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王灰白的臉龐驟然扭曲。
那是憤怒!
那是驚懼!
太陽王渾濁的眼珠子吃力地轉動着,來自靈魂的視覺最終顫抖着聚焦到他的肩膀上。
風行者家最小的女兒所言非虛。
那根看似普通的綠色箭矢上的確附着一根至少半米長的頎長紅色髮絲。
只要把意念集中在髮絲上,稍微有點靈覺的傢伙都能明晰感受到上面隱約傳來一陣威武的龍吼。
的確是位於整個世界生物鏈頂端的巨龍的力量。
這份彷彿可以把世上一切不潔之物全部焚燒殆盡的可怕威能——絕對是來自生命賜予者阿萊克斯塔薩的力量沒錯!
帶含生命力量的淨化之炎,絕對是不死生物的最大剋星。
原本的歷史上,在天譴之門一戰中,遭到叛變的恐懼魔王瓦里瑪薩斯的計謀設計,幽暗城的皇家藥劑師協會大藥劑師普特雷斯叛變使用新型瘟疫。伯瓦爾公爵與小薩魯法爾所率領的軍隊中了瘟疫全軍覆沒。
伯瓦爾奄奄一息,紅龍女王阿萊克斯塔薩爲了防止這種新型瘟疫繼續擴散,就是用生命之火燒燬了整個戰場。
這一來,就可以清楚解釋,爲什麼看上去威能更大的雷霆箭矢被輕易化解,而莉拉絲看似軟綿綿的射擊卻能輕易穿透太陽王的防禦。
阿納斯里特安的身軀在顫抖,他的靈魂在驚懼!
不在於看似實力更弱的莉拉絲反而有了擊殺他的可能,而在於另一個可能——誰都知道,風行者家族是跟杜克混的。
同樣誰都清楚,杜克因爲救了紅龍女王,跟女王有着過命的交情。否則試問誰敢將紅龍女王的髮絲拔下來?
活膩了吧?
莉拉絲拿着紅龍女王的髮絲出現在這裡,恰好證明了一件事——杜克出手了。
莉拉絲沒什麼表情的撲克臉上,一旦浮現出微笑,原來也可以弄出一個很有威懾力的表情,她接下來那段從風中飄入太陽王耳朵裡的風之語,印證了太陽王心中最大的恐懼:“杜克*馬庫斯讓我問候你。”
杜克出手了!
杜克真的出手了!?
從靈魂最深深處升起的駭然,讓太陽王再也無法淡定。
人的名,樹的影!
杜克的鬼謀,杜克的神奇,早已烙印進每一個老一輩強者的心中。
但凡經歷過上次黑暗之門大戰的存在,絕對不會忘記杜克是如何輕描淡寫地步步緊扣,最終讓百萬獸人大軍灰飛煙滅。
高等精靈更加不會忘記,在永歌森林失守、部落兵臨城下之際,杜克是如何一旗退萬軍的。
那是杜克的高光時刻。
也是精靈的恥辱之刻。
普通的精靈國民或許會把杜克視爲救世主。太陽王和銀月議會則絕對不會。在自詡高貴的他們看來,杜克手握大軍,卻不主動犧牲,幫精靈把部落擋在永歌森林之外就已經是最大的罪孽。
不管杜克是有意還是無意,故意放縱部落進森林燒殺搶掠,然後再逼使奎爾薩拉斯加入聯盟,這更是罪上加罪,罪無可恕!
太陽王眼裡的杜克就是一條寫做盟友,讀作毒蛇的傢伙。
現在,杜克果然來了,又一次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太陽王惱羞成怒,大吼了起來:“杜克!?不——這個人類小崽子沒資格染指我的王國!阻撓我對我臣民的統治!他!沒!有!資!格!”
杜克!?
在廣場上的精靈們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可是他們馬上看到,一把扯開身上僞裝、側身朝着他們的莉拉絲的衣着了。
同樣是一套標準的遊俠打扮,只不過,無論是肩膀的肩鎧,還是其它裝備,都是明晰的暴風王國制式。
還有胸襟上的徽章……那明明白白是馬庫斯家族的徽記啊!
精靈們一陣揪心。
對!高等精靈遊俠的驕傲——風行者家族早已是那個活生生、行走在大地上的英雄的麾下了啊!
凱爾薩斯王子降服了。
洛瑟瑪和哈杜倫被打敗了。
最後的精靈英雄希爾瓦娜斯也敗了。
最後的最後,竟然還是聯盟來收場,即便聯盟的再次援手讓他們感到一陣淡淡的溫暖,同時也感到一陣悲哀。
原來高等精靈的榮耀,早已蕩然無存了嗎?
如果杜克一開始就出來,高傲的精靈們絕對心中無法接受這份施捨般的拯救。然而當心中的期望變成失望,再變成絕望,把心裡底線一降再降之後,杜克的出手反而變成了甘露瓊脂般鮮甜怡人。
太陽王狂暴了。
“不——杜克來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風行者家的小丫頭是吧?我先把你們變成亡靈,我倒要看看,杜克來的時候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說罷,他枯瘦的手掌一握,希爾瓦娜斯失控的身軀頓時有着更犀利的抽搐。
恐懼的異象盯上這位風行者家的二姐了。她被恐怖圍了起來。它們愉快地折磨蹂躪着她的意識,以她的痛苦爲樂。
痛苦的絕境。
她似乎將永遠留在這裡:無邊的虛空,黑暗,充滿痛苦的未知領域。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看到了光。
並非是聖潔的金色,而是充滿神秘的紫藍色。
那是奧術的光輝
她不知道那道光芒衝破黑暗究竟花了一瞬,還是一生的時間。
那團光芒彷彿張開雙臂,來救她了。
黑暗中,一個偉岸的男性身影用一輪光暈擁抱住希爾瓦娜斯。
她發覺自己失去了一切裝備,赤身果體。她無助地縮成了一團。她重新獲得發聲能力後的第一聲就是啼哭。
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失敗了,那是作爲高等精靈的失敗。
不過,那團光芒似乎並不這麼認爲。
“你已經乾得很好了。你和莉拉絲拖住了墮落的太陽王,爲精靈同胞的新生爭取了時間。”
那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杜克的聲音!
溫暖包裹了她,那是她從未知曉的奇異感受。
希爾瓦娜斯突然明白,那是杜克的靈魂正在溫暖她的靈魂。
忽然一陣羞澀,因爲自己的一切就在剛纔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杜克的面前,她的身軀,她的靈魂。
出奇地,不再有那種反叛似的逆反心思,她彷彿是在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旅人,努力伸長了脖子,向杜克這個寂靜安寧的溫暖避難所索取着。
驀地,她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了讓她如遭雷擊的一幕——在失去神志的當兒,她,似乎,自己吻上了她的姐夫和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