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對方是誰,也透過那黑衣人的眉眼知道她是誰之後,爲了避免被裡頭的人逮住,就地追殺,洛子夜也不再看,拖着鳳無儔就走。
一路上她瞟了他一眼,搖着自己的扇子,頗有點得意的問:“你猜,爲什麼我知道,那個黑衣人不是沓沓?”而是路兒!
她問着這話,眸中閃着晶亮的光芒。好吧,她就是爲了轉移話題,不要讓他問起來,黑衣人偷走的東西是什麼!真正的大炮結構圖,在問世震懾世人之前,她還不想讓人知道!
他眼下壓制着內息,也並無心思去問那東西是什麼。但見她如此得意,又難得如此溫和的對自己講話,他覺得聽着還算舒服,於是便沉聲回了她:“若真是沓沓,她夜間定不會去你的房間門口。”
“對!”洛子夜點頭,很快地把這話接了過來!隨後又道,“如果是已經準備好了偷這圖,夜間到我的房門口,就等於是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而除了這一點之外,還有一點。上次我出言警告她們不要做不該做之事的時候,沓沓跪下了,有點慌!而路兒卻是一臉茫然……”
那個時候,問題就浮出來了。
如果說上次的大炮結構圖,真的是沓沓偷走的,能在花瓶裡頭找到那圖,也就說明動手的人非常細心,也十分沉穩。怎麼會因爲她隨便兩句話,就嚇得癱跪在地?而路兒的表現,又太過鎮定,鎮定茫然得有點浮誇。
鳳無儔聽到這裡,一邊隨着她走,一邊闔眸沉息。冷醇聲線亦緩緩響起:“但這兩次,你的那個蠢丫頭,都露出如此跡象。無端露出‘破綻’的可能性,並不大!”
洛子夜當然知道他說的蠢丫頭,是指沓沓!這個人就是這樣的,總喜歡高高在上的用一些不好的詞彙來形容別人,他的這個尿性她已經習慣了!於是也沒太在意,只是答道:“的確!所以若是爺沒料錯,沓沓第一次那麼慌亂,極有可能是在爺吩咐她們出去,爺在屋子裡穿衣服的時候,路兒對沓沓講,爺應該在懷疑她們!”
於是,沓沓就這麼中了路兒的套子,一聽她真的那樣警告,就一下子慌了神,趕緊跪下開口表明自己的清白!
說到這裡,洛子夜又繼續道:“而今晚的情況,十有八九,也是路兒讓沓沓來看看我回來了沒有,是不是要準備伺候我了!沓沓未曾多想,就來了!”
於是,兩次事情的擺局,路兒都妄圖將洛子夜懷疑的目光,放在沓沓的身上。而自己洗脫出去嫌疑!
她分析到這裡之後,有點想笑。
腦海裡又不自覺地想起定遠大師的死,那時候定遠何嘗不是被信任的人投毒?而沓沓如今,也就是在被自己身邊信任的人擺局陷害!世上的事情,總是這樣,真正最容易算計到你的,從來都不是敵人,而是身邊的人。所以,這時候能不能準確地辨析你身邊的人是朋友,還是敵人,這很關鍵!否則一個不小心,最後面臨的打擊一定是致命!
她說到這裡之後,又看了鳳無儔一眼,繼續笑道:“當然,我也清楚。沓沓也不會簡單,她既然能被派到我身邊,就算真的不如路兒聰明,也不會是背景清白的人!但她背後是誰……”
說到這裡,洛子夜不再說了。
她也沒想好要不要將沓沓背後的人,也挖出來。對方眼下畢竟還沒有對她動手,也並無任何要動手的跡象。挖出來好像有點多餘!但是萬一呢?萬一猝不及防的一擊?
鳳無儔聽到這裡,忽然偏頭看了她一眼。
那眸色雖然傲慢依舊,此刻卻是深了幾分。看着她說起這些的時候,桃花眼裡閃爍着笑意,嘴角也勾起,就這麼一眼看來,就像只狐狸!這模樣令他失神,半晌問:“你不怕?”
