好的。他的那麼多兒女每家出那麼萬把塊錢,王元奎就可以活下來了。可是,他們沒有。王超心說:是他們把自己的親生父親給送離了這個世界嗎?當親情,親人和金錢遇上衝突時,前者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有甚是幾十年的恩養也換不回來生病時的一次救治。
王超暗暗惱火。他固然知道,人,總是要死的。可是,因爲自私而斷送了別人的性命,何況還是親人的命。王超想,這不應該是作爲人的做法。可事實卻偏偏是這樣。王超感慨,最暖就屬人心,最涼也不過人心。
幾個月後,王元奎走了。永遠的離開了。而王超卻沒有了太多的眼淚。
79歲,他走完了一生,開始化作一抔黃土。
走好,爺爺!願你安好!王超祈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