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清水秀,環境優雅,白天的風景畫在夜色渲染下變成了濃墨重彩的油畫,濃綠色的山,深藍色天鵝絨絲滑的天空,上面有着城市所無法看到的衆多一亮一亮的星子,桌邊是新鮮的水果,可聽到蟲子細細鳴叫。
到底不是週末和節假日,這個村落來的遊客很少,加上步浛也不過小貓三兩隻,再分散到各個民宿就更看不到彼此了。安靜也是極好,身邊也沒人在嘰嘰喳喳的吵鬧,也暫時可以放下手中的計劃。步浛坐在陽臺藤椅上,放空看着西邊的夜色一層一層的疊加。
正所謂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桌上盛放飲用水的玻璃大瓶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碰觸到外面的溫度微微的沁了一層薄薄的霧。倒了一杯水,搖晃着藤椅,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考慮,只是懶懶散散也是非常的好。
當然了,步浛沒忘記要給父母還有大哥報個平安,省的他們惦記。
一邊發信息,一邊笑了下,說起來父母大哥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就他是遊手好閒到處溜達到處的混。
周圍星星點點亮起了一些燈,不多,暖黃色,應該是村裡的人家。
哎,要不是爲了維護次元世界,他本來也可以膩在母親身邊,各種撒嬌各種陪母親說話。不過也快了,也快了。
手機微微震動。
步浛眉頭一挑,是偵探發來的信息,果然經過他這麼的胡攪蠻纏胡說八道後,張其然和萬彥又開始有了交往,關係徹底破冰。算來算去,過了最後的高。潮,他就可以拍拍屁股深藏功與名的跑路。
夜色更深更重,步浛起身回到房間裡。這裡是以前的老宅子,房間照樣保持古舊的特色,古老的架子牀,漆面斑駁的桌子,雖然有着電視劇和電話,但也並沒有破壞整個房間的氛圍。走到洗手間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恩,終於可以脫離豬頭辣個範疇了。
臉上消的七七八八,步浛對着鏡子笑了下,明日就可以開車去找萬彥。
希望自己歐氣爆棚,一下搞定,省的繼續糾纏。
懶得開電視,直接洗了個澡換上睡衣,打開了牀頭燈,靠在牀上翻着房間裡放着的書。書本有着被翻閱過的痕跡,但並沒有失去骨頭軟趴趴的讓人不喜。
浮生六記。
在古老的村落,古老的宅子裡看芸孃的故事也很是適合。翻到兩人賞月,忽聽得橋下轟然一聲,如有人墜。步浛的眼皮也撐不住的搖搖欲墜。夢裡,並沒有美麗的芸娘,也沒有婉約秀美的姑蘇園林。
只有他現實中的家而已。
空空蕩蕩,只有他一個人。
走來走去,聽到的也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而已。
第二日傍晚,天邊燒紅一片,學校門口學生們來來去去,神情放鬆,大多是愉悅的表情。也是,現在屬於脫離了高考濃重陰影的威脅,也不用擔心工作,沒有生活的壓力,有着無限的可能和機會。
真是最生機勃勃的時候。
步浛看了一眼,一點一點一點都不羨慕。因爲他馬上也要進大學去學習了!!他照樣是有無限可能的生機勃勃的花朵兒!對,兒字要強調重音!
大學和中學不同,沒有一個固定的放學時間,也見不到學生放學的潮流。現在路邊商店的燈已是次第亮起,時間不算早,處於下午課早結束,晚飯開始,而晚自習還未揭幕的時刻。
一般這個時候,學校的老師也會陸續下班回家。
明白了心裡的想法,萬彥這兩天對於趙安江是能避則避,能婉拒則婉拒。原本還會和趙安江一起下班,現下他也提前離開,省的和對方有更多的曖昧。但是因爲走的匆忙,手上的文案也是隨便拿着,並沒有好好的整理。只能等回到家再說,不過,萬彥抿了下嘴脣。不知道張其然會不會……也如同平日一般的過來。
走出了校門,剛走上人行道就聽到有學生和他打招呼。萬彥也禮貌回頭,剛說了兩句,那沒有整理好的文案資料就調皮的溜出了掌握,嘩啦啦落了個滿地。
糟糕,萬彥急忙蹲下撿。這些都是明天講課的資料,要是丟了他又要重新熬夜做準備了。
一張又是一張,突然一陣風吹過將其中幾張紙吹到了斑馬線中央。萬彥急急的跑了過去,一手抓着資料,一手拎着包,樣子有些狼狽,根本沒能力去注意周圍的動靜。
“老師,老師。老師當心啊。”
“老師快讓開啊。”不知道是誰的聲音,嚇的都有些劈叉。
萬彥反應有些遲鈍,他回頭卻看到對方臉上突顯驚恐,他的學生對着他大喊。
怎麼回事?萬彥迴轉頭,只見一輛卡車如同喝醉了酒般橫衝直撞的闖過紅燈,直直往他身上撞來。
當人遇到突發事件,除了某些人會爆發腎上腺素,激發潛力,一般真的會呆若木雞。
萬彥就這麼呆呆的看着,失去了任何的反應能力,甚至連頭腦都被驚嚇的停滯了思考。
他看着卡車如同慢鏡頭般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甚至他都可以看到司機那如同喝醉後茫然的表情。
近了……
真的近了……
遲鈍不行的腦子恍恍惚惚漂過一個輕輕的念頭,難道,他要死了?