身邊所有的人,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就連貼身伺候的丫頭,好似也各爲其主。這時候應當活得極沒有安全感,但洛子夜這會兒卻在笑!而且是有點自傲,是有點漫不經心,並不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笑!
“怕?”洛子夜也偏頭看了他一眼,表情忽然變得吊兒郎當起來。手裡的扇子揮動得更歡快了幾分,紅脣吐出一段話,也是難得的對他說這麼多,“怕?怕有用嗎?越是害怕,越是不敢對抗,恐怕會死得越慘!而且,爺活了這麼多年,偷奸耍滑有之,坑蒙拐騙有之,裝傻扮癡有之,好漢不吃眼前虧,時而孬種時而小人得志也有之,但是爺還就是不知道,怕字到底怎麼寫,要不然你教教爺?”
她說完這話,面上笑意更甚,也更加吊兒郎當。那是漫不經心的神態,似春日裡一陣風拂過,多情地撩過寧靜的湖泊,又無情的飄散而去。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
似也抓住了將從眼前撩過的春風!
隨之,他濃眉挑起。心下微嘆,起初是心動,隨之是逗弄,眼下是什麼?這答案他自然有,就因爲有,所以抓得更緊!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行爲,洛子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被他這樣冒犯得多了,這會兒倒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由着他抓着,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竟然他都不覺得牽着個男人奇怪,她一個僞男人在乎什麼?
搖着手裡的扇子,桃花眼忽然眯了眯,要笑不笑地開口:“爺就是沒想到,那個人的手,居然伸得這麼長!天曜的國寺裡頭,混進去那麼多他的人,而父皇派到我身邊的,必然是父皇信任的,卻沒想到,也是他的人!這人……”
這人當真是天生就爲佈局而生,將人心也玩弄得夠徹底!
能讓自己手下的人,先是獲得定遠大師的信任,又是獲得父皇的信任,眼下連沓沓也一起誆騙。這樣的人,一次獲得信任,那是巧合,是其他人不曾防備。但兩次、三次、很多次呢?那就說明,他還真的很有一套如何抓握人心的手法,而且他的這種手法,也都傳襲給了他手下之人!
或許,不僅僅如此。他也許還在讓人獲取父皇信任的時候,準備了一場精心刺殺,然後路兒奔出來護駕這樣的戲碼,最終成爲父皇眼下忠心之人!這樣的手段,都是軒蒼逸風能做得出來的!
所以,方纔在看到軒蒼逸風的時候,她覺得啼笑皆非,是因爲他能掌控的東西太廣,而覺得意料之中。是真正覺得他這個人,能辦到這樣的事情,一點都不奇怪!
感嘆完之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能這麼平心靜氣地和鳳無儔說話了?好吧,比起其他人還不知道是敵是友,鳳無儔雖然脾氣不太好,但不管她說了啥,他應該都不會陰她!這樣一想,她很快地平靜了下來!
她的呆愣,而瞬間的釋然,自然也被他盡收眼底。場面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沉聲道:“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唔……”洛子夜看了看路邊的樹,那是一棵桃樹,但在六月裡,竟在枯萎。她偏頭問,“如果你種了一棵樹,它此刻枯萎了,變得毫無價值,你會怎麼做?”
攝政王殿下聽完這話,魔瞳中掠過讚賞。顯然,洛子夜已經能看清楚眼下的情況!他未經思索,直接便道:“孤會怎麼做,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軒蒼逸風會怎麼做!”
