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彷彿跟她很投緣似的,不停的在講話,莫安北認真的聽着,時不時插上兩句。
兩人聊得正歡的時候,一個男人突然向她們走來。
莫安北看着那個男人離她們越來越近,眼睛突然微微刺痛起來。
“寶貝,累嗎?我說過多少次了,叫你不要提東西,把東西給我。”男人溫柔的笑着,然後將她身邊的女人手裡的袋子接了過去。
聽到那個男人熟悉的稱呼,她突然想起,曾經有一個男人也是這樣寵溺而深情的叫她的。
可是,現在。
他在哪裡?
應該正在跟上官文靜卿卿我我吧。
她低垂下眸子,眼眸黯淡了下來。
她離開那個她與歐陽銳的家已經好幾天了,可是,她還是沒有從離婚的消極裡走出來。
無論他對她做過什麼,她依然無法忘記他。
感覺這樣的自己好沒出息。
“小姐,你家住哪,我送你。”這時,那個男人突然看向她問道。
她擡起頭,快速掩去眼裡的悲傷,扯起一個蒼白的笑容:“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的冰湖湖畔,謝謝。”
“嗯,那我們先走了。”年輕的女人笑着對她說,然後甜蜜的挽起老公的手向前走去。
那對年輕的夫婦的身影在視線裡不斷走遠,她的眼淚終於從臉頰滑落下來。
完整的家,完整的愛,完整的人生。
右手無意識的撫向已經挺得老高的肚子,她悲哀的想,她的寶寶註定無法擁有這些完整的東西了。
雖然難過,她卻無能爲力。
“寶寶,對不起,原諒媽咪的任性。”她帶着哭腔的聲音小聲的響起,她不怕辛苦,她可以一個人養大這個孩子,但是,她卻害怕,以後漫長的人生裡,再也沒有一個人那樣寵溺的叫她,那樣深情的看她,那樣溫柔的親吻她。
她抹了抹眼淚,一步步向家的方向走。
模糊的淚眼裡突然出現一抹小小的黑點,然後那個黑點越來越大,直到到達她面前,她纔看清那不是一個小黑點,而是一個人的身影。
“莫安北!”
男人的聲音依然低沉悅耳,只是,裡面憤怒的成分多到想讓人忽略都難。
莫安北怔怔的看着他,這個不斷出現在腦海裡的男人此刻竟然真實的站在她面前。
“莫安北!你是什麼意思?”見她沒說話,男人又甩出一句。
她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歐陽銳這時纔看見她手裡提着的那個超大的購物袋,他的俊臉越發難看,連帶着手上的動作也粗魯起來,他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購物袋,將它不客氣的丟到一邊,薄脣裡吐出一句:“孕婦不能提重物,難道你老師沒教你嗎?”
她看着他生氣的臉,聽着他說的話,腦海裡突然重現她答應他結婚時在那家咖啡廳裡他說的話。
他說:孕婦不能喝炭酸飲料,難道老師沒教過你嗎?
彷彿,那個畫面就發生在昨天。
可是,他們已經經過了千重山的距離。
“你來幹什麼?”她努力的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在害怕什麼呢?
她不是在害怕,她只是不想再多看一眼眼前這張絕美得不像人的臉,每多看一眼,她便會心痛多一次。
那是一種如刀絞般的疼痛。
是一種痛卻無法說出來的極至絕望。
“我來幹什麼?我問你,那張離婚協議書是什麼意思?”歐陽銳憤怒的差點暴走,到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竟然還能這樣淡定的問他來幹什麼?
莫安北低垂的頭突然擡起來,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歐陽銳,我們離婚吧。”
“你……你說什麼?”歐陽銳被她認真嚴肅的表情和語氣弄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直以爲,他們的婚姻結束的那一天,一定是他無情而冷酷的說出這句話,結果,結局卻與他想象的完全相左。
更重要的是,他聽到她慎重其事的說出離婚兩個字的時候,心竟然痛得無以復加。
“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所以,我們早點結束它吧。”莫安北平靜的看着他用平靜的聲音說道,眼前這個男人俊美無儔,氣質卓然,卻註定不會屬於她。
她記得他親吻上官文靜時那美麗的畫面,她記得他爲了上官文靜狠狠推開她的絕然,她記得他說上官文靜是他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人時嚴肅而執著的表情。
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她都清楚的記得。
越是清楚的記得,越是讓她無法安生。
她嫉妒上官文靜,瘋狂的嫉妒。
因爲上官文靜得到了歐陽銳的愛,而她,卻只能黯淡轉身離去。
她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爲太過用力,指甲已經深深的嵌進肌膚裡,而她,卻依然一臉淡然的看着他,努力的控制着眼裡瞬間都有決堤的可能的淚水。
她不想在他面前哭泣。
不想讓他看見懦弱的她。
不想,讓他以爲那是她示弱的表現。
歐陽銳突然一把抓住她的細肩,修長的手指用力的握住她的,帶着能捏脆肩骨的力道,薄脣不敢置信的開啓:“你說什麼?莫安北,有膽你再說一遍!”
莫安北淡定的說他們的婚姻是個錯。
她淡定的看着他,對他說,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從來不知道,有時候,語言纔是最傷人的利器。
比起手槍刀子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語言讓人更加疼痛難忍。
他的眼睛發酸。
眼淚,曾經是他用血汗換來的恥辱。
他以爲這一生,他再也不會有讓它們出來見人的機會。
可是,現在,他卻想好好的痛哭一場。
他好不容易付出真心愛着的女人,竟然看着他,冷靜的說出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