就這樣,被撞死嗎?
但除了這個,他想不出其他,也根本想不到要逃開,四肢身體早就僵硬的各自爲政,根本不聽大腦指揮。好吧,現在大腦都嚇呆滯了也指望不到它。
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他被誰粗魯一撞,直接給撞到了直接躲開了死神的區域。
是誰?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卻見到的是那個他心中厭惡的青年。
怎麼會是他?
是步浛?!步浛……竟然救了他?
一直對青年沒什麼好感的萬彥這個時候太過震驚,興許他能想到路人,想到學生,就獨獨不可能想到會是步浛。
而且步浛也是很危險,險險的擦着卡車,好像還被擦了下?
只是步浛這貨也力度太大了些,直接撞的萬彥是踉踉蹌蹌後退,一腦門子的碰到了堅實牆壁。大學的牆總是例行的厚例行的用料實在,有的學校還有用帶棱角的石塊來彰顯氣質和不同。
幸或者不幸,萬彥執教的學校就屬於該類。
因此一腦門子撞上去,直接眼冒金星,後腦勺都被碰出了血,整個人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在失去意識前,他看到的是張其然驚慌失措的衝過來,他也看到了步浛彷彿被衝力撞的倒在了一邊的樹下,臉色蒼白。
他想要問問步浛情況如何,有沒有受傷,可是腦中震盪不停,眼冒黑星,天旋地轉就軟倒在了張其然的懷中。
手都在顫抖,張其然是驚嚇緊張的不行。
“萬彥,萬彥。”張其然今天想偷偷看看萬彥,卻沒料到看到的是愛人被撞到牆上,幸好他衝的快接住了萬彥。
“沒事的。”張其然先顫抖着手摸了摸懷裡的人,擡起頭對着周圍吼着“請問有沒有醫生或者學醫的?能不能幫我看看他的情況?我現在打120.”
“我是學醫的。”旁邊一個男子走了過來,他算是看到了整個過程。本來想去看看救人的那位情況如何,可是現在這個昏迷了,按照情況輕重緩急,他還是走了過來。
仔細的查看了下,男子開口說道“他其實只是後腦勺撞了下,可能有點衝擊加上被嚇到。沒事的,可能昏迷個半天就可以醒了。”
張其然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但再度的確認說“那現在是等救護車還是我可以送過去?”
救護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他現在一分鐘都等不及。
“他的傷勢不重,你自己開車送過去可能更好。”男子又檢查了下“只是外傷,你看血都快凝固。一直出血肯定危險,現在的情況還好,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問題。當然穩妥起見也要好好做個專業的診斷。”
男子手法專業“附近應該就有醫院,儘量不要顛簸。我只能做一些表面的觀察,如果看看有沒有腦震盪什麼需要趕快去醫院。”
“謝謝。”張其然二話不說就抱着萬彥快步往自己的車子方向走去。根本沒注意另一邊也有很多人圍着。對他來說,萬彥比一切都要重要。
趙安江出門的時候有些懨懨,萬彥對他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裡,落在了心裡。這麼多年了,他還是走不進萬彥的心,讓他有些沮喪和難過。特別回到辦公室,發現對面桌子空空,他只能苦笑。這個情況下他還能做什麼呢?都這麼多年了,也許他應該死心?
可也正是這麼多年,讓他更難以放手。
有些喪的離開,想着是不是要問問網友留學的情況,準備的如何,自己能不能再提點個幾句,可出了校門他一眼看到的就是萬彥。
剛出校門便看到了萬彥昏迷,他急忙之下也沒打聽發生什麼,急急準備發動自己汽車,跟着張其然去醫院。
不然他不會放心。
在離開時,神使鬼差的回了下頭,他看到在不遠處有不少人圍着,透過人縫他隱約瞥見了靠着樹有位青年,即使很遠,即使模糊,但趙安江卻發現青年對着張其然離開的方向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非喜又非悲。
探不明,看不透。
略微停了下腳步就匆匆離開,現在趙安江怎麼顧得到其他,萬彥的安危纔是第一。其他人……起碼那個青年清醒着,看着也沒什麼事。
只是那個青年的表情空落落的掉在他的心上。