洛子夜點頭,面上笑意更甚。軒蒼逸風並不蠢,他也知道她不蠢,第一次能偷到自己的大炮結構圖,那可以解釋爲自己一時大意,沒有防備!但是第二次也偷到,以軒蒼逸風的智商,大抵很快就會知道,這是她故意的,也能夠猜到路兒已經暴露了!也就因爲這個,她剛剛去他屋頂偷聽了,走之前也懶得處理痕跡,因爲他一定能猜到。
那麼路兒眼下,對於軒蒼逸風而言,就該是那株已經枯萎的樹。至少眼下,不會再有什麼存在的價值,所以現在應該想接下來怎麼辦的不是洛子夜,而是路兒應該操心自己是什麼下場!
她搖了搖扇子,吊兒郎當地道:“爺要是沒猜錯,以軒蒼逸風的性格,對路兒的處理手法,要麼是乾脆殺了,以免多生事端。要麼……就是把路兒放回來,看看還能不能有剩餘價值!”
畢竟就是枯萎的樹,也可以砍了當柴火用,而且誰知道,明年那樹會不會再開花?
所以她覺得,路兒能活着回來的可能,會比較大。
……
事實上,她也並沒有料錯。當軒蒼逸風看見路兒來的如此突然,又聽路兒稟報了這張圖的來歷,也便猜到了眼下是什麼情況。
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此刻正拂過了精緻華麗的花盆,在擺弄他的花。
卻在看見旁邊的一片枯葉之後,那雙幽深眸中掠過寒意,伸手欲掐掉!但驟然又停了下來,溫潤雅緻的聲線,緩緩響起:“下去吧!三年之內,不必再來找我。若三年之後,我還是沒有傳召,你便不再是我的人!”
眼下洛子夜當已然知道了路兒的身份,所以路兒再想在太子府,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也應當是不可能。包括今日拿來的這張圖,也定當是假的!所以在洛子夜身邊,路兒已經失去價值。但三年不再聯繫,三年之後,或許洛子夜的防備之心會淡化,或許那時會有用。
也或許,這三年之中,洛子夜死了。或是路兒死了,但有這麼一個準備,聊勝於無不是麼?
路兒聽完這話,一驚,瞪大眼看着他。擡眸道:“主人!”
爲什麼?
她這一叫,軒蒼逸風忽然一嘆。看向花盆裡盛放的花,以及一根長着剛剛冒出頭嫩葉的枝椏。他將枝椏折斷,放在路兒掌心!慢慢地道:“三年!”
路兒看着冒出來的嫩葉,愣了片刻之後,她一怔!隨即終於反應過來,眸中閃過不敢置信,並不敢相信洛子夜會有這樣的智慧!
但在擡眸,看着主子眼中微微的嘆息和不容置疑之後,她知道事實已經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三年,這是一根枝椏,三年以後是就此枯死,還是枯木逢春,一切都要看她的能耐和造化!
她垂了眼眸,跪下施了一禮,艱澀地道:“是!多謝主人不殺之恩!”
說完這話,她起身。從窗口躍了出去!
她走後,軒蒼逸風身後,站着一名男子,那正是他手下謀臣。那男子上前一步,開口道:“主人,又一個三年。您何不直接除了,以免多生事端?三年之後,是何種光景,誰都不知道……”
軒蒼逸風忽然笑笑,那一笑溫潤雅緻,揚眉看向自己的花,輕輕問道:“子淵,你應當知道,那是什麼花!”
墨子淵立即看過去,點頭:“這花是我軒蒼國花,也只有軒蒼有!”所以他自然知曉!
軒蒼逸風走到窗前,微微擡手。
沒過一會兒,就有下人來稟報:“主人!屋頂上的確有人來過的痕跡,他們來的時候,屬下等都沒有看見!屬下慚愧!”
果然,事情和他料想的分毫不差。洛子夜甚至已經明瞭他一定能猜到,於是都懶得清理來過的痕跡!
這個問題確定。
他回過頭,窗口的風吹進來,拂過他的墨發,令他那張雅緻的面孔,散出灼灼之華。卻依舊如一塊暖玉,雍容溫潤。他指着那花道:“它叫凌霄。當軒蒼的凌霄花,開遍這片大陸之前,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墨子淵聽完這話,一怔。一下子也明白過來!
