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場皆靜!
每一個人都能理解一個失去兒子的父親是何等的憤怒。
每一個人都能體會一個失去繼承人的國王是那麼的悲傷。
白髮人送黑髮人,自古以來都是一件悲哀的事。
但這裡是聯盟大會啊!
表彰聯盟英雄杜克,在承受了部落帶來如此之多苦難後,彰顯聯盟軍威的最重要的儀式啊!
你看,哪怕是吃了最慘烈的啞巴虧的洛丹倫,泰瑞納斯不照樣一副一榮俱榮的表情站在那裡?
更何況那是擁有遠超凡世之力的紅龍軍團啊!女王一怒,或許整個人類都要毀滅,所有人類大城市都不復存在。人類再度分裂成無數個不起眼的小氏族,回到3000年前那種任人宰割的地位。
說到底,這次還是紅龍軍團被要挾,也沒有那麼多上古紅龍跑出來禍害聯盟,否則聯盟早就毀滅了。
現在你一個小小的庫爾提拉斯國王,在這種時候鬧開來,誰會討好?又有誰敢支持你的主張?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事實上,戴林很清楚自己的主張不可能得到哪個國家的支持,他也知道,自己應該像泰瑞納斯一樣,硬生生把氣吞下去。
可惜他做不到,他一閉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大兒子德雷克被烈焰焚盡身軀的那一幕。他孩子的冤魂終日纏繞着他的靈魂。
他無法把這口氣忍下去,不論是作爲一個父親,還是作爲一個國王。
哪怕明知道這時候喊出來不合時宜,但他就是覺得,如果今天自己不把話說出來,以後他將永遠沒有那個勇氣再提起,也沒有那個當父親的資格。
空氣在凝固。
氣溫在急降。
戴林老目淌淚,頹然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這或許是哀求,也或許是一種安慰自我的懺悔。
總之,他就這麼無視了所有人的目光,攪亂了這份喜慶的氣氛,跪在那裡。
突然,他面前出現了一個人影。
一個身穿法師袍的人影。
全場上下,除了身後的安東尼達斯,唯有一個人有資格穿着法師袍站到他前面——杜克!
那個在他心裡,以千萬人的性命爲代價,真正做到一將功成萬骨枯踏上英雄之位的杜克。
“唉!”杜克輕輕地拍了拍戴林的肩膀,說出一句不光是戴林,連所有君王都不敢置信的話語來:“戴林,起來吧!我會讓阿萊克斯塔薩給你一個交代的。”
什麼什麼?
讓堂堂世界五大守護巨龍之一的紅龍女王,給區區一個人類王國的國王一個交代?
開什麼世界玩笑?
這就好像要一隻獅子爲自己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然後又要獅子向螞蟻的親屬道歉一樣。
古往今來,對上這種超凡的存在,誰不是自認倒黴?
戴林一個人發神經抽風就算了。
杜克還陪他一起瘋?
萬一惹怒了紅龍軍團,讓這些極爲變態的大蜥蜴再度站在人類的對立面怎麼辦?
能當上國王的,早已不是單純呈匹夫之勇的莽漢,這一刻,幾乎所有國王都急瘋了。偏生安東尼達斯清楚感應到,杜克已經一個魔法傳訊放了出去。
“等十分鐘!紅龍一族會給我們聯盟一個交代。”
交代?
還真有!?
古往今來,但凡屠龍的人必定會被整個人類世界奉爲英雄。唯有真正的高位者才知道,被屠的都是那些落單的獨龍。要麼犯了事被龍羣驅逐,要麼乾脆就是不被四色巨龍待見的黑龍的龍裔。
現在,每一個君王或者代表都傻眼了,呆呆地看着天空,
戴林國王先是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杜克,在確認杜克臉上沒有說謊的痕跡之後,他拄刀而立。
迎着晚風,靜靜地凝望漆黑的天際。
十分鐘,如果是平時,感覺一會兒就過了。
可惜壓抑的氣氛讓時間的流逝彷彿變得無比緩慢。
每一個人額角都滴着汗,每一個人都用靜候審判的心情,等候着可能從天邊出現的那一位……
就在九分多鐘的時候,月色突兀地昏暗了下來。
皎潔的月色被一頭龐然大物擋了下來。
不出所料,那是一頭龍。
一頭展開雙翼,鱗片閃爍着刺眼的紅光的巨龍。
金色的巨大豎瞳孔之中猶如流淌着熾熱的熔岩,他高昂的頭顱上兩對火一般的犄角高高揚起,從高空居高臨下地俯瞰着在紫羅蘭廣場上的君王們。
跟這頭來自於一萬多年前上古時代的恐怖生物相比,什麼凡世的軍團,什麼地位,什麼權勢,全都顯得無比渺小。
巨龍在雲中翱翔時,人類只不過是匍匐在大地上的螻蟻,天空是它們的領域,天空由它們所主宰。
儘管不同種族在認知上,往往很容易出現面盲症,但連續多天來的交手,讓每一個聯盟都認住了這條最爲兇惡的上古巨龍身上每一處特徵。
不會有錯,他就是把過萬聯盟士兵送進火海烈焰當中的塔蘭尼斯塔茲!
每一個聯盟士兵都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上頭的確宣佈過紅龍軍團已經不是敵人,但誰知道這頭兇暴無比的大蜥蜴,會不會突然間狂性大發?
達拉然的魔法防禦系統的確可以消滅他,但在這頭龐然大物轟然到底之前,又有多少人會被他拉成墊背?
誰都沒有把握!
可是,就在全場超過十萬人的注視當中,剛剛降落到紫羅蘭廣場特地空出來的空地上的塔蘭尼斯,忽然開始變小了。
一頭動輒過千噸重的巨龍,變成一個人類大小,這種境況,無論看多少次杜克都覺得神奇,充滿了各種不科學。
當然,在一個魔幻的世界裡追求科學什麼的,本來就是不靠譜的事。
展現在諸王面前的,是一個有着頎長的白髮白鬚白眉毛的蒼老男子。
他渾身不着片甲,只有一條類似希臘式的布裙繞着腰間,他的上身是赤果的,露出一身精壯但充滿疤痕的肌肉。
“是誰!?號稱要上古巨龍塔蘭尼斯塔茲給他一個交代的?別讓我好找,自己站出來!”人形的巨龍照樣放出了灼灼兇威,帶含龍威的嘯聲,讓無數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