所以,三年對於主人來說,真的不算是什麼。因爲主人有的是耐心!他低頭,拱手開口:“屬下明白!我軒蒼,必將有傲視天下那一日!”
……
洛子夜和鳳無儔,就這樣扯着扯着,然後走到了分岔路口。
左邊是往太子府,右邊是往攝政王府。
她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裡往外抽!她抽搐着嘴角開口道:“既然已經沒什麼事兒了,我們各回各家吧?”說完這句話,她忽然想起自己的錢的事兒,琢磨着這會兒要不要一併說了!
她這話說完,倒是暗處的閻烈看着,鬆了一口氣,他覺得他們早就應該各回各家了。王早就該回去調息了!而且他覺得自己手裡的草,這會兒都快握斷了!
鳳無儔自己的身體情況,他自己當然清楚,也明白自己應該趕緊回府!
所以也並未爲難洛子夜,剛要讓他走。洛子夜聽見一陣腳步聲,瞳孔忽然一眯,扭頭看着前方不遠處的,巷口裡奔出來的黑衣人!那羣人,正往自己太子府的方向而去!
她腦海裡電光一閃,很快地道:“應該是冥胤青的人,打算對嬴燼動手!爺先回去救那可憐的孩子了!”
她說完這話,也沒顧忌自己的銀子問題,拔腿就跑了。嬴燼眼下受了傷,未必能應付這些刺客!她得趕緊去把那可憐的孩子救下來!
嬴燼,嬴燼!
該死!攝政王眉宇間浮現戾氣,還有不能遮掩的殺意!原是打算伸手抓住這該死的小子,但強撐到眼下身子,已然散不出太多真力,但他依舊沒打算讓洛子夜就那麼跑了!
正要動手,卻被閻烈攔住:“王!”
“讓開!”他濃眉皺起,一句話呵斥完,卻驟然嘔出一口血來!
而這會兒洛子夜已經奔了老遠了,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倒是這一幕,被跟了他們半天的雲筱鬧看見了,果然,攝政王是重傷了!她看了一眼洛子夜的背影,顯然是爲了另一個人跑了,太子說嬴燼是可憐的孩子,但是雲筱鬧覺得攝政王也挺可憐的,受了傷太子都不知道,還陪着太子這麼到處奔了半天,她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太子?
鳳無儔這一口血吐出來之後,便再也止不住。
閻烈立即扶着他,可便也就在同時,鳳無儔眸色一寒,半空中亦跳出另一撥黑衣人!將他們圍了起來!爲首之人,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鳳無儔此刻重傷,纔敢來。
並有點得意地開口道:“原是打算……卻沒想到能撿這麼個便宜!鳳無儔,今日,你是不是要把命交代在此處?”
然,他這話一出。
鳳無儔驟然擡頭,揮開閻烈的攙扶!重重一腳踏下。大地都開始晃動,黑衣人們一驚,面紗下的臉色都開始煞白,覺得自己想對鳳無儔出手,恐怕真的太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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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來到520小說已經三年,這三年認識很多朋友,有的已經離去,有的還一直陪伴我,謝謝留下的還依然信我,謝謝離開我的使我成長。
時間過得很快,我也即將大學畢業邁入人生新的起點,這三年我經歷很多,有打擊有成就,那些事使我成長,使我堅強。
我跟所有在校的學生一樣每日都有繁重課業,這一路走來,不敢說自己有多偉大,只爲興趣執筆。我也要吃飯,也需要一點經濟支持我的學業,但是我也懷有爲大家描述一篇篇可歌可泣故事的美好心願。
這個月纔開始,你們就把我送這麼高,都在爲我離開校園步入社會加油,使我忐忑的心得到安撫。我也在惶恐,就怕摔下來米分身碎骨。
只待企盼這榮譽恆遠。讓我們繼續站高望遠吧!月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